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因为想着储铭说今天上午沈铎就会回来,所以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
她半睡半醒的感觉到身旁细碎的声响以及床垫的轻微下陷,迷迷糊糊的翻了个身就睁开了眼睛。
沈铎看着长久似醒非醒的怔神样子,勾了勾嘴角索性就放开了动作,钻进被窝之后就躺在长久身边曲手撑着头和她对视。
长久怔怔的看了身边的男人许久才缓慢的眨了眨眼睛:“沈铎?”
“嗯。”沈铎应着,继而伸手将长久抱进怀里:“我在。”
长久趴在沈铎胸口听着那一声又一声、节奏清晰且沉稳有力的心跳,开口时仍旧带着迟疑:“沈铎?”
“嗯。”沈铎重复应声,把长久抱得更紧一些:“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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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来鹿野别墅的这两个月,沈铎过得难得惬意。无双台有顾东军看着,锦盛有储铭帮着小六一起打理,他这个甩手掌柜的要多自在就多自在。每天下午陪着长久午睡完毕,就带着小陆在花园的空地上鼓捣新送过来的秋千椅零件——马上就要春天了,他得把答应长久的秋千椅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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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是在沈铎回到鹿野别墅的一周之后离开的,纪明远受杨局的委托开车去机场送行。
临别之前,纪明远犹豫许久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想好去哪了么。”
晨光摇摇头:“还没有。”
“那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准。有可能三五天,有可能三五个月,也有可能……”晨光说得不疾不徐,眼中的笑意是纪明远看不懂的悠远深长:“等我找到了月光宝盒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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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再一次迎来与沈铎的分别的时候,已经是五月初春。
万物复苏、春暖花开,盎然春色却并没能使她提起多少兴致。
沈铎离开的第二天是周六,夏竺看着天气不错,就提议出去逛逛。
长久想着留在鹿野别墅里也不过是落个触景伤情,索性就听了夏竺的建议,和她一起到了泰北路逛街散心。
两个人走走停停的到了步行街的中心路段,长久看着步行街边的甜品站,就拽住了仍旧目不转睛、大步向前的发小儿:“小竺,你想不想吃甜筒。”
“你想吃就说你想吃!别弄得好像多贴心在征求我的意见一样!”夏竺撇嘴,然后把一旁的长椅指给长久看:“你坐那儿歇一会儿,我去买甜筒。”
长久点头,抱着夏竺的皮包听话的在一旁的木制长椅上坐下休息。
她漫无目的的看着面前往来不息的人群,没一会儿就听到了女人细微的抽泣声。
长久转头——她身边坐下的女孩儿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样子,鼻头眼角都已经因为哭泣而微微发红。
长久看着女孩儿又耸着肩膀抽泣了几下,就从皮包里拿出纸巾递给了身旁的女孩儿:“姑娘,为什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哭?”
女孩儿看着长久递来的纸巾,先是瞪着那双水雾迷蒙的眼睛怔了一下,然后才接过纸巾打开擦干了眼泪:“姐姐,我最爱的人他离开了……我找不到他了……也不知道该到那里去找他……姐姐,我很爱他……我该怎么办啊……”
女孩儿说着说着就又哽咽了起来,她说得有些语无伦次,但长久却听得明白。
她默不作声的等着女孩儿重新把眼泪擦干,这才和缓开口:“我之前曾经听过这样一段话,觉得说的特别好。那段话是这么说的:请你务必要坚信,那个你可以与之温柔相待的人,他一定会来的。也许这一路荆棘曲折、风霜雨雪,也许这时间会比你预想中的要长得长。但是,请你一定要坚信,终于一天,他会来的。而等到他来了,请你一定要记住,牢牢抓住了,千万、千万不要放手。”
长久这一番话说完,夏竺也刚好举着手里的甜筒到了她身边。
她接过夏竺递来的甜筒,转手送给身旁的年轻女孩儿:“送给你吧,很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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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久的预产期是平安夜之前的二到三天,孩子大小正常,完全可以自然分娩。
但是从住院到现在,圣诞节都已经过完了,她肚子里的小家伙却仍旧待得安安稳稳,一点儿要出来的意思都没有。
这期间历老师也给长久做了相当全面详细的检查,但得出来的结果也还是一切指标都正常。
所以除了建议长久多多运动以促进分娩之外,即便是妇产领域极富盛名的历国手,也是再也找不出什么有效方法。
因此,这一天又陪着长久在三零七住院楼的花园里走了好几圈之后,沈铎看着长久已经冻得通红的鼻头,就又开始皱眉。
现在已经是十二月份了,即便是历老师说加大运动量可以促进分娩,但是天气这么冷,总在外面走也不是办法。
牵着长久的手回到病房,沈铎扶着长久在沙发上坐下,就伸手覆上了她圆滚滚的大肚子:“宝贝,你妈妈她怕冷,这么冷的天在外面走这么久她受不了的。所以我的小公主,你乖乖听话,赶快出来吧。你就算不心疼你妈妈,可爸爸的探亲假只有一个星期。爸爸好不容易才回来,你总得让我亲眼看看你、亲手抱抱你。”
长久看着沈铎半蹲在她面前,对着她的大肚子说话说得十分认真的样子,嘴角也就带了笑意——沈铎是在她住院的当天回来的,说是特别申请了一周的“探亲假”。对此,长久并没有多问。
因为已经知道了宝宝的性别,所以对于这个即将要出世的宝贝女儿,沈铎喜欢的不得了。
如今距离她的预产期已经过去了整整三天,但肚子的小家伙却仍旧是没有任何动静。沈铎眼看着自己的“探亲假”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心里自然是比谁都急,今天更是摸着她的肚子和里面的小家伙有板有眼的谈起了话。
然后,也不知道是不是沈铎这一番“情真意切”的谈话真的起了作用,在男人又温柔的喊了一声“宝贝”之后,长久肚子里的小家伙竟是懒洋洋、慢悠悠的伸了一下小脚丫子,似乎是给了爸爸一个回应。
长久预产期过去的第四天,沈铎在午饭过后又一次摸着长久的肚子和里面的小公主进行了一次恳谈。
等到恳谈结束,没有得到回应的准爸爸就垂头丧气的走到一旁的衣架去拿大衣,准备继续陪着长久到花园里散步。
沈铎开始穿衣服,长久也就跟着起身。她扶着腰,才往前探了探身就顿住了动作:“沈铎……”
长久喊了一声丈夫的名字,便低头看向了自己的身下:“我应该,是要生了。”
沈铎先是看着长久身下已经被羊水浸湿的沙发怔了一下,这才飞快的按下了病房的呼叫铃喊来了医生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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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的三点五十六分,长久自然顺产生下了一名六斤六两的女婴,乐得顾东军一直对着怀里才学会简单词语的顾念说个不停:“顾念啊!儿子啊!咱们家媳妇儿出来了!你可得看好抓牢别丢了!”
两方父母得知长久终于进了产房,就立刻马不停蹄的到了医院。
陶家外婆抱着重孙女满脸欢喜的看了又看,这才满是不舍的把小公主交到陶悦怀里:“你看看咱们家姑娘这眼睛,和她爸爸一样又黑又亮!”
众人随声附和,颜毅跟沈松涛站在陶悦身边看着家里的小公主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笑过之后就去看沈铎:“名字定好了么?”
“嗯,定好了。”沈铎回答,看向长久的时候满眼都是情深意长:“叫沈恩。”
你与女儿,都是上天给予我最大的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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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辈们看过了小公主,就陆陆续续的离开——爷爷和外公回去鹿野别墅帮着佩姨准备迎接孙小姐回家,外婆和太婆婆也是回了鹿野别墅,去给长久炖鸡汤、熬粥补充营养。
等到病房里只剩了一家三口,长久看着沈铎抱着女儿爱不释手、眉眼带笑的样子,看着看着就酸了鼻子——孩子长到两岁多的时候就会说话了,如果到时候沈恩问她“爸爸在哪里”,她又该怎么回答?
长久掉了眼泪,沈铎就把她和孩子一起抱进了怀里:“别哭!别哭!我这不是在呢么!”
等到好不容易哄着长久和孩子一起睡下,沈铎就把储铭十万火急的叫到了医院,见了面就直截了当的开了口:“我要回家,越快越好。”
储铭发笑,见缝插针的打趣挖苦:“怎么着五少爷,这有了老婆孩子热炕头,就一天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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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恩过一周岁生日的时候,夏竺和纪明远的造人大计也是顺利接近尾声。
现在顾念已经两岁多了,正是小孩子最可爱的时候。
顾东军见着儿子时不时就跑到夏竺面前去看看她的大肚子,把顾念抱过来就指了指夏竺:“儿子,爸爸问问你,你是想阿姨给你生个小弟弟,还是小妹妹?”
听了顾东军的问话,小顾念便十分认真的思考了起来,想了许久才奶声奶气的开口,说出来的话却是像极了一个小大人儿:“生弟弟吧,这样小弟弟就可以和我和舅舅一起保护恩恩妹妹了。”
顾念这一句话说完,没等身为当事人的夏竺说什么,一旁的储铭就率先开了口:“你阿姨要是生了儿子,那叔叔就得生女儿了。到时候让你阿姨家的儿子入赘到我们家当女婿,也算是扳回来一局了。”
储铭一边说就一边不怀好意的扯了扯嘴角,被纪明远看在眼里却是极为不屑的轻哼了一声:“生女儿?我看你先找个女人才是正事儿。”
“纪明远,我已经忍你很久了!如果不是看在你老婆大肚子的份儿上,我早就修理你了!”
“是么?”纪明远伸手将夏竺一把揽进怀里,只漫不经心的瞥了储铭一眼:“我的老婆我的孩子,用不着你来看着。”
“纪明远!是男人你就跟我出去说!”
储铭跳脚,长久和夏竺全都笑得无奈。
发小儿两个人相互对视了一眼,长久便随着哒哒跑开的顾念将视线挪到了一旁的偏厅。
那里冬日的温暖阳光下,小六正拿着平板电脑和邰康一起聚精会神的看着动画片。
沈家的六少爷见到顾念跑过去,就把小家伙抱到了腿上,他把平板电脑偏向顾念,还不忘告诉小家伙他之前错过的剧情都演了什么。
偏厅的落地玻璃窗外面,欧阳笑笑坐在花园的秋千椅上笑得眉眼弯弯,完全不顾她身后推着秋千椅的乔家二公子有多不情愿。
长久缓缓的将屋里屋外的众人全都打量了一遍,就重新看向夏竺:“还是生女孩儿吧,这大的小的都是男人,看得我头都疼了。更何况我们家恩恩一个女孩子,从小就混在男人堆里也不是个事儿。”
夏竺看着长久满是无奈的表情,却是摸着肚子笑开了花。
昨天大家一起在月圆花好吃饭,长久和夏竺在半路下车去了趟百货商场买护肤品,男人们就带着两个小孩子先走一步。
等到两个人晚了半个小时到达无双台,才搭乘专用电梯到了顶层,就看到守在电梯门外的会所经理已经是欲哭无泪:“嫂子,救命啊!”
长久被经理这突如其来的求救弄得不明所以,夏竺的眼里亦是十分的疑惑。
两个人跟着经理走进月圆花好那扇精致的月亮拱门,就立刻明白了之前他那句“嫂子救命”是个什么意思。
月圆花好一早就已经停止了对外营业,所以会所里那种着并蒂莲花、有着鸳鸯悠然划过的一池碧水旁就只站着长久、夏竺、还有那名已经欲哭无泪的会所经理。
至于池塘里面,可就比岸上热闹多了:
顾念骑在顾东军的脖子上,正如同小将军一般指挥着胯下的“宝马”追着满池塘乱窜的那对鸳鸯跑;
邰康由小六和欧阳笑笑带着,也是全然不顾已经湿透了的裤腿,咯咯的笑个不停;
沈恩已经一岁,虽然话还说不利索,但是被储铭抱在怀里,小手却一直指着那对鸳鸯落跑的方向“鸭鸭”“鸭鸭”的叫着;
剩下的纪明远和乔南方虽然没有一起发疯下到池塘里,但却一东一西的将岸上的出口堵得死死的。每每那一对苦命的鸳鸯想要扑腾着翅膀上岸,就会被两人其中的一个毫不留情的赶回到池塘里。
夏竺想着昨天在月圆花好的闹剧,到了最后就干脆笑出了声。
长久没好气的对着发小儿丢白眼,没一会儿就听到身后响起的男声也带了融融笑意:“想要女儿,咱们就再自己生。”
长久闻声回头——由于表现良好,沈铎的刑期已经由之前的五年减到了两年。他是昨天回来的,所以众人才会聚集到月圆花好为他庆祝。
沈铎今天穿着的是一身浅灰色的居家休闲服,他逆着光站在一片金灿灿的阳光里,纯黑色的眸子明亮灿烂得胜过了身后的朗朗日光。
长久看着沈铎那双因为微笑而微微弯曲的眼睛,见他对着她伸手,就起身与他伸手相拥。
长久紧紧的依偎在沈铎温暖的胸膛,耳边全是他清晰有力的心跳。
她看着客厅里的超大液晶电视,电影频道播放的仍旧是那部她已经看过无数遍的《大话西游》。
此时电影已经接近结尾,周星驰饰演的西洋武士已经在漫天风沙中走到那红衫女子的面前将她紧紧地拥在怀里给予深情一吻。
然后,他对她说:“我这辈子都不会走,我爱你!”
正文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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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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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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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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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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