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所经理已经一早就等在门口,见着沈铎除了电梯,恭敬的喊了声“沈先生”就引着他到了储铭所在的包厢。
进了门,沈铎先是瞥了一眼圆桌上冷热荤素俱全的佳肴,又看了一眼储铭手边那瓶年份相当不错的红酒,继而便看向身边的会所经理开了口:“一会儿把账单拿过来让他结账。”
“好的,沈先生。”会所经理应声,笑着点头离开。
储铭端着剔透的高脚杯将里面的红酒一饮而尽,看着被沈铎放在桌上的罐头就知道自己表哥这次是凯旋而归,要不然,沈铎也不会有这么好的心情和他开玩笑。
“啧啧啧!”储铭连连的摇头咋舌:“这么抠,是准备攒老婆本了?”wWW.ΧìǔΜЬ.CǒΜ
沈铎微挑眉梢,不可置否。他推了推面前的两瓶罐头摆放整齐,声音轻快:“是有这个准备。”
“真的?”储铭的八卦兴致被激发,又往沈铎身边凑了凑:“未来丈母娘答应了?”
沈铎勾勾嘴角,不承认也不否认。
今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又正是的和长久的母亲和外婆提了结婚的事情。
两位长辈里最先给出反应的是外婆,老人家的态度很简单——你们两个的事情,你们自己决定好了就好。
陶悦的态度虽然仍旧是不明确,但是语气却被上次在鹿野别墅的时候好了许多:“外婆的话我是赞成的,你们两个的事情,最后还是要尊重你们两个的决定。但是婚姻大事,慎重一些没什么不对。这件事来日方长,咱们慢慢商量。”
储铭见着沈铎这个样子,就知道事情已经八九不离十。他又咂咂嘴摇摇头,手指才触及桌上的桃罐头,手背上就挨了沈铎一巴掌。
“啧!”储铭吃痛,倒吸凉气:“你不是不喜欢吃这些罐头零食么!”
“我不喜欢吃那是我的事,你吃就不行。”
“真是!真是!”储铭满是心痛的摇头,抱怨过沈铎“有了老婆不顾兄弟”之后,就稍稍敛正了神色:“现在人民内部矛盾处理完毕,是不是就该着手敲打敲打外部敌人了?”韩越那变你有没有什么具体打算?
“正在想,已经让东军那边先准备着了。”沈铎开口,拿起筷子想到长久分开之前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诫他不许偷吃别的东西,就又重新放下。
储铭已经又重新到了一杯酒,拿着杯子晃了几晃就继续发问:“舅舅那边你打算怎么去说?”
“已经说过了。”
储铭相当讶异:“说过了?”
“嗯,说过了。”
“那舅舅他,同意么?”这一次,储铭问得很是迟疑。
他虽然不知道沈松涛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的维护韩越。但有一件事情却是储铭从小就知道的:只要是沈松涛认定的事情,就绝对不会因为任何原因而改变。
沈铎没有立刻答话,储铭却没有耐心去等:“你这样该不会是舅舅他没同意吧?”
“沉默。但是也没有再反对。”沈铎低声开口,眸色微沉。
昨天长久走了没多久,他就接到了沈松涛的电话,说是让他回去老别墅那边一趟。
老别墅在城东,是平城最早建起来的一批别墅区,沈铎在那里一直长到二十岁,但是自从林茉去世,他就再没回去过。
他在完全反方向的城东买下了鹿野别墅的房子,为的就是可以逃离的那里远远的——林茉的死,到现在都是他不能想也放不下的事情。
到了老别墅,佩姨看着沈铎换好拖鞋就指了指二楼:“在书房和你谢叔叔下棋呢。”
佩姨口中的谢叔叔全名谢峰,和沈松涛是过了命的生死之交。当年韩越的父亲派人去暗杀沈松涛,就是谢峰用自己当肉盾,替沈松涛挡下了那致命的一枪。
到了书房门口,沈铎连敲了三声书房大门,就推门进去。
谢峰见着他进来,先是落下手里的棋子才笑着开口:“呦!来了!”
“谢叔叔。”沈铎恭敬的开口,走到棋桌旁又看向仍旧在全神贯注看着棋盘的沈松涛:“爸。”
“嗯。”沈松涛应声,看了看发现这盘棋赢得可能性不太大,就抬眼看向了谢峰:“不下了,连着三盘都是你赢。”
谢峰发笑,靠近身后的椅背就开始颇为得意的说教:“心不静,自然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沈松涛也笑,将手里拿着的谢峰被吃掉的棋子“嗒”的一声放在棋盘上。他看向沈铎,开口时干脆利落的语气神情比儿子更甚:“顾东军那边今天忽然就忙得不可开交,是你准备做什么?”
“准备教教韩越怎么做人办事。”沈铎回答,同样的干脆利落。
“让他停手。”
“停手可以,您得给我一个能让我心服口服的理由。”
“我答应过韩越的妈妈,要给韩家留个后。”沈松涛缓缓地靠近红木圈椅的靠背,语气略有缓和,带着浅浅叹息。
沈铎有短暂的停顿:“这个理由,我不服。”
沈松涛抬头,一动不动的看向沈铎:“所以呢?你这是打算拂逆我?”
虽然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这位在平城黑白两道都被人尊称为“三爷”的男人眼中的凌厉气势却并没有随着岁月的流逝而减少。
谢峰在一边看着沈松涛用那样刀锋一般的锐利眼神看向沈铎,默然的叹了一声就开口劝和:“三哥,你看你这是干什么!自己的亲儿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听了谢峰的话,沈松涛神色有所放缓,看着沈铎开口时的语气也柔和了一些:“韩越的事情我自有分寸,这孩子不过是偏激了一些。你如果没别的事,就去休息吧。我让小佩给你煲了一煲人参粥,你记得带走回去喝。”
沈铎皱眉,开口时仍旧是刚才说过的话:“这个理由,我不服。”
“你不用服,只需要服从就可以。”
这一句说完,沈松涛就不再理会沈铎,只是扶着椅子起身往门口走。
沈铎的视线随着父亲的动作移动,很快就看到了一旁书桌上的全家福——那是他过十八岁生日时候照的,当时照片拍了很多张,林茉特意跳出来这张最满意的冲洗出来,放在家里的书房和卧室。
林茉去世已经整整八年了,但是老别墅里面的所有状态都保持着她离开之前的样子。
在这里,似乎完全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刚刚进门的时候,沈铎看着鞋柜里林茉的拖鞋,有那么一瞬间竟是想要去摸肩膀上的书包背带。
想着林茉生前的音容笑貌,沈铎的眼神便逐渐放空,回神之后笑得满眼凄然:“当初韩井浩把我妈绑走的时候,您也是这么说的,说这件事您自由分寸,可结果呢?”
沈铎这句话说的不紧不慢,但却听得谢峰不由得一惊。他皱眉,赶在沈松涛之前开口:“沈铎,你这说的什么糊涂话!”
斥责过沈铎,谢峰又立刻转眼去看沈松涛:“三哥!你千万别动气!”
沈松涛的眼里脸上的神色在盛怒之后便急速转为悲伤,沈铎见着父亲如此模样,动了动嘴唇却没说话。
林茉的死他过了八年都不能忘怀,于沈松涛更是不能提及的禁忌之伤。
所以,再次开口的时候,沈铎的语气也缓和了许多:“爸,就算韩越把盛锦和道上的事搅得天翻地覆,您说不追究,我不会说一个不字。但是他现在和韩井浩当年一样开始打下三滥的主意,我就不能再坐视不理。长久是我唯一不能触碰的底线,这种感觉,您应该是懂得的。”
这一番言辞恳切的话说完,沈铎见到沈松涛眼中的悲伤神色愈发浓重。他知道,父亲已经不可控制的想到了母亲,想到了那些他想忘又忘不掉也不能忘的事情。
沈松涛现在原地,盯着书桌上的全家福看了许久,便缓缓地闭上眼叹了口气。
重新睁开眼睛的之后,沈松涛看向沈铎,眼神复杂。
他复又闭眼叹气,再睁眼后就默然迈步离开。
沈铎看着沈松涛离开时微微驼着背的背影,第一次意识到:他的父亲,曾经那样叱咤风云的人物,也终究还是老了。
沈松涛离开,谢峰却还是止不住的叹气:“沈铎,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话是在往三哥心口上捅刀子?!而你是他的亲儿子!”
沈铎皱眉,动了嘴唇却并没说什么。
谢峰继续叹气,叹过之后就想到了什么:“对了,你刚刚说,那姑娘叫什么?”
“长久,颜长久。”沈铎知道谢峰这是问好了要去说给沈松涛听,就逐字逐句的讲给谢峰:“颜色的颜,长长久久的那个长久,今年二十五岁了。”
“嗯,长久……名字倒是挺好的。”谢峰点头,顿了顿才重新开口:“小铎,你别怪我说话不好听。你喜欢人家姑娘,要怎么对她好那都是当然。但是这些咱们自己知道就好,当年你还小,可能没印象。那时候,谁都知道,你妈妈,是三哥放在心尖儿上的人。谁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的喊一声嫂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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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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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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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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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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