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书网>其它小说>陌问君心>第四章 灼灼其华
  柳非闻言更是难得地摆出呆傻的表情:“安姑娘的意思属下没有明白。”

  如陌知道自己一下子变得有些快,从一开始的追随者变成了现在的参与者,她理解柳非的不适应,索性缓下了语速,耐心说明。

  “我们这一路不知还会遇上多少危险,你们不但是淮奕的心腹,更是各路人马追杀名单上必有的一员,而且他们也绝对毫不质疑你们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誓死跟随在淮奕左右的事实。所以为何我们不反过来利用这一点,由性子更加沉稳的你乔装后直奔朱城,我相信你们自有不打草惊蛇便能进入皇宫的方法,将解毒药及时送予贵妃,控制住毒,而我们三人随后再来。他们愈是认定淮奕会星夜兼程回去,我们愈要反其道而行之。”

  柳非眼前一亮,但仍用询问的眼神看向一旁的井淮奕,井淮奕冲他颔首后边转头望向如陌,眼神里多了丝热度,眼前的女子粗布麻衣,容貌也不见有多惊艳,但却越来越让他收不回目光,加之刚才如陌一口一个“淮奕”地唤他,虽然猜到是之前的化名让她一下子忘记改口,但却让他莫名的喜悦。

  柳非在和井淮奕到一旁去说上一会儿后,也不多话便翻身上马迅速离开了。

  柳奇行动也不慢,手起剑落,结束了尚在昏迷中的众人的性命,并手脚麻利地撬开那首领的嘴,取出毒药。完成这一系列动作后,柳奇才问道:“安姑娘,接下来——”

  如陌摇头:“既然和你们已属一船人,那就毋需如此生疏,唤我如陌即可。接下来,我们需要找一间山间猎户用来打猎暂居的小屋演一场好戏!”

  是夜,晚风呼啸,吹得窗子噼啪作响,透过窗棂传进来的风,竟有丝微微的寒意。

  当黑衣人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房间里,唯一的光亮只有窗外照射进来的一点点月光。他才发现自己手被反捆着,万物均销声匿迹了。他试着挣脱手上的绳索,可努力了半天,仍徒劳无功。这时,一个声音,仿若来自地狱的幽冥声缓缓响起:“是谁派你来的?”琇書網

  黑衣人浑身一震,随即嗤笑一声:“久闻六公子做事虽然狠绝毒辣,但都是在明面儿上,从来不耻这种装神弄鬼的勾当,没想盛名之下其实难副,六公子也不过如此。想让我背叛主子,做梦去吧!”

  “啪啪”两声,零落的掌声在他耳旁出现,一个女声凉凉地道:“不愧是男子汉,有骨气!但不知在生命受到威胁时,是否也会如此。”

  黑衣人讽刺一笑:“死又何惧?!”说罢,就打算咬碎藏于牙间的毒药,可当他付诸行动后却是一楞,毒药没了!

  刚才那道女声再次响起:“死再是容易不过,有时候,活着才更需要勇气,不知阁下是否如此呢,对于阁下七尺男儿的铮铮骨气,小女子倒是很有些好奇的呢!”

  “你是六公子的人。”黑衣人虽是问句,却很肯定。

  “是,也不是。”清脆的笑声传入黑衣人的耳朵,却让其无端的毛骨悚然。

  “你想如何?”

  女声似乎很慵懒:“既然我问你的问题你不愿意回答,我也只能遗憾地陪你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时刻,反正你也是不想活了的,我就成全你了!”

  “你——”还未等黑衣人说话,他就发现自己手腕处一凉,然后就听见液体滴落的“滴答”声,声音那么缓慢却也那么的清晰。

  黑衣人本也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奈何这种听得见看不到,在无助中等候自己生命完全消失的过程却使从不畏惧生死的他开始觉得瘆得慌。他想咬舌自尽,结束这看似无涯的折磨,却在行动时,嘴里被塞了个布团,有人竟看穿他的想法,控制住了他想动作的嘴!

  “卑鄙!”黑衣人怒极而吼,心里则暗惊,明里似乎只有一个女人,但似乎不止,想着当时行动时,对方一共四人,莫不是现在其他三人都在他旁边?!

  “谢谢。”女声愉悦地笑了,“我只是想知道是谁派你来的,何必这样顽固呢,其他消息我又不需要知道。”一阵寒凉经过黑衣人的脸颊,那个女声又出现了:“你知道吗?这世间最不缺的就是刑罚,把人四肢砍了当人彘,在你的裸身上放些蜂蜜,然后让数百只专食木头的白蚁或者食人蚁到你身上和着你的皮肉一起噬咬,或者用锋利的小刀将你身上的肉一片一片划下来的凌迟之法……”

  “……哼!”黑衣人只回了一个冷哼后便再也不开口,只是他的额上已有冷汗开始滴落。

  双方交流似乎陷入僵局,谁也不知何时才会结束,黑衣人在对方长时间的沉默中,颤抖地听着身后滴答的液体掉落声,心里开始焦虑。

  偏偏在此时,那个女声又出现了:“唉,我果然也只是个弱女子,那些刑罚虽是狠毒,却我也做不出。听闻人若鲜血滴尽,也不过如同抽干了水分,死相还是能够保存的,只是……”女声轻笑一声,“因为此法缓慢,只怕你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会有些许难受,而且你要再不说,我怕我耐心告罄,就要脱了你的衣服撒蜂蜜了,这样双管齐下,或许快些!”

  “你个毒妇!”黑衣人怒骂,却惊觉手上的血液似乎滴得更快了些。

  女声才似刚刚想起般说道:“忘记说了,你的情绪如果开始急躁,血流的速度会加快哦!”

  耳畔血滴落的声音是那么分明,每一滴落下的声音似乎都如一根根细针,扎在他的心中,黑衣人再联想到刚才这毒妇说的那些从未听过的冷酷刑罚,他终于忍不住了:“喂!你们真要任由我的血滴下去?只怕我撑不到想告诉你们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

  “无所谓,如果真是那样,我们的对手仍然还是那几个,今日让你说,只是想顺便而已,没有多大区别。”

  “……”黑衣人没想到这女人竟然如此阴毒,一时没了言语,半晌,他终于闷闷说了一句,“我的主子是二皇子。”

  女人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你真以为我们是三岁孩童吗?这么拙劣的栽赃嫁祸,你以为我们信了?可笑之极!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不好意思,你的血我怕是没本事止住了。”

  黑衣人面目一下子变得无比难看:“我说的是真话!”

  “真话将使你的血继续流下去。”女人的声音变得更冷,“将他的伤口再开大些,柳奇,你做事越来越妇人之仁了,伤口那么小,你是想让六皇子陪他耗在这里一整天吗?”

  “是。”黑衣人只听那因为六皇子宠爱,而甚少对别人恭敬的柳奇,居然对这个女人也如此毕恭毕敬,已感不妙,接着,就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人按住,然后又是一凉,身后液体“滴答“掉落的声音比之刚才更急促了。

  从来没见过如此的审讯方法,黑衣人只觉现在是与阎王在对话,之前浑身的骨气早不知到哪里去了,只见他颤声道:“我说,我说!是四皇子,四皇子啊!四皇子收到消息,知道贵妃染毒,所以就派了三拨人马分守三个去朱城必经的城镇,我们只是第一拨人而已,也是最弱、最不得四皇子宠的一拨,我现在只求你给我一个爽快,不要再这样折磨我!“这人的精神已经几近崩溃,最后的话他完全是吼出来的,可想而知他已经压抑到何种程度了。

  “很好,我就成全你。“如陌冲一直在旁观看的井淮奕露出一抹胜利后的得意,然后示意柳奇动手。柳奇此时已经是对如陌佩服得五体投地了,所以也没多说就结果了那男子的性命。拉开挡在窗户上的破布,外面夕阳的余晖洒进窗来,只见屋内的男人,脖子上一道鲜红的血痕,手脚被缚,手腕上只有一个口子,虽深,却不致命。刚才黑衣人听到的血滴声,不过是他身后两只脖子被划开了口的山鸡滴的,它们的嘴被绑住,发不出一丝的声音,之所以血滴声那么分明,无非只是如陌用来接血的器皿是装满了水的一个盆子,否则光是血滴在地面的声音哪有可能那么大……

  井淮奕笑看着这一出戏完全的主角如陌,眼里的光芒又热了几分:“好精彩的一出戏。”

  柳奇点点头,表示赞同:“是啊,这样的审讯方式真是新鲜,从没想过审讯除了严刑逼供之外还可以这样,不过,他的话可信吗?”

  “人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时候,心理最是脆弱,如果在此时趁虚而入的话,所得结果一般而言都是真实的。”如陌想着犯罪心理学里所列知识点,侃侃而谈。

  “这些也是神医教的?”井淮奕有些好奇。

  看着对方那好奇宝宝的样子,如陌想起刚才那黑衣人的话,眼前的男人给他们的形象都是狠绝毒辣的,为什么她完全看不出来?

  “如陌?”井淮奕见她盯着自己,神思却似乎早已游离,遂出言打断。

  “为什么他大多时候叫你‘六公子’而不是‘六皇子’?”如陌把刚才就想到的问题,问出口来。

  “在我出生后,父皇对我宠爱有加。生在帝王家,宠爱的一侧便是深渊,为了能更好地保护我,父皇派遣心腹在我未满周岁的时候送出皇宫,对外则宣称我被偷走了。这样,在父皇的安排下,我便到了我师父那里去学习武艺和经略政要还有其他的知识,直到我十八岁那年,我以淮奕公子之名重回朱城,在父皇将我昭告天下后,大多数人仍不习惯称我‘六皇子’,但也不敢再呼我名讳,遂以排行来称呼,就成了现在的‘六公子’。”

  “原来如此。”如陌表示了解。

  “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淮奕笑着提醒她。

  “哦,那个啊,是吧,呵呵。”如陌讪笑着回答,也不敢完全说是,又不想暴露太多不合理,所以就变成现在这样含含糊糊了。

  井淮奕只觉她的表情精彩万分,遂带了丝宠溺的摇摇头,没有追问了。

  如陌想着刚才的闻讯结果,抬头想问井淮奕更进一步的情况,却不知因为刚才的对话,井淮奕逐步向她靠近,此时她一转身一抬头,鼻子恰恰撞到他结实的胸膛,眼泪一下子飚了出来,人也因视线模糊而向前栽倒,整个人落入一个温暖可靠的怀抱。

  “呵呵。”井淮奕见如陌难得有如此状况外的样子,竟轻笑出声,让反应过来的如陌一把推开他,又羞又怒道:“笑什么,我问你正经事呢,不要因为这些细微末节的事情转移问题焦点,好不好!”

  “那好,你问。”井淮奕的声音很温柔,难道她不知道自己这样的回答也是在转移另一种焦点?

  如陌没有注意,刚才的尴尬让她急需找一件正经的事情来转移他的注意力:“四皇子是什么人,据刚才那人的话,后面的路都不安全呢。”

  “四皇子是彩妃的孩子,这个彩妃比我母妃早一年入宫,凭借一支舞被父皇看上,因此被封为‘彩’,就是形容她的舞姿美好多姿,也因为他母妃的出身不过一介舞伶,因此四皇子从小也是刻苦向上,各项实力都不弱。而我母妃是当朝宰相的女儿,这样的出身连累我也成了四皇子看不顺眼的目标。至于后面的路——”井淮奕牢牢盯住如陌,带了丝不确定地问道,“你会因为害怕不和我一起了吗?”

  如陌没想到他会以这样的语气问自己,眼里闪过一丝不自在,掩饰性地捶了他胸膛一下:“说什么呢,我是这么没义气的人吗!只是早问早打算罢了。”

  井淮奕终于松下一口气,哈哈大笑道:“有你这句话就够了,接下来的路你放心跟我走就好,其他的,都有我呢!”

  再一次被他的话动摇到,如陌暗恼自己的没出息,曾几何时,因为别人的只言片语竟会受影响如斯。但是,不可否认,在沈家那么久,她似乎悲伤多于快乐,除了梦泽那段时光,有那个人在身旁保护过自己那么一次……

  心思又飘远了,而那样神思迷惘的样子却引起了井淮奕的注意,她是想起什么人了吗?不会是心上人吧?!双拳不自觉捏起来,他似乎很不满意自己的猜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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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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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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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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