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生得一副俊朗相貌,身材高大挺拔,是那种能让人产生信任的模样。马弁看他不像坏人,没直接赶人,问:“你找将军做什么?”
“混饭吃啊,想给他当差。”谎话就这么从嘴里溜了出来。
“这可不是容易的活儿。”马弁笑了,挥挥手,“将军现在不在,你先走吧。”
骆荣嘉不死心:“我穷得快要饭了,好歹是你们新太太的亲戚,远亲也是亲戚嘛,就不能开开恩?也不求在将军身边,哪怕招我进去当个园丁也行。”
马弁说太太现在倒是在家,但没有将军许可,外人不能进,你还是等着吧。骆荣嘉装作灰心丧气地走开,实则绕到石子路那边,笑容几乎忍不住。他敢打赌那个马弁把太太远房亲戚这个称呼记在了心里,这个情急之下说的谎倒真不坏,弄不好真的可以在将军宅谋一份差事,就看那位头牌美人配不配合了。最坏的结果他也可以在楼下等她开窗。
马弁见来人走了,思量再三,决定先上楼禀告太太。朱晚云听了大为惊奇,她自小孤身一人,进那种地方讨生活,哪来的什么远房亲戚?她想否认,但转念一想,对方身份不明,倘若今后老来骚扰,怕要坏事,于是选了个圆滑的说法:“时间太久,我也弄不清我的亲戚什么情况,你把那人相貌说详细些。”
“很年轻,可能和您差不多岁数,长相——”马弁文化程度不高,绞尽脑汁搜索合适的形容词。但朱晚云听到这里,脑中已陡然浮现出一个猜测。
是他吗?她心脏咚咚狂跳。若真的是他,她怎么对付?直接打发走?总不能真的认了这个狗屁亲戚,到时候他真的进来干活,天晓得会出什么乱子。
一个自杀了,一个现在还在疯人院躺着。小莲的话在她耳边回荡。
她脑中瞬间涌现出千百个念头,转得脑筋生疼,马弁还在磕磕巴巴描述来者的相貌。朱晚云决定拖延下去:“我实在记不清,远亲家中倒是有兄弟,但有很多个,谁知道他是第几个。他还在吗,把他带进来问问,或者我下去问。”
马弁回答那人已经走了时,朱晚云一颗心才由云端跌落地面。她借口不舒服,回卧室关了门,也不让小莲进来。她躺在床上,双手掩面,迫使自己平复心情。将军不久后就回来,她不能垮着一张脸迎接他。
朱晚云稍稍平静,一摸双颊,滚烫。她拉开窗帘,推开窗户吹风。那一瞬间她已经感受到一道滚烫炙热的目光,但她忍住了,逼自己不要往下看。
她知道他没有走。
不能让这个野小子坏了自己的好事。
男人对竞争者的气息最是敏感,鼻子比狗还灵。楼下这位血气方刚,又不加控制,真要认了这个亲戚,放进门来,她不信刘将军觉察不到。就算是开窗对望,这个游戏也不能再玩下去。
她还不想死。
当天晚上刘将军回来,朱晚云给他斟酒烧烟,把这位大爷伺候得舒舒服服,然后用甜腻的声音要求换房间,换成面对花园的。刘将军乐不可支,把人搂进怀里:“不是不准我看花吗?”
“现在是我想看花嘛,你要看花也没问题,但你必须承认我是最美的那朵。”她食指从刘将军下巴滑到脖子,摸得他脸上充血,什么要求都应了。然后把人打横一抱,上楼快活去了,马弁根本没有机会把陌生人来访求职的事说出来。不过想想也不是大事,人都走了何必再纠结。
小莲走到他跟前,笑嘻嘻的:“我昨天给你的那颗糖好吃吗?”
这马弁是个实在人,不善言辞的大小伙子,面对小莲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一句话没出口脸就红了。小莲瞧他那傻样就乐,往他脑门上轻轻一弹:“宋耀祖,你爹娘真是白给你起这么威武的名儿,我能吃了你不成?快回答,糖好吃吗?”
“好,好吃。”他轻声说。
趁着他嘴巴没闭上,小莲眼疾手快,又往里塞了颗糖,然后笑着溜了。煮饭大妈望着这两个年轻人也憋不住笑,有眼睛的都看得出这丫头对他有意思。其他马弁也没少拿这事打趣他,每每起哄起到他脸红脖子粗才算完事。
新太太人不错,这是将军宅下人们的共识。上一任姨太太是唱大鼓出身的,穷苦孩子一跃成为将军姨太太,从泥地里上了天,坏毛病也如雨后春笋般往上窜。将军给了她支配宅子下人的权力,她便成天使唤这个使唤那个,这个汤盐少了直接打翻在地,重做,那个屋子摆设不顺眼,全撂在地上让他们收拾。为此他们过了很长一段苦不堪言的生活,后来将军不再那么宠爱她,直到最后她被他腰间的枪吓进了疯人院,他们才算舒了口气。本来还有一丝同情,看到被砸得稀烂的摆设,也都烟消云散了。老天保佑,将军可别又带一个这种性子的女人回来。
朱晚云从烟花地出来,出身比大鼓娘还卑微,但并不滥用手头的权力。对待下人从来都是轻言细语,甚至极少用命令的口吻,多半是商量的语气,还知道道谢。小莲头一次从她嘴里听到谢谢二字时简直不知作何回答,下人给主子做事天经地义,哪有让主子谢的道理。为此她对这个太太极有好感,一次闲谈,她对朱晚云说:“太太,您真不是哪家大小姐?”
朱晚云瞪大眼睛:“我倒想有这个命。”
她把自己的出身和盘托出,笑道:“论出身我比你们任何人都低贱,大小姐,想都不敢想啊。”
小莲震惊,看着她:“不像,一点都不像。”
“不是会说谢谢就是大小姐的,你没见过真正的大小姐。”朱晚云摇头,“差得远着呢。”xǐυmь.℃òm
小莲说出大鼓娘的故事,朱晚云沉吟道:“我尝过被使唤被翻白眼的滋味,不好受,何必强加给别人呢。”
短短一句话,收买了众多下人的心。朱晚云背过身,嘴角微微扬起。多几个人站在自己这边总是好的,再说,这不见得假话。
这天刘将军在家,搂着朱晚云在客厅打闹,宋耀祖再次前来汇报:“太太上次那个远房亲戚又来了。”
朱晚云把玩在手中的镯子一下掉在地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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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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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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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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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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