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迅速锁定那块依旧泡在瓷碟里的血玉。
我看到那些用来浸泡它的红色的液体已经干了大半,形成红褐色的薄衣附着在碟壁上面。
和张老黑聊了一会之后,我就借故把他支开,等到他的背影消失完全在视线里,我就立马将那块包裹着粘稠液体的玉捏出来握在手里。
我顿时感觉心提到了嗓子眼,慌慌张张的就跑出了张老黑家。
说来奇怪,一出门我就感觉路上暗得出奇,明明没走出多远,回头却已然看不到张老黑的房子。
无边无际的黑暗从四面八方逼仄而来,我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起来。
我本以为应该是那被我召唤的鬼来取她要的东西,于是冲着前方不管不顾的喊到:“别搞这些幺蛾子,我知道是你!”
没想到黑暗中流泻而来的空灵的应答声却把我吓得双腿发软:“郎君知道是我?”
一股阴冷的气息在我脖颈周围游荡,那声音又暗搓搓的在我背后响起:“呀,郎君知道我碰不得这血玉,亲自取来送给我啦?”
我不知道该怎么跟她说这玩意儿不是拿给她的,只能把东西紧紧的攥在手心。
她森然将手搭在我肩膀上,我突然感觉掌心发热,余光里,那块血玉泛着红光,就像快要爆炸了一样。
耳畔传来吸气的声音,
手中的血玉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只剩下一手红色的液体,淅淅沥沥的往地上滴,我不知所措。
电光石火之间,我的眼前闪过一张清艳的面庞,那红唇勾起的弧度既美丽又带着十足的诡谲。
“跟我走啊。”
她话音刚落,我就像魔怔了一样双腿不受控制的往黑暗中某个方向走去,大脑中本能的反抗意识也在慢慢变得薄弱。
只见前方有一丝蓝色的光随着我的靠近逐渐变得清晰,我看到那两个穿着红色绣袍的老人肩并肩笔直的站在光里。
完蛋了,我的人生,我的一切。
正当我心如死灰的时候,我听到张瘸子厉声喊到:“快醒来!”同时,一个拴在红色绳子上的雕黑狗牙落在了我身边。
周遭的黑暗猛然被击碎,以极快的速度散去。我甩了甩头定睛一看,自己正站在那座孤坟边上。
张瘸子拄着拐费力的走过来,从我身旁取走了那颗保命的狗牙。一直在后面黑着脸没说话的张老黑此时也怒气冲冲的走近过来:“你小子,东西没取过来你就跑,果然没憋什么好屁!说,偷血玉干嘛!”
我一屁股坐在地上,破罐子破摔的把我妈被附身的事儿一股脑说了出来
。
接下来发生的事我也记不清了,反正就是被张老黑数落了好几顿,然后被打发回家。
到家时我爹还没回,估计是生意好,收摊晚了一些。
折腾了一天,我感觉身心俱惫,于是稍作洗漱就回床上躺了。
我睡意朦胧,才躺了一会就快睡着了,迷糊中我似乎感觉到背后有人,于是翻了个身,发现原来是我娘躺在那里。
我闭着眼睛含糊不清的说:“娘啊,我这屋没风扇,热,你回屋睡吧。”
过了好一会儿那边都没人应声,直到我快要进入梦乡的时候,冷不防冒出一句:“还睡,你就不怕她又来梦里找你?”
我打了个激灵,困意全无。睁开眼睛,我看到月光下我娘那张麻木的脸显得阴森。
“你把我娘从医院搞出来干什么!”我气愤道。
“你弄丢了血玉,我这是在给你警告。”她冷冷的说,全然没了当初那松快的口吻:“不过这事儿也不全怪你,她吞了我的玉,我得找她还。”
我顿时感觉身边布满了危险的气息,有点村头俩大妈掐架抓脸扯头发的那种狠味儿,不过这个更狠,而且更加危险!
“她吞噬了血玉,力量肯定提升了不少,比普通的阴魂要厉害的多,我怕是打不过她,唯有吸取你的心头血,说不定还能一试。”
“可是……”
我话还没说出口,就见“我娘”突然覆身压了过来,接着我就晕了过去。
后来我是被胸口的阵痛给痛醒的,扒开衣服,却没看到我想象中的伤口。
我看到身边没人,如释重负的舒了口气。刚闭上眼睛,就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真的啥也不记得喱,唉,可能是在医院住久了,想家了,就梦游了吧。”是我娘在说话。
我心头一紧,起身出屋,就看到我爹和我娘坐在饭桌边上聊天,我一出来,两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
我娘笑吟吟的招呼我过去坐,而我爹则目光如炬的瞪了我好久。我出来陪他们聊了会儿家常就又钻回了屋里,醒醒睡睡好几会,一天也就这么过了大半。
这感觉好像回到了当初还在上学的时候,一到暑假我就喜欢赖在床上,我爹一来催着干活儿就闭上眼睛装睡,直到被拎着衣服揪下床才算没辙。
然而胸口撕裂般的疼痛将我拉回现实,这是一天以来最痛的一次,这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很快我就疼的蜷缩在床上动弹不得,全然没注意到背后有一团灰雾冲进了我的身体!
就像经受了猛烈的撞击一般,我感受到身体的震荡,有什么东西似乎在我血脉里横冲直撞,还没等我捋顺明白,另一股力量也从背后袭来。又一次震荡过后,冲进我身体的东西似乎又离开了。
我扭过头,只看到了一眼正飘在我面前的鬼新娘和正在散去的灰雾,就又陷入迷朦的黑暗中什么也看不见了。
“郎君净找些虾兵蟹将来对付我,让我好伤心啊。”虽然她这么说,我却从声音里听出了十分的恨意。m.χIùmЬ.CǒM
和之前不同,她没有多做停留,匆匆的带着那一片黑暗离开了。
视野中的景象刚一恢复正常,我就赶忙抓起手机打给张老黑,结果怎么打那边都是无人接听。
我焦急的在屋里转来转去,想到刚刚消散的那团灰雾,估摸着被招来的那鬼家伙也凶多吉少。
深夜里,我又躲在被窝偷偷给张老黑打电话,索性这次总算是打通了。
然而还没等我说话,那边就传来颤抖的声音:“张、张瘸子死了,我们完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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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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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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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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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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