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离吸一口香烟,抿着嘴唇。“我看不下去了。你去看吧,看完了把莫子玉抛弃妻子的真相跟我说。丁甜做了什么也跟我说吧。”
1979年4月4日小雨
我有时候真佩服信谣阿姨,一个女人,可以用这样极端的方式挽留自己的儿子。她是我的榜样。如果她不幸真的去了,我会用我的方式留住子玉哥的。
……
1979年4月7日晴
子玉哥哭了。我从没见过他伤心成这个样子。一瞬间竟有了那么一些不忍。我疯了吗?一定是疯了。他欠了我10年的青春,把我逼成个笑话,我怎么还会不忍?
何况他是因为我才有机会回来的,是我帮莫家平反,我会给他他失去的前程,会帮莫家飞黄腾达,他应该感谢我才对。就像信谣阿姨说的,我是莫家的恩人!
……
1979年10月2日晴
他不碰我!他竟然不碰我!他竟然对其其格忠诚到守身如玉!其其格,你不得好死!!!ωωω.χΙυΜЬ.Cǒm
……
1980年3月21日
美国,子玉哥跟我的新开始。
1981年5月9日阴
其其格,你以为回到草原就可以相安无事吗?我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的!
……
1984年7月7日雨
莫子玉回国了,我实在没有理由没有勇气再跟他一起回去。如果没有这次意外的体检,我永远不会知道他送给其其格的是什么样的离婚纪念。
结扎,莫子玉,你竟这么爱她。
1984年9月30日
如果有来生,我还会这样走一遭吗?希望不会。我的一辈子原来只是个笑话。出嫁前活在嫁给莫子玉的笑话里,出嫁后,活在终有一天能等回他的心的笑话里。是我错了,如果有来生,不要再遇到莫子玉。
……
何欢读了很久,当读完所有日记最后一页的时候,她的泪水终于忍不住倾泻而出。丁
甜是个苦命的女人,她爱了莫子玉一辈子,恨了他一辈子,却只得到一个空壳。原来莫子玉到死都在爱着莫离的妈妈。而丁甜,赔进了一生的时光在自己编制的梦里,梦醒了,她的心,她的人也碎了。
莫离指间的香烟燃尽的时候,何欢急急去吹他的手指。他却没有反应。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远处。他恨了一辈子的人,用生命和尊严换来了他的平安。而他,却未能在他有生之年唤他一声“爸爸”。
酸涩的感觉压得他几乎要窒息,莫子玉临终前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他到死还是安排好了他的将来。他给了何欢莫家的镯子,给了他自己选择将来的权利,只身背起了所有的责任谩骂。
他说,“我欠你的,应该还给你。”他欠自己的,用生命还了,而自己欠他的,又怎么去还?
“莫离,回家以后,咱们就去登记吧。不用摆酒席,也不用装修房子了。我们直接就结婚,好吗?”何欢伏在莫离腿上,轻轻地说。
莫离抚着她的长发,“太委屈你了。我的女人出嫁,怎么都要风风光光的。八抬大轿三媒六聘,一样都不能少,不是吗?”
何欢轻轻摇头,“不必了。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
“别怕,我现在无权无势的,想寻仇也没有路子。莫……,他用一生的名誉换来的我的平安,我不会让他白牺牲的。”他的声音很轻,却让何欢安心。
“何欢,你有什么愿望吗?我们以后的日子,就按照你的愿望去过,好不好?”
“我的愿望就是跟你在一起,一生一世,相敬如宾,举案齐眉。”她说着,喉咙却一紧,哽咽起来。
“哭什么,傻丫头。我没什么要做的事了。前半辈子过的糊涂,后半辈子只能跟你相依为命了。你说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吧。”
“那我们从IM辞职吧,找个山头,种菜养鸡,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她擦掉眼泪温柔的看着深爱的人。
莫离微笑,“好啊,再养只狗。我不在的时候你就牵着狗,狗认路,也能壮胆。”
“那你管它,我可没心思管狗,要喂他饭,要跟他遛弯,还要洗澡梳毛,我可干不了。”
“知道你没耐心,都归我,以后你管着挣钱养家,我就从家里伺候你们。”莫离拉起何欢坐在自己腿上,“你还要给我生几个孩子。男孩女孩都要。”
何欢脸一红,“当我母猪呢,还生好几个。”
“你不是母猪,可我喜欢孩子啊。咱们要个男孩,要个女孩,儿子像我,女儿像你。多好。”
“莫离,我们回家吧。”
“嗯,我们回家。”
走之前,莫离通过丁崇武的帮助拿到了父母的结婚照跟妈妈的遗像。何欢还特意要来了莫子玉房间的老旧床头橱。
抽屉锁了,他们撬开后,看到里面满满的都是莫离妈妈的照片跟莫子玉写给莫离妈妈的信。一封一封,写了20年,从未寄出,也无法寄出。
他们找来火盆,对着草原的方向把信都烧了。
“他们已经在一起了,送还给他们,妈妈会感动的。”
“嗯,天葬那天晚上,我梦到了他们一起携手走在草原。”何欢对莫离说。
“你梦到了?”
“是啊,他们都是年轻时候的样子,牵着手,很幸福。”
莫离伸手揽住何欢,“我们也会幸福的。”
***
“什么?你们真的要结婚?!”酒吧里,周权听到莫离跟何欢准备结婚的消息大声嚷嚷着。
“何欢,你想好了,跟了他你就一辈子都被他欺负了。莫离这个人你还是不了解,我跟你说啊,他这人,滥情,花心,不负责任,自私自利,妄自尊大,被他辜负的女人海了去了,你可别想不开就他这棵树上吊死啊!何欢,你再想想,别这么快做决定,你……”
刘夏一巴掌拍在周权脑门上。“这些话你能不能省下给别人?人家都要结婚了,你说这个是不是晚了点?而且这么些年了,你都没个新词吗,跟当年你说给我的一个模样!”
“不是,我跟你说了以后,你顿悟了吧,大错没有酿成吧。你看我也没说错吧,这个莫离到现在也没娶你吧,Timmy都这么大了,他也没闲着吧!”
“Timmy不是……”何欢满腹狐疑的看向莫离。
“嗯,嗯。”梁墨然清了清嗓子。“何欢,恭喜你。莫离为你放弃了一切了,好好珍惜你们来之不易的感情。”说着举起酒杯。
“何欢不能喝酒,我代了。等结婚的时候你们都来,周权,你就不必来了。”莫离讪笑着看周权。
“Daddy,Timmy可不可以去?Timmy想看Daddy结婚。”小Timmy认真的看向莫离。
莫离溺爱的拍拍Timmy的头,“当然,Timmy是Daddy跟阿姨的花童。”
何欢听的要多别扭有多别扭。要不是听莫离说过这孩子不是他的,这会非跟他打起来不可。她无奈的喝一口水,却被Timmy无忌的童言呛到。
“Daddy,为什么你跟阿姨结婚不跟Mommy结婚?是不是你有了阿姨就不爱Mommy了?也不爱Timmy了?”
莫离笑着捋何欢的后背,“喝口水也能呛到。”
何欢皮笑肉不笑的看看莫离,又看看刘夏。视线最终停留在Timmy身上。Timmy人小鬼大的穿着一件格子衬衣,卡其色的裤子,棕色的小凉鞋。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小鼻子直挺挺的,眼睛又大又有神,小小年纪就挡不住的英气十足。莫离在他旁边坐着,也是一件暗格的衬衣,蜜色的皮肤映的深邃的眼神更加耀眼。一大一小两个帅哥,怎么看怎么像父子俩。
她扯起嘴角笑笑,却迎上刘夏炽热的目光,不由得心里一紧。
刘夏嘴角挂着戏谑的笑,“Timmy,不要乱说话。Daddy是你干爹,不是你亲爸,当然可以跟阿姨结婚。而且,即便你的亲爸也有权利跟别人结婚的,明白吗?”
小Timmy看看刘夏,又看看莫离跟何欢,似懂非懂的点点头。
“以后我们也生个Timmy这么聪明的孩子吧。”莫离笑吟吟的看着何欢,“其实有时候我真希望Timmy是我的亲儿子。他实在太鬼灵精怪。而且,我们有些地方还挺像的。”他转向Timmy,“是不是?”
小Timmy郑重地点点头。
“是不是亲生的,做个鉴定不就知道了。”尖酸调侃的声音传来,所有人循声看去。是任行。他正玩味的笑着看向这一桌人,扫了一圈,眼睛停在何欢身上,颇有深意的扬扬下巴,眼睛眯起来。
何欢皱眉,躲开他的视线。
“任行,真巧啊。”莫离客套的笑着。
“是挺巧,几个朋友出来聚聚,就碰到莫少了。”他向不远处一瞥,莫离嘴角微微扬起。“客气了,我不是什么莫少了。叫莫离吧。”昔日仰仗莫子玉权势趋炎附势的人,如今已经改投门庭,聚在任行帐下。
“呦,还有夏姐啊。好几年没见了,夏姐还是这么气势。”
刘夏没理他,低头给Timmy整了整衣服。
“是我打扰你们了吗?一家三口出来玩,被我扫兴了吗?”
“是扫兴了,快滚吧。”刘夏眼皮不抬一下,没好气的说。
任行嘲弄的笑,“一家三口,情夫,情妇,你们确实涵养高啊,这都能玩到一起去。告辞了。”他说着看向何欢,丢出一个同情的眼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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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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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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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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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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