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习习,连湖边的柳枝似乎也抽了细细的芽儿,微风一拂,虽不至于杨柳依依,但也杨柳清清了。浅河的草芽儿从一丛枯黄的衰败中露出淡淡的浅青,像个可爱的小鸭子深出小小的脑袋,好不可爱!
落依稀和罗沐北并肩走在春水漾漾的河边,看着河中的波纹一圈一圈涟漪而去,风停,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有欢快的鸟儿停在枝干上,好不热闹。
“春天要到了呢,依稀!”罗沐北拢了拢被风吹得凌乱的发丝,淡淡地吐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无限的感慨。
落依稀抬头,看了一眼罗沐北,目光一瞬间无限长远:“是啊,春天又要到了呢,我记得六年前的那个春天,我和清冬才刚认识呢!”她突然叹了一口气,无限感伤,宛如迟暮的老人。
东东,为什么你明明只在我的眼前,我却已经觉得我们之间一个海角一个云端了呢!模糊的眸光望去,那边的阴影下,那对身影依旧神仙眷侣般。
“西西,我们回疏影吧,回到疏影的皇城去吧,如果这儿的记忆让我们不开心,我们又何必留在这里呢?”罗沐北的心有一瞬间的颤抖,从来没有不对你坦诚布公过,从这一瞬间开始,我只是在证明!
“恩,等帮玉大哥的伤治好了,我还活着的话我们就回疏影!”她深深地点了头,乖巧宛如孩童。
巨大的树荫下,紫色的衣衫翩飞而忙。
“玉云风,你怎么样?”叶清冬全身搀扶着玉云风,可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如雪。不是像她们看到的那样的,并不是神仙眷侣。没有人会知道当她最爱的姐妹现在把她当敌人般看待时她的心有多痛;没有人知道当她看着玉云风忍受着毒痛却不肯和她述说只言片语的时候她有多痛;没有人知道当她看着同样因为帮玉云风治毒而身心受损脸色苍白如纸的落依稀时她的心有多痛;她只能忍受,除了忍受,她别无他法!
“清冬,不碍事的!”他推了推叶清冬努力送过来的身子,淡雅一笑,如春风吹拂,“傻丫头,不要太担心了,我没事的,我答应过你的,永远不会离开你••••••”他的话还未说完,突然一阵强咳,咳得叶清冬的心像是在油锅里煎熬。
“玉云风,对不起••••••”她急得泪也出来了,急忙扶住玉云风的身子。她其实是再清楚不过了,玉云风的毒何其狠绝,依稀帮他治过一次,但当时也只是去了一半的毒,还有一半毒素依旧留在玉云风的体内,他依旧时不时就要承受剧毒带来的苦痛。
原谅她的无能,在最爱的人深受苦痛时她毫无办法!
原谅她的自私,她竟然只想着自己心里能够好受些,却将玉云风和落依稀的苦痛弃之于不顾!
原谅她的贪心,她竟然想过,也许上天会怜悯她,她们会出现奇迹,也许不要用这样残忍的办法来让她作着这样残忍的抉择,也许上天会让他们都好好的活下来!
“丫头,没事••••••”这是每天都要经历的,他都习惯了!可是等他想伸手去抚摸她的芙颊时却发现再也抬不起手,头一歪,一口深黑色的鲜血吐得她满身都是。
“玉云风,玉云风••••••”她急得几乎要崩溃,“玉云风,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对不起••••••都怪我太贪心••••••”玉云风的身体太过于的庞大,叶清冬哭得无力,再也无法将他扶起。
“女娃儿,怎么回事?”准备去找落依稀和罗沐北回来吃饭的蚀骨夫人刚出门时就看到了叶清冬惶恐得几乎要疯狂的身影。
“夫人,你救救他,你救救他••••••”一看到蚀骨夫人,叶清冬像是溺水的人抓到最后的一根稻草,拼命的拽住。
“女娃儿,你这是何苦?”蚀骨夫人将跪在她面前的叶清冬扶起,“你不想他出事,又不想依稀丫头死,是不是?”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拿着温软的绢子细细地擦着叶清冬那奔涌的泪,生命的洪荒迫在面前,这样艰难的生死抉择,莫不是叶清冬,就连历过千伤百孔般往事如她,也无法做出抉择。一边是深爱,一边是至情,放弃哪一方,都是比自己生命死去更沉重的痛。
“是,是,是!”她一字一字地答,每说一个“是”字就宛如心被某种利器捅进一次!“对不起,我太贪心,是我太贪心了,现在他的毒又要发了,他每天明明要承受那样的剧痛,却要在我的面前装得云淡风轻,他那么痛苦,却因为我的贪心让他要承受着加倍的苦痛!依稀也是,她一定恨死我了••••••”她刚刚被蚀骨夫人擦净的面颊一瞬间又是清泪横流,无助哭泣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女娃儿,你决定了,是不是?”蚀骨夫人的眼眸一瞬间犀利起来,态度严肃而认真。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叶清冬使劲地摇着头,有没有人告诉她还有第三条路可以走!“求求你,夫人,我不想他(她)们死,一个都不可以••••••”对不起,她是贪心,可是她真的真的承受不住依稀和玉云风任何一个起先离开她的生命,她从不知道,爱和情之间会有这样无法调和深入骨血乃至灵魂的矛盾!
“女娃儿,生死从来只在一线思量,你明明知道自己太过贪心才造成了今天的局面,为何还要一意偏执!”蚀骨夫人的话公正严明,却是最极致的鲜血淋漓的残忍。
“夫人••••••”她的泪早已哭透,连声音也暗哑得不像是自己的。清浅的风吹拂,一凉如她冰透的心。
又是落依稀替玉云风治疗的日子。
绝密山谷的断崖处,衣袂飘飘的依旧是那袭浅紫衣身影。
请原谅她没有勇气,请原谅她的懦弱,请原谅她的放弃!
西西,对不起!
北北,对不起!
玉云风,对不起!
即使是剑,锋利冰冷的剑抵在她的颈脖边,她也失去了勇气!琇書網
“叶清冬,这就是你的选择吗,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罗沐北用着锋利的剑指着她,曾经亲密如一体的北北现在用剑在指着她,问:“海可枯,石可烂,落叶罗情不可断,你记不记得?”
她痛得连泪也不再开始流。她怎么不记得,她怎么会不记得,那个明明春日里,她们三个站在桃花丛里,以手指天,共同发下这句至深的誓言!
她闭了闭眼,终于只是摇头:“我不记得,什么都不记得!”
“那我们的吾生三愿呢,一愿身心自由,心灵自由,二愿练遍天下花毒,尝尽天下美食,三愿与相爱的人永生在一起,你记不记得?”罗沐北的话句句*人至入绝死的境地,迫得她好像连自己的呼吸也感觉不到了,内心深处已经痛得麻木!
“不记得!”话一出口,她就觉得她几乎要立即昏死下去!
“那‘随心而至,畅然由飞。长风自伴,笑傲红尘。浪迹天涯,此生不换。碧落黄泉,不离不弃!’你总该记得吧?”罗沐北指着剑已经将她迫入了墙角,退无可退,比剑更加痛人的是,她那失望得让人疯狂的眸色!
“不记得!”似乎用尽了一生的力气,她再也没有任何的勇气来面对这现实的残忍!
一刻也不敢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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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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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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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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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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