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久因为这大半夜忽然响起来的电话铃声睡意全无,她看着沈铎拿过电话“嗯”了两声就起身去了卧室外面,就也撑着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现在是凌晨四点零三分。
长久放下手机,想着上次沈铎被“请”走的情况,一颗心就开始七上八下的跳。
她拿着手机反复的解锁、锁定,再解锁、再锁定,等了半个多小时才等到沈铎打完电话回来。
卧室的门把伴随着“吧嗒”声转动,长久看着沈铎进门后并不明朗的神情,心里就又“咚咚”跳乱了几下:“怎么了?”
“墨尔本那边的公司出了些状况,需要我过去处理一下。”沈铎答得淡定,却听得长久紧皱了眉头。
澳大利亚那边的公司沈铎和她简单提起过,是做新型能源的公司。
沈铎的母亲林茉生前曾经是平城人民医院急诊室的护士,并且在沈铎五岁时收养了一个被遗弃在急诊室、大概一岁左右的男婴。
沈松涛给孩子取了一个单字名,叫卓,孩子跟在沈铎后面行六,沈铎、储铭、顾东军和乔南方几个哥哥都习惯喊他小六。
对于为什么作为沈松涛的独子,沈铎却被称为“五哥”、“五少爷”这件事,长久曾经问过他,沈铎说这是家里去世爷爷按照老家传统给定的,博一个好彩头,希望以后沈家能多子多福。
小六自从常青藤毕业后就一直在澳大利亚管理墨尔本的公司,全权负责公司所有的战略决策。如果不是重大事情,小六不会给沈铎打电话商量,更何况还是半夜。
听了沈铎的话,长久拿着手机又看了一眼时间,凌晨四点四十五分。
“现在就要走么?”
“嗯,刚刚已经让秘书去安排了。”
长久沉默,抿着嘴想了一会儿就起身到了衣柜前面。
沈铎看着长久打开衣柜门从最下面拿出最小号的旅行箱,就也起身走过去:“不用了,这些东西到了墨尔本再去买。”
“别的可以买新的,但是贴身穿的衣服是要带着的,新买来的”
长久由着沈铎从背后抱住她,微微侧着头让他把下巴垫在她的肩膀上,话说了没一半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耸着肩膀不再让沈铎垫着,想着他这次去墨尔本只怕短时间内回不来,就又不忍心真的把他推开:“你、你不是现在就要走么……”
“是啊。”沈铎笑着往长久耳朵里呵气,又搂着她的腰把她抱进怀里让两个人更加“亲密无间”,然后就学她结巴着开口:“所、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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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姨每天都有早起晨练遛弯的习惯,每天六点一定准时出门,今天也不例外。
她洗漱完毕、换好衣服,才活动着颈椎打开房间门,就听到楼上也传来了开门关门的动静,没一会儿沈铎和长久就一前一后的下了楼。
佩姨往楼上看,看见沈铎手里的公文包就开口询问:“五少爷,这么早就去上班?”
“小六刚刚来了电话,墨尔本那边的公司出了些状况,我得过去一趟。您跟长久在家里,如果有什么事情是着急要办的,留给储铭和东军打电话。”
佩姨听着沈铎的回答,只点点头就没再多问。
沈铎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她知道既然家里的五少爷这么着急的走,那就不会是什么小事。同样的,既然他们家五少爷亲自出马了,就没有解决不了的状况。
佩姨跟着沈铎到了门厅,看着他手机除了公文包就再没有其他就皱了眉:“这急归急,行李总要收拾收拾啊!别的不用,贴身换洗的衣服总要带上几件,还有毛巾,就算外面新买的再好,那也不如家里用惯了的舒服。”
沈铎换鞋的动作因为佩姨这一番唠叨略微一顿,他看向长久,见她蹙着眉头满眼娇嗔的白了他一眼,就笑着开口:“是想准备带来着,但是时间来不及了。”
佩姨完全没有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异常,她听着沈铎这么说,一边转身就一边急匆匆的上了楼:“就几件衣服,不到五分钟就收拾好了,你等会儿!着急也不急这五分钟的!”
长久看着佩姨穿着新买的长跑鞋身轻如燕的上了楼,来不及阻止就转回身重新瞪着沈铎:“屋子里还没收拾呢!”
沈铎脸上的笑容有所收敛,他看了一眼楼上,动了动嘴唇却是摆出了一副“我什么都不懂”的表情继续低头换鞋。琇書網
长久生气又尴尬,对着沈铎的肩膀给了他一巴掌,没一会余光就撇到了楼梯口出现的身影。
四目相对,佩姨笑得让长久瞬间就又红了脸。她接过佩姨给整理好的行李袋,转回身就不由分说的推着还在和佩姨交换眼神的沈铎往门口走:“走了!走了!就快没时间了!”
两个人被小陆送到机场时,秘书已经一早等在VIP候机室。夏季天长,太阳升起来得也格外的早,才过了八点钟,大地上就已经是一片金光普照。
今天又是个万里无云的大好周六,长久却正式迎来了与沈铎相识以来的第一次小别。
因为是赶着时间到的机场,所以沈铎在候机室坐了没一会儿就开始准备登机。
送走了沈铎,长久就由小陆送着回家。
之前佩姨已经给长久发了微信,说她去买菜,还问长久想要吃什么。所以长久回到鹿野别墅住之后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回到卧室“打扫战场”。
整理了床被、清理了垃圾筐、又开窗通了风,长久就靠在躺椅上对着落地窗外的小花园发呆。
花园里堆着的秋千椅零件还没有被组装架起,那是沈铎听了她说也想要外婆小院里那样的秋千椅,就特意到郊区选的材料、请老师傅手工编出来的藤质秋千椅,他本来是准备自己组装架起来的,但是后来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件事也就耽搁了下来。
长久看着后花园里已经腾空准备架秋千椅的那一块空地,心里也是空落落的,一直到中午的时候都是情绪不高。
佩姨看着长久洗菜时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开口安慰:“你放心吧,咱们家那位五少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没什么事能难得到他!”
“不是省油的灯……”长久轻笑,心情也总算是因为佩姨的这一句话而有所好转:“您这是在夸他?”
“反正我就是那个意思,你懂就行。”佩姨接过长久洗好的小油菜,继续开口时仍旧满是自豪:“还有咱们家的六少爷,你是没看到,从小学习就好,每次考试都是第一。这两年在国外的公司,大事儿小事儿都是他一个人管,能干的不得了。更何况,钱的事情,说大是大,说小也是小。就算是找不回来,以咱们家这两位少爷的本事,再赚回来也不是难事。就是可恨那些外国人,挣着咱们的钱还算计咱们!”
佩姨越说越气愤,于是就换做长久来宽慰她——两个人洗菜准备做饭的这会儿功夫,她已经把墨尔本公司那里的情况告诉了佩姨。
那边的公司在七月份的时候开始核对上半年的财务报表,会计师发现三月到五月这两个月之间,先后有无比的支出、共计九百三十万的支出核对不上,就把情况反映给了沈家的六少爷,并且带着手下的会计们从头到尾一笔一笔的重新核,核到最后就发现这笔款项的问题是出在公司财务总监和项目总监的移交上面。
会计师再次将结果反馈给沈家六少爷,小六知道后就立刻叫来了财务总监和项目总监,两人坚称移交的时候完全是按照规矩办理,没有任何问题,但却在当天中午午饭过后就再没有出现。
并且,从当天中午十二点开始,公司五个对公账户里的所有资金都被先后转入了三个不同的私人账户,这里面,占最大比例的就是即将付给合作方的项目尾款。
而更严重的是,公司财务系统里的所有信息在同一时间还全部被人恶意删除,并且,这样的删除还是不可还原的物理性删除。
合作方没有按时收到工程尾款,就一纸诉状以商业欺诈罪将公司告上了法庭。
公司全部流动资金被转走,所有财务信息被删除,老板一连三天被传唤警局配合调查,公司里一时间就变得人心惶惶,有一部分看衰公司的人不仅提出辞职,还要求公司立刻支付当月佣金。
小六一边要处理公司里的各项事务,一边还要配合警方的调查,分身乏术,就只得给沈铎打电话求助。
虽说佩姨说钱的事说大是大、说小是小,真的找不回来再赚就可以,但是平城这一边的事情已经让锦盛的股票一连一周跌停,造成了极大损失,更何况墨尔本那边需要的流动应急资金也不会是小数目。所以只怕沈铎这个巧妇过去了,也是难为无米之炊。尽管,沈铎离开前一再强调,让她不用担心。
思及至此,长久脸上的笑容就又缓缓地浅了下去。她百无聊赖的摆弄着佩姨放在案板上的小油菜,鼻子一痒就一连打了三个喷嚏。
佩姨说这是沈铎在念叨她,但是长久从吃过午饭就开始一阵一阵的头痛,等到下午三点多钟的时候就发起了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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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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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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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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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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