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妤瑶卸去表演川剧变脸时的丽彩浓妆,回到居所,已经是夜阑人静,楚妤瑶在床上躺了一阵,却没有半分睡意,当下披衣而起,轻手轻脚,推门而出。
夜幕下的皇家庄园,寂寥无人。夜风微凉,送来暗淡奇香,耳畔水声隐隐,楚妤瑶大觉振奋,循声寻去,一条花径之后,修竹漪漪,奇松苍翠,层峦叠岫,花木繁荫。忽的头顶传来元贞朗朗脆音,“王妃夜半不眠,可是记挂着本王?”
楚妤瑶抬头一瞧,两棵广玉兰树掩映的阁楼顶上,元贞怀抱酒坛,背依翘起的屋檐,明亮的双眸,凝望着天心冷月。缥缈禁带,如风卷雪,散霰也似。
“哼!”自从上次,朱远镇意欲刺杀却被元贞轻轻揭过之后,楚妤瑶就没正眼瞧过他,当下一翻白眼,转身欲走。
“王妃哪里去?”元贞身子一翻,凌空跃下,把臂一挽,揽住女子纤细腰身,跟着身子一扭,如凌虚御风般,重新跃上屋顶。
“王妃若也是长夜难眠,不如就留下,陪本王赏月。”元贞将她放到一边,跟着倚着那翘起的屋檐,对月畅饮。
楚妤瑶自然没有陪他赏月的闲心逸致,但她也不懂什么轻功,这小楼不高,也就四五米,若是摔下,也得落个残疾。当下没好气的傍着他在屋顶坐了下来。抬眼望去,楼前流水,恍若玉带,漫天星河、广寒月宫,坠影清渠,水面更显波光匹炼,明灿璀然。
她之前在这庄园中漫步已久,此时香汗淋漓,这时经凉风一吹,有些清寒之感,赶紧紧了紧自家衣衫,更显得腰肢纤挪,风姿纤妍。
“看什么看?”觉察到对方灼灼目光,女子面上一红,娇声喝斥。
“本王看自家王妃,有何不可?”元贞将酒坛放到一边,嘴角露出促狭微笑,“我知道,王妃因为那天的事情,尚在怪罪本王。”
楚妤瑶翻了翻白眼,丫的知道还问?
元贞轻轻一笑,说道:“你当真以为,本王是那种被美色迷惑,不分是非的糊涂王爷?你真以为,本王看不出朱侧妃是怎样的为人?”
楚妤瑶冷冷一哼,难道不是这样吗?
元贞脸色忽然庄重起来,“四弟比我想象中,要聪明得多。濮阳公一案,震动朝野,朝中势力格局,面临着重新洗牌。四弟手握大权,对东宫却没有穷追猛打,也并未借机培植自己的势力,此次左右二相,皆有涉案,令人惊奇的是,远镇家人竟置身事外,干净的令人生疑。”
“这就是说,濮阳公一案,朱家居然是最大赢家?”楚妤瑶一阵冷笑,她被濮阳公劫持,幕后最大的推手,十之八九就是朱远镇,朱家上下和濮阳公也绝不可能毫无瓜葛,只不过姓朱的心眼多,手脚干净,没被人拿住而已。m.χIùmЬ.CǒM
元贞不置可否,说道:“四弟已经向父皇保奏,远镇的叔父朱成宗出任右相;他堂兄朱祁佑被擢升为议政院主官;还有朱正隆,出任户部尚书。总的来说,眼下朝堂中很多紧要职位,均由朱氏子弟把持。”
“我明白了,”楚妤瑶撇撇嘴,说道:“你在军中势力,因为太子排挤,缩水了大半,羽鳞卫也被宁王掌控,所以,有崛起之象的朱家,对你来说更为重要。难怪你要如此讨好你那个朱侧妃。”
“这次最让我另眼相看的,还是我那个好四弟,”元贞仰头将烈酒灌入喉中,说道:“太子党涉案人等,四弟根据其和濮阳公来往密度和往日功绩,或将功减罪,或从轻发落,宽严相济、进退有据,颇得父皇赞许。提拔远镇家人,无疑向我示好。如此八面玲珑、面面俱到,一点不像初次临朝理政,手段老道,皇后那边睁着眼等着他犯错的人,也没能抓到他一点把柄。”
楚妤瑶心缄默不语,心头微感不悦,这些凤子皇孙,难道就不能如天上的月儿那般,纯澈明朗吗?搞出那么多的权谋机心,就是为了那个位置,真的值得吗?
此时月影西移,元贞一抬眸,弦月仿佛触手可及,清亮眸光,经明柔冷月一映,竟透出一股难以名状孤寂、落寞、哀伤和疲倦,“我这一生,沉醉于权谋、机心,难有快意之时,甚至,连一个可以说说真心话的人也没有,有时,我也觉得自己好累好累,甚至,想要放弃所有一切,只换一个能知我心、解我意,能与我互诉衷肠的知己……”
“那为什么不能像二皇子一样,”他满面的哀思,让楚妤瑶心弦为之一颤,她到不曾想过,这醉心于权势的端王,内心竟也如此晦涩、柔软,“做一个富贵闲人未尝不好……”
“不!”元贞忽然激动起来,“太子若然英明神武、可堪大任,我自然尽心辅佐,可他资质平庸,只因为投胎做了嫡长子,就能够继承大统,我不服。身为元氏子孙,我绝不能看着祖宗基业,落入无能之辈手中……”
生平所有的不甘、孤寂,不可抑制的涌上心头,元贞只能不停的将坛中烈酒,灌入喉中,借以淹没那庞大、无处宣泄的苦闷。
楚妤瑶有些不忍,“酗酒消愁,非大丈夫所为……”本想夺下他手中酒坛,不妨对方突然努过嘴来,狂吻她娇嫩面额。楚妤瑶如同受惊的猫儿,闪身避开,抬掌给了他一个脆生生的巴掌。
“王爷喝醉了,”楚妤瑶没好气的说,“我可不是你那个朱侧妃!”
她下手颇重,元贞头脑昏震,却也清醒了不少,微微一笑,说道:“其实,本王一直期盼着,那个能与我互诉衷肠的人,是王妃你……”
楚妤瑶听他言语诚挚,心下一软,柔情大动,“我有没有打痛你?”
元贞犹若未闻,酒坛举过头顶,不住豪饮。楚妤瑶大感不悦,一把将酒坛子夺过。元贞眯着眼,笑道:“王妃这是作甚?”
楚妤瑶不禁语塞,是啊,她怎么有心情管起他的闲事了?
“本公主口渴,不可以啊?”愣了一阵,楚妤瑶想不到好的说辞,索性发起娇蛮性儿来,一仰头,灌酒入口。因为喝的太急,加上凉风一激,顿时呛的她小脸通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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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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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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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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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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