骀荡的春光挤过浓密的树叶,化为无数亮晃晃的光芒抹在林荫道上,低矮的草株在两旁展现苍翠的姿色。学生们的谈笑声,为静谧的大自然增添一份聒噪的噪音。
邓亚泉和赵雅荃从林荫大道的两端朝对方走过来,分别飘向两旁的目光不时不小心落在她/他的身上,然后再带着警觉心的笑意挪开视线。
赵雅荃的左手掐着一个航空信封,很自然地垂下来,白色的信封就像展翅欲飞的翼角,期盼另一片天空的到来。邓亚泉的左手同样自然地下垂,手指像是攒尖的飞檐般翘起。两人在交会的那一刹那,面无表情,目光直挺挺地注视前方,但是那只信封已经飞到邓亚泉的天空。
当邓亚泉的脚步声逐渐消失之后,赵雅荃赶忙闪进旁边的树荫底下,掏出手机猛按着《哇,好刺激!》
《原来偷情是这么激情!》
《谁跟你偷情呀,哼!》赵雅荃一边按捺﹑一边窃笑着。
《喔,是我的身体跟我的灵魂很无聊的偷情,这样可以吗?》
《记得要来喔。》
《放心,有免费的票拿,我一定去的啦。》
《贫嘴!我去练习了。886》
赵亚荃把手机放进背包,转过身子正要踏出一步,正好迎向一张正盯着手机的脸,差点就撞上去。她紧憋住笑意,压低嗓子说。“疯子!就在旁边还传短讯。”
“为了要配合你嘛。瞧,我多体贴。”邓亚泉仍然低着头,佯装正在传手机简讯。
“贴你的头啦,神经!我走了。”赵雅荃故意狠狠踩了他一脚,才匆忙离开,免得又有蜚短流长流进徐宝楠的耳里。
邓亚泉痛在脚上,乐在心上,用眼角的余光目送她离去。
黄昏的霞光在狭隘的房间抹上一层淡薄的红光,邓亚泉握着信封的两端,迟迟不将入场卷拿出来。因为隔着信封的感觉比直接看着入场卷更引人遐思,蕴含了一种莫名的刺激与悸动。就如山城笼罩在轻掩的晨雾与袅袅炊烟之中,绽放出似清若朦的轮廓,比赤裸裸地躺在天地之间更为瑰美。他漾着笑眼凝望,浑然不知有脚步声悄悄靠近。
“这是什么?看到都忘了魂。”王泰杉迅雷不及掩耳地将信封抽离他的手中,将入场卷拿出来。
邓亚泉抖出了几颗冷汗,急忙转过身子,发现是王泰杉,不是可能会要他的命的徐宝楠,这才松了口气。“你别吓我呀!”不过,那份遐思也随之杳无踪影。
“这是谁送给你的?嗯,你不用说,我也知道,是赵雅荃。”
“不是啦!”
“别骗我了!一﹑一个信封就能让你看得那么出神,除了她还有谁。二﹑她是模特儿。因此综合以上两项原因,我断定这是赵雅荃送给你的。”
邓亚泉望着阴黯的窗外,不承认﹑也不否认。
“如果你带我一起去的话,我就不告诉宝楠。”
“我答应过她,只有我一个人去。”邓亚泉站了起来,严肃地说。“宝楠是什么个性你也知道,我们是好兄弟,你别害我。”
“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喜欢赵雅荃?”王泰杉露出诡谲的神情说。
“嗯,我很喜欢她。至于宝楠嘛,你也知道毕业就是我们分手的日子。”
“宝楠,唉~~~不晓得她到底在想什么?”王泰杉重重叹了口气。“看在你实话实说的份上,我就不陷害你了。不过,你害我少看一出闹剧,你可要好好补偿我。”
“你呀,连我这个穷学生也要敲诈。”邓亚泉两手插腰说。
“当然,亲兄弟明算帐嘛。下次我跟我老婆到雅泉镇玩的时候,你要当我们免费的车夫。”
“算你狠,我就当你们一天的专属车夫!”邓亚泉搥了他一拳。
“又是车夫!”徐宝楠在门口边走﹑边鄙夷地说。
邓亚泉吓得五官全揪在一起,瞪视握住信封的那只手,王泰杉急忙把信封塞在口袋里,两人才解脱似的转身。
“你什么时候才能不当车夫呀!”徐宝楠气鼓鼓地说。
“等毕业找到工作的那个时候。”邓亚泉不悦地顶回去。
“他也是帮家里的忙,你就别计较那么多了。”王泰杉见情况不对,赶紧劝慰着。
“那至少偷偷摸摸去做呀,用不着到处大声嚷嚷,让每个人都知道,害我在同学面前都抬不起头,在我爸妈面前只敢说你在当家教。以前做非法的光碟和考古题的买卖,现在当车夫,没有一样是正经事。”徐宝楠越说越鄙夷。
面子﹑面子﹑面子,你只知道你的面子!邓亚泉撇过头去,不愿再多看她一眼。
“喂,你不是要帮我烧片子吗?走啦。”王泰杉搡了搡他。
“对喔,我等一下就回来。”邓亚泉推着王泰杉赶紧离开这座即将爆发的火山。
“最好连你自己也烧死了!”徐宝楠气呼呼地喊着。
他们并没有走向王泰杉的房间,而是逃难似的快速冲到街上,免得被台风尾扫到。
“宝楠这人是不错,就是虚荣心太强了。”王泰杉拿出信封,递给邓亚泉。
“环境会影响一个人的观念嘛。”他仔细把弄绉的信封抹平,再对摺,然后小心翼翼放进口袋里。
“赵雅荃当模特儿,会不会也被现实社会污染了。”
“应该不会啦。她只是不喜欢跟一堆人在一起而已。”她是出污泥而心不染!邓亚泉在心里嘶喊着。
“反正你自己要小心一点,不要怪我这个兄弟没事先提醒你。”
“谢谢啦!唉,真的是女大十八变,变得我都不知道宝楠在想什么。”
“谢归谢,变归变,别忘了当我的车夫。”
“你比宝楠还现实。出污泥而全染,不是不染!”
“当然,被她传染的。不好的事情,就要归咎到别人身上,这样才对的起生我们的父母。瞧,我多孝顺。”xǐυmь.℃òm
邓亚泉狠狠瞪了他一眼。
“别瞪了!我听说巷口那家面店最近来个川辣子,走,一起去看面﹑吃美眉。”
“比我还会掰!”
“青出于蓝嘛。当然,也是被你传染的。”
邓亚泉又搥了他一拳。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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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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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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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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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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