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松茂争不过她,只好送她回家。唯一的条件,就是要陪在她身边。他知道,也许这是最后一次肆无忌惮地凝看她的睡容。下一次,可能就是在病房里,用医生的目光看着她。
赵雅荃见他态度软化了,只好答应他的要求。在狭隘的房间里,她冉冉褪下章丹的衣服,换上睡衣,让这个爱她的男人再次看自己消瘦的胴体一眼。虽然衣服换了,但是矛盾纷杂的心绪依然在她的心里翻腾,没有随着衣服的不同而改变,甚至微微撩起感激似的欲望。
李松茂帮她盖上被子,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轻握她的手,温柔地说。“累了一天,快睡吧。”
“对不起。”她颤抖地抓握他的手。
“感情的事不用说对不起,何况你从来没有欺骗过我的感情。就是因为这样,我才会这么~~~”他踟蹰了一下,才强打起笑容说。“关心你。”
“你的心意我全都知道,不然也不会让你在这里陪着我。”
“身体还好吗?要我再给你吊瓶吗?”他激动地赶紧转疑话题,不愿接续的谈话可能破坏这个悸动的感觉。
“不用了,你能陪我就够了。我睡了,晚安。”她闭上了眼,依然把脸朝向他的眼。
李松茂起身关掉电灯,在黑暗中找到椅子坐下来,探寻她的手,触碰到了,才稍微安下心。过了一会儿,她的倩影从黑暗中冉冉浮现出来,却是一张憔悴的脸,在阴黯中更显得苍白与幽凄,彷佛死神已经攫取她一半的灵魂。他极力敉平心中的激动,不愿意激荡的心跳声扰醒沉睡的她。
赵雅荃幽幽睁开困顿的眼睛,习惯了黑暗之后,瞧见他趴在身边睡觉,感动地想到伸出他握住的手轻抚他的头发,但又怕扰醒他,只好作罢!
可是,这个就在眼前的男人,却逐渐转变成想像中的人,漾着关切与爱恋的容颜飘了起来,留下一个陌生人的躯体,缱绻在身旁。
她,只能在心里对他说声抱歉,闭上眼睛回到纷乱杂沓的恶梦里。
一早,李松茂就回到医院看诊,让赵雅荃到学校办理休学手续,打算过几天再接她到医院进行化学治疗。
她,的确去学校了,只不过没有到教务处,而是在校园幽幽徘徊,等待邓亚泉的到来。
当邓亚泉接到她的手机短讯——我在学校,等你——的时候,正在返回S市的巴士上面。他焦躁地频频看着手表﹑望着窗外,时间跟车速都从未像现在这般缓慢,甚至一直嘀咕着用跑的还比搭车快!
王泰杉跟张婷两人面面相觑,只能耸肩以对。
离S市越近,邓亚泉的五官就越揪在一起,拼命传着短讯——就快到了!彷佛只要他迟到一秒钟,就再也见不到赵雅荃。
不管有多慢,他们还是有抵达学校的一刻。王泰杉跟张婷一起到社团炫耀昨晚所看到的服装发表会,而邓亚泉则直奔约定的地方。
在仅仅有限的时间里,邓亚泉已经不能再浪费了。他气愤﹑他痛恨自己为什么前阵子要躲着赵雅荃,浪费那么多宝贵的时光。他拼命跑着,就算能挽回一秒钟也行。他,终于看到赵雅荃落寞的身影,伫立在蓊郁的树荫底下。他更卖力奔了过去,在她的面前弯着腰重重喘息。琇書蛧
虽然瞳孔不能映着她的倩影,至少有她就在身边真真实实的感觉。
赵雅荃拨去黏附在他额头的绺绺发丝,柔柔的指腹揩去他的汗水。“不是告诉你,我会等你吗?干嘛还跑得喘不过气呢?”
“因为~~~”一口气哽在他的喉咙,逼得他咳了出来。
“别那么急啦!先喘口气。”她微笑地凝看他的痴狂。
邓亚泉重重吐出了浊气,才挺直了腰,凝视她的柔情。
“好些了吗?”
“嗯,你怎么没有去医院治疗呢?”他的眉毛揪在一起,严肃地执问。
“这就是我找你来的原因,有事要请你帮忙。”
“别这么客气好吗?”
赵雅荃笑眼瞅着他,然后坐在草坪上,邓亚泉满脸疑惑地坐在她的旁边。她低着头整理纷乱的思绪,好不容易找到了话头,才微微低着头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这那一行吗?”
“你不用强迫自己一定要告诉我原因,我只要知道你爱我就行了。”他严峻地说。
“傻子!”她笑了笑,恰似洒在她脸颊的阳光般灿烂。“大一,是我第一次来到繁华的S市,从乡下来的我,说好听一点,就是很清纯,也无忧无虑,顶多是想找打工的机会赚生活费,不像现在这样~~~”
邓亚泉的手指宁贴着她的唇。“不许你说!这句话跳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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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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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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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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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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