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是不是想起了已经去世的母亲,韩越脸上的神色柔和了许多:“我妈妈她和我说,在她知道了我那个死爹和林茉的事情之后,她就知道,这辈子,她可能永远都比不过林茉了。不过好在那时候她已经有了我,她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我身上,她给我取名叫越,希望可以把我培养得十分优秀,超越过沈铎。这样,或许我那个死爹就能多回家看看。但是”
韩越哼笑,满是自嘲:“这该死的老天似乎是把所有的眷顾都给了沈铎,他永远都是那么优秀。而我,无论怎么拔足狂奔,也终究还是赶不上他。”
韩越笑过之后就重新冷了脸冷了眼:“对于沈铎,我的父亲因为他的父亲而死,我的母亲因为他的母亲而真心错付抑郁了一辈子,而他在八年前又是那样不顾我死活的把我赶出了平城。所以,如果换做是你是我,你要怎么和他一笑泯恩仇?”
对于韩越的质问,长久仍旧是选择沉默以对,而韩越也并不期望她的回答。
他看着面前的许愿墙,那上面,大部分都是恋人之间山盟海誓、矢志不渝的爱情许诺,有几句他也曾和邰菲说过。
韩越长且无声的叹气:“还有我曾经许诺却又辜负了的那个好姑娘……”
“是……邰菲?”终于,长久开口。
“嗯。”韩越点点头,脸上带有陷入某种特殊回忆时独有的温柔:“八年前离开平城之后,我先是在滨城待了几年,然后就辗转去了阳城,并且在那里遇到了菲菲。也就是从那时候起,我觉得老天对我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眷顾的。和菲菲在一起的那段时间,是我最开心的时候,我甚至已经动了放弃报仇的念头。”
韩越的话说到这里的时候,脸上的温柔就开始飞快消失:“后来泰阳出了些状况,我不得不带着他离开。当时走的匆忙,我甚至没来得及和菲菲她见上最后一面。等到我再次见到菲菲的时候,是她被顾东军带着从夜总会出来的那天。还有你……”
一番话说到最后,韩越的声音已经低得仿似自言自语:“颜长久,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坏?你让我在菲菲那里变成始乱终弃的负心汉,因为你,我伤透了她的心。老天真的太偏心了,太偏心了……把所有的好都划到沈铎那一边去了……”
“韩越。”长久再次开口,她第一次主动去和韩越对视:“你喜欢我么?”
韩越有短暂的沉默,同样是第一次去躲避长久的视线:“现在说这些还有用么?我喜欢你能怎么样?我不喜欢你又能怎么样?”
“韩越。”长久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韩越:“回答我,你喜欢我么?喜欢?或者不喜欢?”
“你到底想说什么?”韩越反问,还是没有回答长久的问题。
“韩越,你根本就不喜欢我。”长久定定的看着韩越:“你之所以觉得你喜欢我,不过是因为对沈铎和他的父亲、甚至是你自己父亲的怨恨。你要报仇,你要把所有属于沈铎的幸福全都夺过来,所以你才会告诉所有人甚至你自己,你是喜欢我的。”
“长久,不要说的这么绝对,你不是我。”
韩越起身,隔着一个行李箱在长久面前站定。他伸手,捧着长久的脸用拇指指腹缓缓的摩挲着她的脸颊:“或者,你告诉我,我要怎么样,你才能认同我是喜欢你的?”
长久又不再说话,她沉默不语的看着韩越,完全没有躲避,甚至可以说是神色坦然的承受着与他的肌肤相触。她不躲不闪的看着他,琥珀一样的眼睛就好像能看到人的心里面去。
韩越的嘴角因为长久这样的反应微微动了动,随即便轻笑着放下了捧着长久脸颊的手:“颜长久,你总是能让人刮目相看。”
长久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韩越这样的变相承认轻松多少,她重新将握着行李箱拉杆的手收紧,思索了许久才开口:“韩越,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了?”
韩越半垂着眼,像是在想事情,又像是在盯着他自己的鞋尖发呆,同样是过了许久才开口:“你知道人跳楼自杀的时候是什么动静么?”
长久皱眉,韩越的脸上却有了笑意:“就像汽车轮胎爆胎一样,十二层高的楼,‘嗙’的一声,人就贴在地面上了。我妈妈……”
韩越哽咽,手背上的血管因为牢牢攥紧的拳头一条一条全都胀鼓鼓的:“她生前最爱美,夏天的时候永远都穿着花裙子。”
长久从未想过她会因为韩越而心生难过,她艰难的做了个吞咽动作,又做了一个深呼吸,但一句话还是说得吞吞吐吐:“可是……可是沈铎的妈妈……她、她也去世了。我知道,痛没在自己身上,谁都不会真的理解。可是……那句话说的也并没有错,冤冤相报何时了。”
“冤冤相报何时了……”韩越重复着长久的话:“还有一句话说的也没有错,那句话叫做父债子偿。”
长久因为韩越眼里怪异至极的似笑非笑的神情心里莫名发凉,她出于自我保护下意识的后撤,随后就听到韩越继续开了口:“沈铎一定没有和你说过林茉是怎么死的吧?如果你知道了林茉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就一定不会和我说冤冤相报何时了这样的话了。”
韩越闭着眼睛舒气,重新睁眼后神色就已经恢复如常:“虽然不情愿,我也不得不承认,沈铎遇事比我冷静睿智有谋略,现在是这样,八年前也是这样。关于这一点,我想你应该也是这么想的对吧?”
韩越看向长久发问,问过之后却并不等她回答:“所以,如果不是受了极大的刺激,他也不会单枪匹马不管不顾的到我那个死爹的别墅一枪把他打成植物人。后来我妈妈同意停了我那死爹的维持仪器跳楼自杀,沈铎没能彻底的给林茉报仇,就开始针对我,逼着我离开平城。沈铎也一定没有告诉你,因为他不肯,我父母的头七,我没能亲自到坟前烧纸磕头。”
长久现在开始后悔了,后悔不该这样自以为是的想要试图劝服韩越。
人总是这样,对于自己珍爱的,就见不得不好。就像现在的长久,完全不能去想沈铎拿着枪对着别人射击时候的样子。
“是不是吓到你了?”韩越发问,继而伸手捏了捏她的肩膀以示安慰:“我说这些并不是想在你面前给沈铎扣上什么十恶不赦的帽子,我只是想单纯的告诉你,冤冤相报何时了这句话说得是没有错,但是也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被原谅,并且我想沈铎和我想的是一样的。所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恕难从命。”
韩越看向她微笑的样子再次让长久觉得心里老大不是滋味,但是韩越说的也没错,并不是所有事情都可以被原谅,所以她也就不再多说:“那,是不是也不用说再见了。”wWW.ΧìǔΜЬ.CǒΜ
韩越不可置否的点点头,略微歪着头打量了长久几眼就摆正脑袋笑叹着摇了摇头:“长久,不开玩笑。如果不是之前有了菲菲,我想我真的会喜欢上你。如果不是之后遇到了沈铎,我想你也会和我成为朋友。”
“是么。”长久也笑,这是她在知道韩越的真实身份之后第一次对着他笑:“也许吧。”
“或者,我可不可以这样认为,抛开之前那些不说,至少现在我们已经算是朋友了?”
“也许吧。”
韩越因为长久的再次肯定心情大好,他也笑,半是玩笑半是认真:“不过我这个人不怎么招人喜欢,总是在人家刚刚想要对我好的时候做些讨人厌的事情。所以,如果一会儿我做了什么让你生气的事情,你看在我已经这么可怜的份儿上,千万不要怪罪。”
长久并没有明白韩越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她还是在韩越挪开横在两人中间的行李箱迈步到她面前的时候下意识的后撤。
只不过韩越的动作要比她快得多,他一只手环住她的腰把她带到他的怀里紧紧抱住,另一只手捏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微微张嘴亲吻纠缠。
韩越的舌长驱直入与她的舌纠缠到一起的时候,长久整个脑子就“轰隆”一下炸开了。她完全没想到韩越会这么毫无征兆的这样对她,足足顿了有两三秒才回过神去推韩越。
长久被韩越紧紧地扣在怀里,她推他、掐他、踢他、踩他。每每对着他招呼一下,就会被他搂着她的腰抱得更紧一分。
在长久觉得她的腰就快被韩越勒断了的时候,韩越终于停止了和她的唇舌纠缠,然后飞快的歪头在长久的颈侧半是亲吻半是啮咬的留下了一块紫红吻痕。
长久吃痛,卯足了劲一个用力就推开了韩越,她胸膛一起一伏的喘气,嘴里还留有淡淡的鲜血甜腥味道。
韩越的嘴角被长久咬得还在往外渗血,但他并不在意,看向长久的时候笑容里满是歉疚:“对不起,又要给你添麻烦了。”
长久又喘了两口气才均匀了呼吸,她瞪着韩越,才张了嘴想要开口,就被身后突然兜头覆上来的毛巾捂住了口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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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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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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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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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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