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冲动。”讳将按住军师,对着讲话的另一位副将,粲然一笑。
“讳将自知没什么经验,又何况只是领兵突击,大局还是请季副将和大将军决定。”
明日便是等候的第十日,彼此都心知肚明。讳将的满心期待,也变为心灰意冷。
她大意将玉佩还回去,恐怕他不出兵,也在情理。
季副将显然也知道这是关键所在,所以并没有说什么,冷哼一声出去了。
几次大败,讳将也对自己灰心至极。赵伍长与季副将擦肩而过,进来看望。
“副将。”
她抬头,抿了抿嘴,心头有些委屈也哽在喉头,无人可诉说。
“赵伍长。”讳将迎他坐下,道:“将士们如何?”
赵伍长如今要升百夫长,不宜参与讳将等人的恩怨中。赵伍长对于这件事心知肚明,却装作明眼瞎子。
“都好。没有微词。”他跺了跺脚,靴上是刺目的鲜血,不等讳将问,他哈哈一笑,“都是牲畜,死的不安生,溅了我一身。”
他几步走过去,掀起帐帘,果然在有欢呼吃肉的将士。她笑,“既然这样,你怎么不去。”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的看了讳将一眼,“有些牲口,影响胃口。”
他倏忽降下帘子,背对着讳将坐在地上。
“公主可知道,这个世道,什么最有用吗?”
他竖起手掌,握成拳,“唯有权力,才得人心。”他侧着头,眼睛的光,让讳将恍惚。
“公主,你想要权力吗?”他一转身,已经出现在讳将的身后。
讳将猛然惊醒,退开。
“你在说什么?”
赵伍长好像没想到似的,跑了出去,一言不发。
讳将摇了摇头,感觉刚才好像有什么东西飞入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赵伍长没有走远,便被人拦住了。
“怎么,物色这么许久,就这么一个替身,都搞不定?”来人束脚,脚尖点地,缓缓落下。双手插在袖筒,戴着长翅帽,袍子的摆子极长。
赵伍长嗤笑一声,“你厉害,你去试试。”
“试试便试试。”他诡秘地一笑,幻化作赵伍长的模样,又返回帐子里。
“别动。”讳将匕首抵在他的脖颈,随时会要了他的命。
他抬手,“公主何以生这么大的脾气,属下,做错了什么吗?”他抬眼,又是幻术。
讳将的匕首跌在地上,她也无神的跪在地上。真正的赵伍长跟了进来,看着她,叹了一声。
“瞧瞧,多容易。”那人对赵伍长充满不屑。
他凑在她耳边,道:“从此刻起,你最喜欢的,便是眼前这个人。”他掰着讳将的头,让她点头。
第二日,讳将起来,觉得浑身不对劲。
“我怎么睡在这个时辰?”
“副将太累了,赵伍长叫了我几个来伺候。”说话的是个女子,梳着别致的头,好像从胡地来的。
她有些失神,又想到长空,抬手又没话问。
“水。”婢女都贴心,不像大老爷们一样的粗心。讳将极其舒服的用了早膳,穿戴好出去了。
军中静悄悄的,她的脸垮了下去。
“人呢?”
婢女们面面相觑,仍是最具风情的那个,一双媚眼抛过来。
“赵伍长领着军出击了。”
她顿时不动了,一下子晕了过去。
夜里,军中欢呼。她醒来,都是庆贺她的功劳,大将军和季副将也面带笑意。
她抓住一个人,就想告诉他们,明明是赵伍长的功劳。每个人都在热情的涌过来,包括姜国的将士。
“公主英武!!!”
“公主英武!!!!!”
一声高过一声,她看着自己身上的伤痕,十分不解。
赵伍长藏在暗处,对身边的人说,“你只骗了她一个人,她迟早会知道的。”
他笑了笑,“只要她一个人就行了,好好完成你的事情。当上驸马,为我族平反,才是要紧事。”
战胜的消息,也传到了敬戌那里。
“果然不负众望。”
敬戌抿嘴一笑,心里的担子卸下了。
“听他们大将军说,你退婚了?”
提起此事,敬戌笑容收敛,“一并说的。”
吴刚扶着头,“你着急什么。我去地府问……”
“那你去问啊。”敬戌将笔重重的搁在桌上,说不清是生气还是怨恨。
吴刚没出去,君路又进来。
“这件事,我去问。”
“你去干什么,就让他去好了。”敬戌的情绪不是没由来。吴刚因为救他,仙力微弱,与他如今也没什么大区别。
君路的面具熠熠生辉,“既然如此,你决定就好。”
他出去,陈画师突然悄无声息的出现。吴刚看到他,竟然一愣,敬戌叫他出去,也没听到。
“你愣什么?”敬戌不悦,吴刚嗫嚅着,“他,好像……”
陈折柳冷面出名,和君路不相上下。除却敬戌,彼此三人都不熟悉。
“介绍一下,陈折柳。”陈折柳颔首,吴刚勉强一笑,不好奇他的身份。
只不过,他一直盯着看,况且彼此都是男子,让陈折柳很不自在。
“使者有话要说便直说。”
吴刚摆手,“没有。”
他跛着脚出去,没再说什么。敬戌若有所思,请他坐下。
相对来说,陈折柳对于他来说,算是最熟悉的一位故人了。他相识他时,相见恨晚,畅聊彻夜,很快就成知交,后来他愿意做他的细作,便去了无忧。
“有什么要紧事,值得你亲自来。”他亲自倒茶,陈折柳按住他的手,十分真诚的一笑。
“你别先忙,我有话告诉你。”
陈折柳三言两语说了他与长空的相识。
敬戌笑的合不拢嘴。
“没想到啊,你也有这样一天。”他嘴上说的自然,却心绪不宁,脑中盘旋空空与讳将,一张粲然的笑脸与面如死灰交织,让他浑身颤抖。
“你怎么了。”陈折柳关切的问。
“无碍。如此说,你要去胡地?”
陈折柳点点头,“瞒不过你,我也瞒不过自己。”
“好。既然你有这样的缘分,有个人,你不得不见。”
他指的是君路,他名义上的岳丈。
君路晒了月进来,第一眼看陈折柳,便觉得眼熟。
“怎么?”
“君路,这位是陈折柳,他与长空……”
君路瞳孔一缩,好像很不镇定。陈折柳看着他暴露青筋,嘴角一抽。
“不必说了。”君路开始生气了,敬戌感觉到了。
他觉得更有趣了,看来之前两人就见过。
没想到君路更加沉不住气,率先发问。
“你便是陈画师?夜半入质子府,好厉害的正人君子。”
一番话,陈画师浑身一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敬戌已经了然,两人的叙述,谁都没有作假。
君路确实一直暗中保护长空,而陈折柳也确实拜访了长空。
“你没事,去那里做什么?”君路又问,气氛更加凝滞。
陈折柳十分摸不着头脑。敬戌握拳轻咳,道:“君路,胡地十六国的君王。”
敬戌这样介绍,陈折柳好像明白了。
“这么说……”陈折柳脸上一阵白一阵红的。
敬戌实在没憋住,笑出了声。
“好了好了。君路,你带着折柳,回胡地吧。”
君路第一次反驳,“不可能。我不会让长空再入虎口。”
敬戌一愣,这好像是他第一次拒绝他。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坏事。
一个男人的担当,往往就在一个瞬间。相对于陈折柳的苦涩,君路更多是五内俱焚,煎熬不已。
他好像没有什么办法,让君路完全新任他。
敬戌劝说无用,还是头一遭。君路如今不欠他的,他也不强求。
既然他不愿,只好另找人了。
敬戌故意激他,“既然你不愿回胡地,那我让折柳独自去好了。”
君路态度坚定,“不可,还是我去好了。”
敬戌抬手,神色严峻,“你的心血,就要功亏一篑?”
君路不语,他让两人都下去。第二日,两个人商量好,一同去。他不干涉,却听闻另一件事。
“殿下,陛下传来了消息。允许殿下解除约定。”
他用早膳,是一早就知道的。他叹了口气,“知道了,撤了吧。”
他看着阁子上的风景,无趣的拍了拍栏杆,喟叹心乱。
“殿下,急事。”
从阁子下跑上一个人,着急忙慌的。
他问:“何事?”
“公主,出事了!!”
敬戌一直都知道讳将异于常人,却因为他班师回朝而病倒,他心里放下便用了许久。如今又是一样的消息。
讳将公主大胜之后,病倒了。
“真不谨慎。”他喃喃自语,旁的侍女侧目,面面相觑,都知道自家主子心里有了主。只是这人,不知道是谁。
“主子,用茶。”
“备马。”他当机立断,就要去无忧边境。
临时的决定,对于他来说,却觉得格外畅快。吴刚看着他深夜出发,没多带东西,便觉得有些东西,已经生根发芽,不是轻易说说,就能断的。
他留下,主持姜国。他望着书房,便是他曾经住的,很是感慨。他摸着实木,笑而不语。
这一切,都被一人偷偷看在眼里。
“殿下,一匹马,去哪里?”
他神秘一笑,“给我准备两个囊袋,其余不必。”
当奴才,最重要的就是听懂话。纷纷去准备了。没过一刻钟,两个不新不旧的囊袋出现了。他拿着,离开了姜国。
在路上,他好几次都想问自己,为什么要来。难道只是说,想要鼓舞士气?
听闻姜国皇子亲临,大齐埋伏了许多刺客,都要取了他的性命。他也觉得自己一时意气。如今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怎么就张狂的,要横跨好几国度,只为了欺骗自己的心。
讳将也极为惊诧。知道和亲之事作罢时,赵伍长也在。他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讳将也笑。好像这是最好的安排,每个人都解脱了。
她病倒时,榻边都是赵百夫长。军中也传闻,这两人才是最为般配的。
讳将却觉得心里比从前还要闷闷不乐。她叫了更为亲信的另一位军师,商议相迎之事。
她道:“不论儿女私情之事,护好五皇子。倘若出了事,我们拖不了干系。”
军师虽是文弱书生,却骨头最硬。他只服他认为厉害的人,只要他不愿意,杀头都不做。
“副将救我的命,属下莫敢辞。”
她挥了挥手,众人退下。
郁垒这么多年,从来没出现在她的面前。紫云仙子听闻章相仪永堕凡尘,便更加抑郁,门都不出了。
好容易等到人少,郁垒跑进去找她。就看见满殿的男仙,环绕在她身侧。
看他进来,她也没多余的情绪。他冷漠看着她,却被她叫人推了出去。
他擅闯天宫被治罪,区区的囚禁,几日而已,就是空空的好几年。等到他出来,他才意识到,错过了什么。
王后的事,他也安排的不妥当。原来分崩离析后,什么都合不了。就像破镜难重圆,长孙家以及他们的江山,也要坐到了头。
“命运便是如此。都是戏本子,门神不必伤怀。”
掌管命簿的崔判官,淡然道。
他挥了挥手,回到府中。鬼差们都在欢呼,他看向空空的画像。
“这东西,谁在管。”
场中鸦雀无声,想来没人管。
他亲自去扶起,心中有些酸涩。紫云仙子,究竟如何能取悦,实在是未知之数。
在他看来,两个人的和好与分离,都是那么的容易。
轮回镜前,正是敬戌狂奔的样子。他看着他的模样,不禁感慨。
“看来有些事情,你还不知道。”他身上章相仪的气息微弱,恐怕会更加弱。
他看着敬戌身后的追兵,还是出手了。就看他如今的功夫,恐怕死不在这里,也要死在之后,这是一定的。
他后怕的想,倘若没有他出手,是不是他就要彻底消失了。这世间,再没有一个叫章相仪的人。m.xiumb.com
空空呢?好像样子也不怎么好。她转过去,就看到讳将身侧有一位散发着妖气的年轻人。他好像也知道郁垒看他,收了气息,溜走了。
讳将醒来,愣愣无神。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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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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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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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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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秀书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今天嫁到国师大人了吗更新,第68章 郁垒出免费阅读。https://www.xiumb9.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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