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那五百两银票递给老头儿的时候,他那布满沧桑和老茧的手,颤颤巍巍的接了过去,一行老泪纵横,看的人心酸。
秋风卷积着沙尘吹过,老人的脸上布满了沟壑般的皱纹。
“哎!”他长长的叹了口气,“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若死了,我还要这么多银钱有何用啊!”他用拐棍敲打着地面,痛心疾首,“我就说不让她跟那个男人走,可她偏是不听!这下好,竟然丢了命!那男人又去了哪里?”
在这个老头身上,我似乎看到了我爹的不舍与怨言。
想当初,我也是不顾他的反对,执意和殷墨远走他乡,曾经幻想着会和他过着多么幸福,多么恬静的日子,其实,不过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我没有过上我想要的生活,而那个承诺爱我如命的男人也未曾属于过我,他能给我的只有少的可怜的温存,还有让人痛彻心扉的领悟,当我真真正正醒悟的时候,我与我爹却是阴阳两隔!
我,再也回不去那个家了。
就如同,璎珞一般。
“大叔,那个男人是谁啊?”我想知道,这个带着璎珞跑到安柠的男人到底是谁?而璎珞又为何会进宫?
“他不过是个路过的路人,也不知怎么就认识了璎珞,俩人一来二去的,就看上眼儿了!我怎知他是谁!只知璎珞叫他小六子,而且那人的胳膊肘上,有一大块黑色的胎记!”连人家叫什么都不知道,就跟着人家跑了?
怎么越说,越像当年的我?
我不由得自嘲的笑笑。
到头来,我不过跟璎珞是相同的命运。
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男人,有可能到了安柠城就将她抛弃了,迫于无奈,她才会进宫为奴吧。至于她是怎么死的,又是为什么死的,就不得而知了。
“老人家,节哀吧。”我能做到的,便是将抚恤的银票送到罢了,至于深宫之中的案件,不是我能破得了的,那身后牵扯的人,恐怕不是我能惹得起的。
走出了城南,天色还早,我在街边吃了碗面,真是难以下咽,面汤混着黄沙,吃起来特别的牙碜。
吃了两口,我就全吐了出来。
“姐姐,这个给你吃!”一个脏兮兮的小女孩,用她那有些发黑的小手递给我一个馒头。
我摸了摸她的头,闪亮的眸子里透着童真,“姐姐不吃,你吃吧。”
“我有。”她从怀里掏出另外一个白馒头,在我面前晃了晃,然后又小心翼翼的塞进怀里,“是那个哥哥让我给你的,说咱们两个一人一个!”
哥哥?
我警觉的扫了扫四周,并没有小女孩口中的哥哥,也没有什么神色可疑的人。
“哪里来的哥哥?”我有点头皮发麻。m.xiumb.com
那个小女孩回了回头,“刚才就在那儿的呀!”她指了指我不远处的座位,桌上也有碗面,和我一样,并没有吃多少,而且,桌上还有几个铜板。
看来,他刚走。
这人是谁?会是昨天晚上从沙匪手中救我和娜迦的那位壮士吗?那他,又是谁呢?
他只是恰巧路过,还是一路跟随我,保护我?
“那个哥哥长什么样子?”小女孩似懂非懂的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估计是问不出来了,只是,这个馒头,我也不敢吃。
我将它给了那个小女孩,放下几个铜板,想回客栈去,可是到了客栈楼下,我却想骑马去城外的箭矢店看看,想着能不能找到黑羽箭的线索。
索性,牵出昨天夜里捡到的那匹马,一跃而上。
路过集市的时候,这马突然有些不听话,一个劲儿的嘶鸣,好不容易才将它制服,一路奔着城外驰骋。
一连打听两家,都不曾打造过黑色羽毛的箭矢,那就只有第三家了。
心里突然觉得没什么底了。
到了第三家,刚进门店家的眼神并不友好,可能我不像购买兵器的大户?
我将两锭银子放在了柜台上,掷地有声。
那店家立刻笑脸相迎,把脸上的褶子挤在了一起,虽然是笑,可看起来和哭却有一拼。
我询问他,去年春天有没有人来他这里订过大量的黑羽箭,他斩钉截铁的回答,有!
顿时,我的心里喜悦至极,终于找到白洛说的那家店铺了。
问了他大概的一些事,他只是说那人穿了件斗篷,帽子把脸盖了个严实,根本没看清楚长相,只是知道他是个男人,个子不太高,安柠口音,而且,他的手肘处有块黑色的胎记!
莫名的,这人就和璎珞的小六子联系到了一起。
小六子便是这黑羽箭的购买者?那他和沉寂寨的屠寨人肯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更有可能,他就是那个屠寨人!
找到他是不是就知道沉寂寨被屠的真相了?
可是,那么一大批的箭矢,胎记男是怎么将它们运送出去的?我追问店家,是不是有什么车马来运送的?那车马又是什么样子的?又或者有什么特点?
店家却摇摇头说,这就是为何这件事时隔这么久,他却记得犹为清楚的地方!
那个胎记男说,造好了箭矢,直接放在清风洞便可。
“清风洞?那是什么地方?”我不明所以的问店家。
店家神秘兮兮的凑到我跟前,贴着耳边悄声说,“那是咱们这一带有名的沙匪窝!”
沙匪?
记得翊寻和我说过,他认识的某些沙匪,确实也用黑羽箭。
难不成,这胎记男只是给沙匪订做的?
这只是个巧合?
那店家却又灵光一现,“姑娘,我想起来了!那男人还有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迫不及待的问。
他想了想,“他付钱的时候一掀衣服。我看到,在那人的腰间挂着一个牌子,红底金字,上面写了一个宫字。”
宫?
那是进出皇宫的腰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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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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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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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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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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