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她已经生龙活虎,但是碍于自己撒下的谎,还是要多少装一装。于是这天的古筝课也停掉了,徐启麟很体贴地表示她应该休息够了才继续上课。
下午的时候,朱晚云实在是躺不住了,再躺下去简直要发霉。她来到走廊上走了一圈,正好碰上徐曼贞。
“姐姐。”朱晚云笑着打招呼。
“我说过了的,别叫我姐姐,叫我曼贞。”徐曼贞嘴巴一撅,非常不开心,“叫得这么生分,我觉得你是在嫌弃我。”
“好好好,曼贞,曼贞。”朱晚云讨饶,“再也不喊你姐姐了。”
“这还差不多。”徐曼贞满意地笑了笑,“哎,还在发烧吗?咳嗽不咳嗽?今天要不要继续喝姜茶,要放红糖吗?”
“你真是对我无微不至了。”朱晚云笑道,“我身体很瓷实的,已经没什么事了,在房间里头呆不住,就出来走走。”
“要是你真的觉得没事了,不妨陪我聊聊天?”徐曼贞眼中闪烁着期待,“我带你去一个你之前肯定没去过的地方,保证你满意,那里风景可好了。”
朱晚云有一瞬间的犹豫,但是刚刚已经信誓旦旦说没事,总不好立刻就反悔。她估量了一下二人的体格差距,徐曼贞比她年纪大一些,身高也要略高一些,不过还不至于打不过,拼死一条命,谁能弄死谁还不一定呢。朱晚云抱着最坏的打算,对她笑了笑,点头:“好啊,那你带我去。”
徐曼贞拉着她绕了几个弯子,她这才发现原来徐家面积这么大,后头实际上别有洞天,她和杏儿等人住进来这么久,一直没胆子自己探索,都在前院徘徊,实在是错过了许多美景。
徐曼贞拉着朱晚云走到后头的假山和池塘,带着她在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坐下,指着周遭,笑道:“喏,风景确实不错吧?这儿空气也新鲜,你在房间里窝了这么久,确实应该透透气了。老是躺着反而不利于身体恢复。”
“这倒是真的。”朱晚云笑道,环顾四周,这也是徐家后院的一部分,不过看起来比前院冷清很多,没什么人来,家丁也不喜欢往这里凑,除非定期打扫卫生。
“红莲,同你说点真心话,你要听么?”徐曼贞抱着双膝,下巴顶在膝头,眼神悠远,若有所思。
“你愿意说的话,我当然听。”朱晚云对此相当感兴趣。
“你看这个池子,里头的水请不清澈?”不料徐曼贞开场却是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问句。朱晚云有点莫名其妙,但还是顺着她的话:“挺清澈的,这么多鱼呢,还有水草。”
“是呀,很清澈很干净。”徐曼贞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水面,似乎想一眼望进水底,“只可惜下头全都是水草,再往底下看,一定是绿乎乎一大片,干净是干净,什么都看不见的。”
朱晚云默不作声,等着她娓娓道来。
“你这么聪明,应该也能感觉到吧?”徐曼贞欲言又止,最后只说出来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我能猜到什么呢?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朱晚云一摊手,“你想说什么大可以直接说,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在,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徐曼贞幽幽地叹了口气:“红莲,你看这水底下都是水草的绿色,其间可埋藏的东西太多了。”
朱晚云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你想知道底下埋藏了什么吗?”徐曼贞并未转过头来看她,只是自顾自地说。
“如果你知道,并且乐意告诉我,那么我当然也很乐意知道。”朱晚云说。
“你还真是回答得滴水不漏。”徐曼贞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
“那么,你想要我怎么回答呢?”朱晚云也回以同样的眼神。
徐曼贞的手伸过来,掌心汗津津的,微凉,轻轻握住朱晚云的手。朱晚云颤抖了一下,回握她。她有一瞬间感觉到徐曼贞手上暗暗发力,向着池塘的方向,但仅仅只是一瞬间。等朱晚云真正反应过来的时候,她们的手已经松开了。
朱晚云看着她,眼神沉静。不论如何,她们之间有些话必须要说开。
“我想听听你的想法。”徐曼贞轻声道,“爹爹夸你有灵气,我在想也许你能够猜得到其间埋了什么。”
“这同你爹有关系么?不然为何你一定要带上一句他夸我有灵气?”朱晚云幽幽地看着她,“如果你真的不在乎的话,我就实话实说了。也不是客观事实,纯粹我自己的猜测,如果冒犯到你,在这里提前说一声抱歉。”
“你尽管说。”徐曼贞轻声道。
“我一直很纳闷,你娘在哪。”朱晚云轻声道,“你爹从来没有提过这件事,至少在我面前没有提过,不过也许他告诉过你。现在我恐怕得冒犯你一下,如果他真的告诉过你,那么你娘是已经亡故了么?”
“正是如此。”徐曼贞竟然笑了,“我爹没看错人,你真的很聪明。”
“别拍我马屁了。”朱晚云摆摆手,“这种事情正常人脑子拐个弯都能想到。但是你刚刚跟我说的那些话,证明你也知道,或者猜出来,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的确。”徐曼贞盘着腿,坐得离池塘远了些,“我至今也搞不明白我娘究竟怎么死的,爹爹跟我说是病故,说生了我之后她身体就一直不好,最后生了一场大病没能熬过来。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就抱着我一遍遍跟我说他很爱我娘,非常非常爱,等到我大一点能说话能听懂他的话之后,他信誓旦旦对我保证,再也不要别的孩子,我就是他唯一的亲闺女。他竟然不要儿子,也不再娶,他其他朋友来做客的时候都挺惊讶的。这些,就算不特意说,看他们的言行举止我也猜得出来。”
“何以见得就一定与这口池塘有关?”朱晚云问道。
“他那么爱我娘,一定是要以某种形式将她留在自己身边的。”徐曼贞低声道,“这个池塘目前看来是最有可能的,反正也没人会下去打捞查看都有什么东西。”
“那么,我这次也姑且来祭拜一下我干娘?”朱晚云轻声道。
徐曼贞扫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她乐不乐意,还不一定呢。”
“也对,毕竟她并未认我这个干闺女,我还是不要自作多情为妙。”朱晚云笑道。
“红莲,你说,她真的在底下么?”徐曼贞声音几不可闻。
“我怎么能知道?”朱晚云耸耸肩,“我又不能潜水下去。倒是你,曼贞,你刚刚怕是想让我下去陪你娘吧?”
徐曼贞顿了顿,末了长叹一声:“算我鬼迷心窍。”
“不算啊,毕竟你没有这么做。”朱晚云笑道,“或者,我还可以理解为我们坐得这么近,你害怕我把你一起拽下去?”m.xiumb.com
“红莲,别说了,别说了。”徐曼贞平日清脆甜美又不可一世的嗓音里,此刻掺杂了些许哀求的意味。朱晚云忽然有点心软:“好,那我不说了。”
“我想,你应该也没有那么难理解我。”徐曼贞看着她,眼眶微红,“我害怕。”
“害怕什么?”朱晚云明知故问。
看这个架势,她是一定要逼着自己亲自说出口的了。徐曼贞心中苦笑,心一横,话就这么出来了:“你不用装作不知道的。我就是害怕爹爹宠爱你多于宠爱我。”
“人之常情嘛。”朱晚云笑道,“不用担心,你是他亲闺女,亲的永远比认的好,我是不可能抢走你在他心中的地位的。”
“你不明白。”徐曼贞摇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绝望,“你不明白。”
“我觉得我是明白的。”朱晚云拍了拍她的肩膀,“只是你我都不方便明说。我知道这些话由我来说像是得了便宜卖乖,我没有这样的立场,但是这些话目前看来也只有我能说。曼贞,你是他的唯一,而我充其量算是一个过客。对于这一点,你永远不必担心。”
一边说这些话,朱晚云一边打量徐曼贞,直到最后,她勉强算是证实了自己心中的猜测。这个徐曼贞真的还是一个没有记忆和过去的小孩子。
“那么,你和我,也是过客?”徐曼贞突然转变了话题。
朱晚云楞了一下,复又笑出来:“如果你希望我们不是,那就不是。说到底我是没有把握自己命运的本事的,这一切还是要由你来定夺。如果你希望我们有更紧密的关系,那么我也会很开心的。毕竟,我们现在好歹也是干姐妹——听起来怪怪的,但不管怎么说,终究与姐妹二字脱不了关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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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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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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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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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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