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墨漆黑的眸子满是阴鸷,“五天!不能再少了!否则,我宁可她腐烂,也要把她带回安柠!”
封烨咬了咬牙,“五天就五天!五天之后,必须下葬,你不许再去刨坟!”
殷墨没有说话,只是在秦暮的耳旁低语几句,我猜他是让秦暮禀告薏宁,免得她担心。
然后抱起地上的女尸,一步步的走近封烨,“给我准备一个帐子,停放兰因的尸体。”封烨特意给他安排了一个离我住的帐篷最远的地方。
回到帐篷,我卸下了帷帽,封烨穿着一袭孝服随我进来。
“你干嘛穿成这样?”
封烨两手一摊,一脸的无奈,“我不是替你守孝呢吗?”
“替谁守孝呢啊?坟都让人刨了!”这孝让他守的一点儿也不地道!
封烨脱下孝服扔在地上,“谁知道他会执意要挖坟?竟然还说要带着那尸体回安柠!我好不容易找到个和你差不多的尸体,就这么让他带回去,不得露馅么?”
“你把他留在这里就不露馅了?”我总觉得让殷墨在这里待五天,不踏实。Χiυmъ.cοΜ
封烨倒了口水,咕咚咚的一饮而尽,“放心!你尽量少在他面前出现,五天很容易过的,再者说,他在我的帐子周围,也不敢放肆!”
我突然有个特别龌龊的想法,殷墨会不会想利用给我守灵,里应外合一举除掉北牧的势力?
因为,他从不曾那么好心的待过我,所以,不得不让人怀疑。
毕竟,是有月瓷这个例子的。
封烨想了想,严肃的点了点头,“我让楼罗盯着点殷墨,别真让他有机可乘!”
“你的兵力都在这里,万一让他集中剿了,可怎么办?”
“我去找楼罗商量一下,你好生待着。”
我点点头。
也许从那件事之后,我竟然对殷墨也起了防守之心。
他根本不值得任何人去信赖。
夜,逐渐的化为浓墨。
草原上的星星,格外的亮,仿佛伸手就能抓到一般。草原上的夏,也不似安柠城的那般炎热。
总之,很惬意。
放松的同时,却又想起了那血海深仇。
到底,会是谁?是不是只有殷墨才知道真相?
现在,他是不是在为我守灵?
我穿梭在各个帐篷之间,百无聊赖的走着,看着,不小心,走到了那个满是蜡烛的帐篷。
透过窗看去,帐篷里上上下下全然都是白色如手腕粗的蜡烛,烛火摇曳,一块白布盖着那具尸体,满屋放眼之处,皆是白。
那个男人竟然如同封烨一般,一身粗布麻衣,跪在那尸体的身旁,将大把的纸钱扔进火盆,眼睁睁的,看着那把纸钱,化为灰烬。
“云锦。”他的声音轻的,好像怕人听到一般,终于,他也唤我一声云锦。“我知道你怪我,我也知道,你恨我,对不起,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你是不是到死都在恨着我?”
他又拿了一把纸钱,扔进火盆,“我,我到现在都接受不了你的死!如果那天我没让你去,是不是,今天你还能活生生的站在我面前?和我争吵,和我拌嘴?呵,我突然特别怀念那样的日子,特别怀念你在将军府住的岁月,只是,我真的不懂得珍惜。”
屋里的烛火跳动着,仿佛是那死者的魂魄。
“云锦,我就能陪你这五天了,五天之后,我们算是真正的阴阳两隔了,而我,可能此生都再也见不到你了。”殷墨席地而坐,像在对那尸体讲着只有他才懂的故事。
“呵呵,曾经,我还想着终有一天能带你去南融,去看我曾经的家,我还想着能和你过着归隐田园的生活,我以为,我还有很多时间来陪着你,不在乎这一时半刻,甚至是一年两年,可我忘了,你也是个需要人疼爱的女人,你的心也会冷,会死,会离我而去。”
你的话,是在骗鬼么?
明知道我死了,才会说这么多动容的话吧?
而我也才知道,他的家,在南融。
“你还会想起我吗?喝过孟婆汤之后,你会把我忘得一干二净吧?可你还在我心里,怎么办?你成功的烙在了我的心上,唯恐,一辈子,都忘不掉了。下辈子,我要永远活在自己的错误与悔恨之中,你说,你要让我怎么活?”
一阵风刮过,殷墨身旁的蜡烛忽闪着,像是要熄灭,他用手护着烛火,小心翼翼的。
“你要走了吗?”他动了动喉结,“可我还有好多的话没有对你说,听完再走好吗?过了今晚,我就只剩下四天能陪着你了,别急着走,好吗?”
他将那尸体上的白布盖了又盖,好像生怕她冻着似的。
“自沉寂寨一见,我是真的倾心与你,也是真的打算和薏宁说,要解除婚约,娶你为妻的,可她偏偏跑去让皇上赐了婚,皇命,我岂敢违之?阴差阳错,让你我之间越来越远,几次误会,让你我之间冷到了冰点,可你依然是让我倾心的那个女子,不论你信与不信。”
只可惜,我知道的太晚了,心死了,对你,再也提不起兴趣了。
“我知道,我用最恶毒的语言和最恶劣的行径伤过你,是我太过极端了,让你真的伤心了。甚至,为了薏宁,打过你,用剑伤过你,我……”
他哽咽着,是不是觉得自己畜生都不如?
以前的一切都可以不算,单凭这一点,你就不值得我去爱!动手打女人的男人,永远不值得原谅。
“当时,我也承认,确实是特别的担心她,怕她遭遇不测,才会做出那么过激的举动,毕竟,我与她自小一起长大,在遇到你之前,我从没想过会娶别人为妻,要说与她没有感情,那是骗人的!”他终于承认了,他的心里装着薏宁,而且,比我多。
“可有了你的存在,已然是委屈了她,所以我才会那么宠着她,再加之,她怀了那群土匪的孩子,我好不容易劝她生下来,可偏偏这个节骨眼上被薛太医弄掉了,从此以后再不能生育,她受了很大的打击,所以才会让你去引开那群人,可我没想到,却因为她,而彻彻底底的失了你……”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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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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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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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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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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