李星若怕的不是被人偷听,而是看宋常衣着实在单薄,身体瘦弱,这山上北风呼嚎,怕他扛不住。
于是,两人搀扶着下山,找了一个小饭馆要了个单独的房间。
李星若点了几样热菜,又烫了一壶酒,想让宋常暖暖身子。
吃过酒菜之后,宋常的神情渐渐恢复了,不再是刚见时候那般的绝望和防备。
“老镖头,你是听说了总镖头的死讯才赶了回来吗?”
宋常点了点头,说道:“若不是问西出了事,我也不会冒险回京,毕竟,我曾经答应过你爷爷,会带着东西,在西域终老,绝对不会踏入中原一步……可现在,我却食言了。”
宋常长叹一声,面色悲戚,将酒盅里的酒一饮而尽,皱起眉头说道:“我就这么一个孙子,他死了,我在这世上也就没有了牵挂。所以,我就想着,将那东西藏好了,看他最后一眼,然后随他一起去了,李太医已经故去,我没有让镖物落入奸人之手,也算是对得起他的信任…”
“所以,我爷爷当年拖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收镖物的又是何人?”
“那东西装在一个盒子里,我从来没有打开了过,所以也不知道里面是什么,但是你爷爷的嘱托我清楚的记得,他告诉我,这东西事关天下社稷,大明的兴衰,务必要确保万无一失。你爷爷虽然只是一个太医,却心怀天下,最后为了这个秘密,甚至葬送了全家人的性命……若不是我敬佩他,也不会冒险接下这一镖了,至于你说的,收镖人是谁?孩子啊,这一镖是没有收镖人的,或者说,我就是那个收镖人。”
李星若闻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明白,这一镖,是生死镖,也注定是赔钱的买卖。
无论爷爷花了多少钱,如果不是有足够的理由,宋常都不会放弃自己的自由为他托运东西。
因为,从宋常出发的那一刻起,他就很清楚,这是一去不能回头的镖。
“爷爷到底给了你什么不能拒绝的理由?大明江山,天下兴亡,他说什么,你都信?”
宋常停住了饮酒的手,目光中闪过一丝犹豫——李星若明白,他是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件事的所有因果都告诉她。
“老镖头,你等着。”李星若起身走到了屏风后面,将自己仔细藏好的镖票拿了出来,她知道,平西镖局的规矩——认票不认人,所以,只要自己有镖票,宋常就应该把东西给她,就算不给她,也应当把当年的事情交代清楚。
看到那张有些泛黄的镖票,宋常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水雾。
“我以为,这东西早就没了,没想到老太医一直保管着,自己身死,还能传给你。”
“老镖头,你就告诉我吧,我真的很想知道,爷爷到底是为什么会被勤太后所害,勤太后到底在害怕什么?”
“不是我不肯告诉你,而是,你是李太医好不容易才保住的一丝血脉,你接近了真相,就等于接近了死亡……”
李星若知道宋常是为了她好,可现在,自己无依无靠地漂泊在世间,隐姓埋名,被多方势力觊觎,又有什么意思?
或许冥冥之中还,她重生过来,就是为了帮助李家血洗冤情。
“老镖头,我什么都不怕。”
宋常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吧……”
……
一个时辰之后,李星若坐上了返回皇宫的马车。
临别时,她给宋常留下了自己身上带的所有的钱,并劝说他一定不要放弃生命,好好活下去。
宋常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收了她的钱就如影子般消失了。
他不会回镖局,也不会逗留西京,李星若想着,他多半还是会回到西域,继续坚守那个秘密。
在回宫的马车上,她平静地回忆着宋常的话。
当初,宋常和李珪是君子之交淡如水,本是没有多少往来的,李珪找到他的时候,他还以为只是寻常的一镖,却没想到,他要托运的是大明的江山社稷。Χiυmъ.cοΜ
李珪告诉宋常,盒子里的东西一旦打开、公布于天下,其威力足以换掉皇位上的天子以及天子背后的太后。
而之所以要用托镖的方式带走并且隐藏起来,一是因为他只是个太医,势单力薄,二是因为,他不想看到皇室掀起血雨腥风,无辜的孩子被残害牵连。
所以,这承载了皇上身世秘密的东西只能藏起来,以一种最为隐秘的方式带到远方。
至于什么时候才是打开盒子的契机,李珪当年没有说,但宋常渐渐也明白了他的意思——如果国君是一代明君,这东西就永远没有打开的必要,而如果皇帝昏聩,后宫干政,大臣庸碌,国将不国,那么,这东西就是一颗救心丸,能让大明重启,换了天地。
李星若回想着宋常的话,不觉地眼角湿润。
当年的爷爷不过是一个小小太医,他能掀起多大风浪,又能拯救多少苍生?
他是人,也会畏惧,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将承载秘密的东西保留运走。
如果他不参与这场宫廷秘密,把东西直接扔了,也不带走太后的女儿,或许,他还好好地活在世上。
而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平静地生活,仿佛这东西不存在,想必,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无数次的被折磨过吧?
如今,勤太后把持朝政,架空原本就不是皇族血脉的皇帝朱岁辰,当边疆战事吃紧,她却只是想着如何美容养颜、如何稳固势力。
她重用宦官,设立东厂,她偏听平贞郡主,随意操纵军权……
这一切,都不是爷爷想要看到的。
李星若的心渐渐变得冰凉,她知道,即便自己想要置身事外,也是不可能了。
更何况,她要为宋问西报仇,要为李家报仇,勤太后及其党羽,必须死在她的手里。
黄昏时分,李星若回到了慈宁宫,刚走入宫门,便听到几个宫女在叽叽喳喳地说闲话。
“你还没听说?商公公被人暗杀,差点就一命呜呼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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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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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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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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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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