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还好吧!”张婷坐在病床旁边的椅子上问。
“听说这次你没有叫出来。真有你的!”王泰杉搡了搡他的手臂。
“留在~~~”张婷停顿了一下,挪动不知所措的双唇,才继续说。“病房的东西我已经收拾好了,等一下就拿回去。住院的钱李松茂也结清了。”
“你们早就知道雅荃要把眼角膜给我?”邓亚泉这具僵硬的肉体终于表现出生命迹象。
“嗯!”张婷不好意思地垂下头,不敢看他。
“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一直隐瞒到她过逝?”他怒气冲冲地轻喊着。
“别生气呀!你才刚动完手术。唉,你别怨我们瞒着你,更不要怨她。谁叫你一疯起来什么事都不管,任性的要命,大家只好瞒着你。”王泰杉坐在他的身边说。
“我们原本答应她一定要看着你走进手术室。正当我们要向公司请假的时候,李松茂就打电话过来,说你愿意动手术,叫我们下班后再来就行了。”张婷说。
“李松茂说的没错,是我自作自受,如果不是爱的如此执拗,就不会让大家故意隐瞒,合演这出戏,更让她提早结束生命!要骂要怨的人,是我自己呐!我不怨你们,更要谢谢你们才对!”
“别哭了,这样对眼睛不好呀!”王泰杉担忧地说。
“等一下,我动手术了,那她的葬礼要怎么办?”他惊慌地坐起来,立刻被王泰杉压下去躺着。
“就交给她的父母还有李松茂!你不要那么自私,想要独自把她完全占据,也要分一些让她的家人和李松茂表达心中的爱。你要站在她的立场想想,她也希望由家人来将她火化呐!而你,就好好休养。
你要记住,你的左眼这是她的,不是你的,所以你没有资格糟蹋,要好好珍惜她的眼角膜。”张婷害怕邓亚泉在葬礼又嚎啕大哭,伤了这枚珍贵的眼角膜。
“我知道了,你们处处都为我着想,如果我还抓狂的话,就太对不起大家对我的关心和雅荃了。放心,我不会再任性妄为了!”
“你能这样想,雅荃就能安心地走了。”张婷松了口气说。“虽然她离开我们,但是对她而言,也是一种解脱,如果往这方面想,心情会好过些。”
“唉,道理我知道,但是要做到,实在太难了。”
“所谓的人生大道理,就是我们很难做到,才会称做道理,而不是常识。”王泰杉道貌岸然地说。
“我听你在鬼扯!”张婷斜睨了他一眼。
王泰杉跟张婷就这样斗嘴,陪他闲聊,不敢再谈起有关赵雅荃的事,免得又惹他感伤。他们一直陪他到探病的时间到了才离开。
张婷走到了门口,顿了一下,回过身来说。“不准再哭!要哭的话只能哭右眼,不能哭左眼,那不是你的,只是让你照顾而已。”
“我知道了。”
他们俩这才放心回去。
邓亚泉望着窗外,在心里喃喃自语…
雅荃,我们好像没有斗嘴过。听说偶尔斗斗嘴会增进两人的感情,真的吗?我们已经不求回报的为对方付出那么多,不需要藉由斗嘴来增添溢满的感情了。反而要小心翼翼地把溢出来的情意倒进我们的心海里,不能让它们有一滴的流失。
可是,以后我没办法再为你付出了,怎么办?我好慌呀!我只能默默接受你的付出,这对你太不公平了!我不要情感的天平倒向我这边,连水平我也无法忍受,我要的是天平朝你那边倾斜呀!
今晚的夜空,没有星光和月色,但是有你绚丽的笑靥,在我眼前闪耀,这比什么都来的重要与美丽。
以前,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孤寂总会涌上心头。但是,从今以后我不再孤独了,因为你就住在我的身体。你开心吗?我很开心!开心到右眼流下悸动的眼泪!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左眼,因为那是你的灵魂之窗。你的欢颜,是最美丽的景致,因此我要用笑眼来看这个世界!xǐυmь.℃òm
当李松茂离开了手术室,就打电话告知赵雅荃的家人这个消息。她的父母在惊痛的当下,立刻搭车赶来S市。他下班之后,更忙着打理她的后事。这是他真正为赵雅荃做的事,而不是那个为了别的男人的心愿。
他很想恨赵雅荃,竟然要他帮助情敌!虽然他是个医生,以救人为己任,但是不想花费那么多的功夫去安排,甚至苦苦规劝那个他很不愿理踩的顽固病人。
他要恨,却恨不下去。再多的恨,也是因为爱她的缘故。
与其用恨来表达心中的爱,还不如好好思念她,一份她不晓得的思念!
爱,就像癌细胞蔓延他的全身。他不想去箝制,而是放任它们狂肆地将他侵蚀。直到为爱断气的那一刹那,他才能获得新的生命,把思念当做记忆的一部份,而不是刻意想起,甚至故意遗忘。
爱,每个人的表现方式都不同。但本质还是爱!
过了两天,邓亚泉的主治医生原本要他出院,回家休养,然后每天回医院接受治疗,不用一直占个床位。不过,在李松茂的拜托之下,医师才勉强答应让他在医院多住一天。
这是李松茂和王泰杉商量之后的结果,绝对不能让邓亚泉在这天出院,不然可能功亏一篑。
因为,这天是赵雅荃火葬的日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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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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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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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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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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