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籽芯追着说:“不用,我自己来。”
“要得,要得。”大树说话的声音明显都带着颤音。
阿初哥哥是他的偶像,是出了名的脾气好,从来不发火。可是刚才,他一眼就看出来阿初哥在生气。他从未见过阿初哥这么生气过,就算他再笨,也能看出来阿初哥是因为他在生气。他一定是做错了什么。
庄籽芯跟着大树走到井边。
本以为是那种需要扔桶下去的水井,却不想是泵井。
这种泵井,庄籽芯在华东农家乐的地方见过,没等大树教她,她便抓着杆杠用力上下按压,仿佛要将所有怨气都撒在这泵井上。
可那水泵就像是与她作对一般,她上下按压了半晌也不见一点儿井水出来。
“得加水,加了水才能出水。”
泵井旁放了一个木桶,木桶里有一小半水和一个葫芦瓢。大树往槽口加了一瓢水,不一会儿,井水哗哗地流了出来。
满满一桶水,庄籽芯拎起来有些吃力,桶里的井水直接泼出来溅了一地。她害怕鞋子被溅湿,连忙丢下木桶,往后跳了一步。她甩了甩手,木桶把竟勒得她掌心通红。
大树又道:“我来,我来。你提不动的。”
这一次庄籽芯没在推攘,别说这一桶水,估摸半桶水她提起来都费力。琇書蛧
“谢谢你,大树。”
“你跟我客气啥子哟?”大树一边提着水一边念叨,“刚刚阿初哥好凶啰,从来没得见过他喃样子呢。”
“从来没见过?他不是就是喃样子么,每天趾高气扬的。”庄籽芯挑着眉,不自主的说话的语调都开始模仿起大树。
大树摇了摇头,一脸认真地说:“没得没得,阿初哥人绝对的板扎,对我们村上的阿姨娘阿婶那是绝对温柔咯,说话都是轻声细语,大伙儿都喜欢他喃,也不晓得怎么就对你喃样子凶。”
“可能是讲究领导派头吧,谁叫我就是个小助理呢?哎,反正我都习惯了。没事。”话虽这么说,但庄籽芯心里清楚得很。
钟戌初对她凶,那是因为她欠他钱。谁让她弄坏了他的宝贝相机镜头呢?在美院的时候,他比刚才可凶多了。可这些话,她不能跟大树说。
算了算了,毕竟昨晚她脚扭着的时候,他还背了她替她揉了脚,看在这份苦劳上,她决定大人不计小人过。
想着,这心中的气也消了一半。
柔弱归柔弱,刷”牡丹花”这事,她还是坚持自己来。
她让大树回屋里去,别盯着她看,她会不好意思。
大树一走,她便一边腹诽着钟戌初,一边手舞足蹈的将桶里的井水泼向“牡丹花”。
被井水淋透了的“牡丹花”在阳光下晶亮晶亮,仿佛像是小学生作文里描写的那样,同她愉快的打着招呼:“谢谢你主人,把我洗干净。”
好容易将“牡丹花”刷干净,她提着刚转身,便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
钟戌初像个幽灵一样立在她的身后。
她拍了拍胸口拼命压惊:“你知不知道人吓人会吓死人?”
钟戌初不以为然的冷嗤:“放心,你脸皮这么厚,黑白无常见着一定会绕道。”
庄籽芯佯装恭敬:“是,阎王老爷您说得对!”转过身便翻了个白眼,懒得同他啰嗦,提着“牡丹花”就要往院里走。
却听钟戌初忽然叫道:“刷完了放太阳底下晒晒。”
庄籽芯转过身,蹙着眉头看着他,满头的问号。
这玩意儿刷完了不收起来,放太阳底下晒,这是什么骚操作?难不成这上面的牡丹花晒了太阳能变成真的?
钟戌初的视线直指她手中的“牡丹花”,重复:“放太阳底下晒,杀菌!”
庄籽芯嘴角微微抽搐,于是将“牡丹花”放在了一旁的树根下,晒着太阳。
奇怪的知识又增加了。
晒太阳杀菌,这操作真是绝了!
想她庄籽芯,一个无比精致的猪猪女孩,竟然跟一个男人在这山沟沟里为了这玩意儿死磕了半天。
而此刻,钟戌初的视线却落在庄籽芯的脚上——一双价值几千块的白色AJ运动鞋,他无奈地深叹一口气。
这女人……和允夏如出一辙,不仅每日花费很多时间描绘精致妆容,还喜欢全身上下奢侈品牌傍身,追求浮华的内心显露无遗。
脱下高跟鞋,就换了一双这么贵的运动鞋,待会儿在这山里走一圈,就等着抱着鞋子哭吧。
“你来找我干吗?”庄籽芯没好气地道。
大树抢着说:“快十二点了,要吃午饭了,今天上我们家吃。”
钟戌初应声:“师兄他们去田里拍摄素材,阿洛去镇上置办材料,中午都赶不回来,所以今天中午我和你去大树家里吃饭。”
庄籽芯暗自得意的翻了个眼,原来有人跟她一样,其实也是个闲人呐。
大树憨憨地笑着:“我妈烧饭可好吃咯。”
呀!”一提到吃午饭,庄籽芯这才想起昭如给她留的早餐。她连忙跑进厨房,果然电饭锅还插着电,里面热着馒头。她赶紧拔下插头。
钟戌初眈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然后揪着眉心看向她:“你该不是快十一点才起床吧?”
庄籽芯眨巴着眼故作一脸无辜:“不是呀,十点半起的呀。”
“所以还早了半小时?”
“不止哦,还有时差一个半小时呢。”
钟戌初不可置信:“你知不知道整个村子里的人已经干完农活回来了,就连昭如也应该上完了一上午的课,而你竟然十点半才起床,你怎么不睡到十二点再起床呢?”
庄籽芯自知起晚了理亏,但被说教之后还是心里有些不快,可她又不能明着跟债主对着干,于是夸张着表情嘻皮笑脸地说:“哎哟喂,阎王老爷原来是嫌弃我起床太早,得内,明儿我就睡到十二点再起。谢阎王老爷提点!”
“你……”说教的话到嘴边,钟戌初被气得硬生生止住,一口气堵在胸口差点上不来深吸一口气,“你开心就好!”说完,他便转身离开。
目的达到。
庄籽芯扬着眉毛,冲着大树笑道:“大树,走,去你家吃饭,带路。”
大树乐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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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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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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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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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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