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孩大部份会将身世讲得哀凄动人,以博取客人或朋友的同情,内容大致就如赵雅荃所说的故事。除了能让恩客掏出大把钞票,更不会让别人太看不起她们。而且他也从章丹的口中得知一些琴湘阁小姐的故事,虚虚实实,真假难辨。
他相当不想怀疑,但是潜意识仍然将问号推向他的大脑。面对她时,脑子里只有她。背向她时,问号就不时挣脱了箝制。
过了两天,邓亚泉来到医院找李松茂,告诉他赵雅荃已经搬过去一起住,不来住院了。原因不是因为这个男人爱她,而是真切关心她。另一方面也是要询问如何照顾病重的赵雅荃。
李松茂不等他讲完,就气得骂他们胡乱瞎搞,只有感性没有理性,完全不重视医生的专业。
邓亚泉低着头让李松茂痛骂。毕竟,站在医生的立场与一般人的想法,他说的没有错,是自己跟赵雅荃感情用事,不尊重可贵的生命。他更是因为关心才会气得狠狠咒骂一顿。然而换个角度,赵雅荃的想法也没有错。
只站在自己的立场﹑只看到自己的角度,有时关心可能会变成对方的负担。
尤其怨怼说自己是恨铁不成钢,对方不知体会自己的用心良苦与不识好歹。
只要不顺自己的意,对方都是错的。不管自己对不对,是否为对方所需要。
邓亚泉无奈地再次重覆赵雅荃的观点,最后恳求地说。“如果你爱她的话,就成全她最后的心愿,不要让她死不瞑目。”
对一个将死之人,李松茂也无可奈何,他再三细细思量,赵雅荃的想法也没有错,只能重重叹了一气。“唉,就随她吧!不过,一定要她定期来医院拿药。”
“嗯,我会的。”这样还是要花钱呀!他矛盾地想着。
“还有,你要学会打针,在她疼痛万分的时候给她注射吗啡止痛。等一下我会教你。她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了,疼痛会越来越频繁。”
虽然邓亚泉早已知道她只剩下不多的时间,但是从医生口中再次获悉,还是忍不住涌起悲痛,身体不由地颓丧到既麻又冷。他应诺之后,除了跟李松茂谈论她的病情,更从中掺入她的家庭状况,希望能从他的谈话中获得一些资讯,狠狠把那些问号撕裂砍碎。m.χIùmЬ.CǒM
“过年的时候我送她回老家。唉,一家子人就住在墙塌了一边的砖房里,里里外外都看得见被大水淹没的痕迹,她弟弟就蹲在门前看书。债主连大过年也不放过他们,还是我先拿出一点钱把他们打发走,她们才有安静的年可过。唉,也不能怪那些人无情,谁都生活困难呀,口袋需要有点钱过年。”他微垂着头,视线盯在莹亮的电脑萤幕,彷佛上面不是一行行的药名,而是当时所见的破败景象。
嘲弄的血液全都涌进邓亚泉的脸,使劲地讥讽。羞赧的问号刹时断成两断,下半部将疑惑划上永远的句号,上半部像鱼勾牢牢勾住他的心。
李松茂见他满脸通红,还以为是气愤与心疼的关系,却不知道是因为羞愧万分,才涨红了脸。李松茂在电脑敲下药名之后,才教导邓亚泉如何打针。
邓亚泉甩开了羞惭,打起精神,全神贯注地学习。
因为,这是唯一能让赵雅荃减轻痛楚的方法,也是他唯一能做的事。
邓亚泉回家之后,只见房间已经拾掇乾净,不再像前两天的零乱,而赵雅荃坐在床上气喘嘘嘘。
“我会收拾呀!你干嘛要这样呢?”邓亚泉既气愤又心疼地蹲在她的面前,紧握她的手。
“这样才能让你好好看书。我可不要因为我的关系,让你毕不了业。”
“多念一年有什么关系!”
“你要惹我生气是不是?我盼望我弟弟能够念大学,当然也希望你能顺利毕业。”她板起了脸,严肃地说。
“嗯,我一定会让你参加我的毕业典礼的。”他与带双关地说。“你先吃了药,我就开始念书好吗?”
“不过,”她俏皮又腼腆地在他的耳边说。“我现在想要。”
“你的身体?”他疑惑地说。
“呵呵~~~我也不知道,身体越虚弱,就越想要。”她挑逗地说,在他的耳垂吹了口气,再轻轻舔咬。
邓亚泉轻笑了几声,就把头埋在她的胯间磨柔,缓缓褪下她的运动裤。
赵雅荃躺了下来,抓起他的手,搁在自己的胸部,合上眼睛享受他的爱抚。
来吧,我的时间剩下不多了,只好尽可能地拥有你。
这是精神的欲望,不单是肉体的冲动。
你能了解这份悸动的感伤吗?你能体会我的渴望吗?
除此之外,我更盼望你能好好记得我。
眼眶缱绻的泪,除了欢悦的亢奋,更是不舍的遗憾!
不久的将来,请别忘了滴在心口的泪。
她,只敢在心里既甜又苦地说着。
星期五下午,邓亚泉又回到雅泉镇当车夫,除了想多攒些小钱,支付赵雅荃的医药费。另一方面也要把衣服还给章丹,叮咛她千万不要说出那晚的事。
当他把清洗乾净的衣服交给章丹时,她却狠狠掐扭他的臂膀,生气地说。“给我说清楚,你跟赵雅荃是什么关系?”
“我们相爱,现在也住在一起了。”邓亚泉微垂着头说。
“你的脑子是不是烧坏了?还是浸在脏兮兮的河水里?你给我听好,站在好朋友和你未来大嫂的立场,我不要你跟那个女人有暧昧的关系。”她气鼓鼓地说。
邓亚泉的脑子一兜,随即将赵雅荃为家人所做的牺牲说出来,希望能够博得她的同情。
“这种故事我听太多了,谁能证明是真是假呀!”章丹边说﹑边挥着手,用手势表达她不相信这些谁都能编出来的故事。
“那晚不是有个穿西装的医生吗,他就真的去她的老家看过了,我才会相信。而且,她已经癌症末期了,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
“什么?”她睁大不可思议的眼睛,紧盯着他。这比邓亚泉跟赵雅荃在一起更令她惊愕。
“那晚不是有服装发表会吗,她就是其中的一位模特儿,登上舞台走秀也是她从小的梦想。她知道自己没多久可活,在表演结束之后,认为梦想已经实现了,就不想再浪费钱治疗没办法康复的身体,想把下海赚来的钱留给家人,才会跳河自杀。我跟王泰杉他们那时正要去找她,刚好看到她跳河,我就急得跳下去救她。然后,就是跟你借乾衣服给她换上喽!”他蹙着眉头眺望幽黯的溪水,彷佛是他在漆黑的河里惊慌找寻她的光景,到现在依然心有余悸。
“怎么会这样呢?上次我看到她还好好的,顶多瘦了些而已。”她不禁露出惋惜的表情,随即脸色一变。“你该不会骗我吧!”
“你不信的话,我带你去看,顺便帮我煮菜,我知道你的手艺比我还好。”
“什么跟什么呐?”
“就是因为我跟她相爱,我更必须陪她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你该不会出卖我,告诉我爸妈吧?”
“我是那种人吗?”她白了邓亚泉一眼。
“那你是答应喽!呵呵~~~我没白疼你。”
“你从小只会欺负我,那是疼我呀。”她睥睨着邓亚泉。
“现在跟你陪罪总行吧!对了,你在琴湘阁不要说起她的事,免得又到处传。然后传呀传,传到我哥的耳里。最后我还是因你而死!”
“我呸!”她佯装朝地上吐了口痰,接着露出关切的神情。“不过,你就快毕业了,不要因为她而毕不了业。”
“奇怪,怎么所有人都认为我没办法毕业呢?”他侧着头,不解地说。
“谁叫你从大一就开始鬼混,也不知道你是怎么能升上大四的。”
“我是打工不忘念书的呀。”
“你唷,鬼头鬼脑的,只会鬼扯。”
“你还真可怜,竟然跟鬼讲话。”
章丹使劲掐着他的臂膀。“现在是晚上啦,你想让我睡不着吗?”
“我会这么怕痛,就是从小被你掐怕的。对了,你能不能教我煮鱼汤,我知道你都会加些秘方。”
“看在你这么疼惜女孩子的份上,我就把祖传秘方告诉你吧。”
“以后你嫁到我家,我还不是知道了。”
“好呀,就等到那个时候再告诉你。”她两手插腰,趾高气扬地说。
“大小姐,我怕你呐!快说好吗?”邓亚泉搡了搡故意逗他的章丹。
章丹这才满意地告诉他,邓亚泉更把她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写下来。
邓亚泉回到S市后,就遵照章丹所说的煮了一锅补气养神的鱼汤,补的赵雅荃难以下咽。不止是她,他自己也喝不下。因为邓亚泉为了让赵雅荃多补些,放了加倍的中药材。
这是他特地问来的秘方﹑为她煮的鱼汤,赵雅荃只好吃的很勉强。邓亚泉看她强颜欢笑的模样实在余心不忍,乾脆把这锅鱼汤送给来者不拒的王泰杉,结果害的张婷叫了整晚。隔天张婷气得找他算帐,王泰杉乐得找他问秘方。
住在这栋老房子的其他同居学生知道赵雅荃病重,一没课就回来陪她说说话。除了是看在邓亚泉的面子上,更感叹这样美丽的女孩只剩下不多的日子。王泰杉跟张婷更不在话下,不时叫邓亚泉他们过去一起吃饭,免得忙于照顾的邓亚泉还要下厨。
有些同学知道他在照顾病人,因此有时会牺牲上课玩手机电玩的时间,把教授写在黑板上的重点抄下来,再影印一份给他。
虽然赵雅荃没有住院治疗,省下一大笔钱,但定期拿药还是要花钱,因此邓亚泉不得不努力找打工机会赚钱,尽量把赵雅荃牺牲所换来的钱留给她的家人。不过,李松茂每次来看赵雅荃的时候,总会自掏腰包带些比较昂贵的药过来,帮她们省钱。
这一切,让邓亚泉觉得人们有时既现实又自私,但还是有人情味的一面。可是他忘了并不是他认识的人都如此有爱心。
当李云娜知道邓亚泉跟赵雅荃同居的消息,她乐了,盘算着可要趁机好好揶揄徐宝楠。她下课之后特地跑到徐宝楠的教室前面等待,见到徐宝楠出来,立刻把她拉到一旁,脸上流露出为她打抱不平的模样,道出这件事。
徐宝楠当然气得火冒三丈,更不得现在就给邓亚泉一巴掌。
“你不要这么生气,如果同学看到可就坏事了。你才搬出来,邓亚泉就立刻带女人回家同居,这个女人竟然还是个在卖的,甚至只剩下几个月的生命,更重要的还是你付的房租。如果让同学知道了,你的颜面扫地呀!像你这么好的女孩,竟然输给那个女人!唉~~~”李云娜说得既酸又扼腕,心里却是既得意又嘲讽。
徐宝楠根本没想到这是李云娜的歹意,甚至认为是关心她才说的。李云娜见她脸色阴沉地走开,还故意拉住她的手,露出怜悯的表情说那个女孩也是很可怜,别计较了。徐宝楠只是推开李云娜的手,迳自离去。
李云娜最后那句话更激起她的嫉妒。
她,要找那个女人算帐!
李云娜双手在胸前交叠,望着她的背影,在心里讥讽着。没看过这么笨的女孩,说几句话就上勾了!
这时,她突然觉得徐宝楠很可怜,被她耍得团团转,还要感谢她的好意。她的表情刹时揪结在一起,不知道该摆出那种神情。
李云娜跟邓亚泉他们并没有什么纠葛,邓亚泉跟赵雅荃要怎么根本不关她的事。而是看不惯爱面子﹑脑子空空却又轻蔑她的徐宝楠,因而趁这个机会气她,只好牺牲他们俩当做报复的工具。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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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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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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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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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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