讳将不忍长空一个人受罚,头回顶撞长孙王。
两个人,被迫分离。
圣旨降下,长空被驱出宫,在宫外有了质子府。
惧于君路的威仪,胡地十年无人敢造反。最近,有些骚动。好在,长空在那地方也有暗桩,不算大问题。
“郡主。”
小环被迫与之分离,用长孙王的话说,小环本是王宫的人,伺候再怎么好,不到出宫的年纪,也不能出去。
长空并不辩驳,长孙王说什么便是什么,听话的很。
到了质子府,自然有新的侍女。
她只心疼讳将,又叫罚了。
“明日出宫,恐怕是父王早就打算好的。”讳将叹了口气。长空悄悄靠在她肩膀,耳语:“你莫伤怀,我真在胡地有些要紧事,在宫中也不方便,如此,倒恰巧便宜行事了。”
讳将嗤笑一声,泪花连连。
“放心吧,我及笄后,一定去瞧你。”
讳将心中烧着一团火,长空信她。
“等我光复胡地,我一定请你做我的将军。你我,便要叫那些男儿瞧瞧,我们女子也能顶起半边天。”
讳将哈哈大笑,心中郁闷一扫而空。
“好。你讲到这儿,我倒想问问你,我想建立自己的军队,就叫旱魃军,你觉得如何?”
长空一滞,“旱魃?那画你还留着?”
讳将奇怪的看着她,“那是自然,你送我的东西,没有一个不在身边。”
她拉着她,去看画。
“我喜欢的紧。”
长空掀起遮着的布,空无一物。
“咦?怎么没了。”
讳将绕着画儿,来来回回,想不清楚。
长空身子一震,喃喃自语:“糟了。”
“什么糟了?”
长空收起笑脸,严肃的说:“讳将,你听我说……以后,万不可提这个东西的名号了。”
讳将不解,“可我的旱魃军。”
“你参军尚未可知,哪里……”
“你刚还说信我,请我做你的将军。怎么,反悔了了?”讳将半开玩笑,也有些认真的成分。
“也许,我管不好胡地。”
“不许你胡说。好了好了,赶紧回去吧,收拾好了,明日出宫去,我再也不听你胡说八道了。”
讳将背过身,等着长空安慰她。等了许久,身后已经没了人影。
第二日,她也没道别,早早的乘车出了宫门。讳将站在城墙上,墙角畏畏缩缩的,站着小环。
“好啊你,出宫就不说了,还把这个累赘丢给我。孟长空!!!!!!我跟你没完!!!”
喊出声,讳将眼角滑落一滴泪。
小环看着讳将哭,怯生生的递上手帕。讳将接过,还能闻到一股很浓郁的栀子花香,沁人心脾。
被罚去做下等丫头,小环浣衣,想起了昨夜。
长空郡主回去,正巧碰到等候多时的陈画师。
“陈画师?”
“郡主好眼力。”小环多心,觉得他此刻看了自己一眼。
“画师回家乡,恐怕本郡主也见不到几次了。”
“郡主只提下官,怎么不提,郡主明日也要出宫。”
她瞳孔一缩,顿了顿净手的动作。
“小环,赐座。”
小环请陈画师坐下,直勾勾的盯着他。
长空觉得多有不便,轻咳一声。
“小环,去煮一些姜汤来。天气冷,祛祛寒。”
小环离开,长空第一次正视他,却觉得有些眼熟。想要说出什么似曾相识的话,却觉得酸牙。
陈画师光看她的眼睛,手中的香盘就跌落在地,撒了一身的香灰。
她以为自己没带面纱,抚上脸,却是多余。
“画师怎么了?吃了酒来的?”
看着这个比自己大十余岁的男人,她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郡主恕罪,实在是天光昏暗,迷了下官的眼睛。”
“无碍。”
小环端了汤婆子来,又退出去看姜汤。
“既然如此,还是先回去歇息好了。”
对于陈画师的一点好感,此刻荡然无存。
她不知道怎么了。平素待人极其耐心的她,看到了这个人,却觉得焦躁难耐,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陈画师则是相反,侃侃而谈。
“郡主明日出宫,下官有些话不说,恐怕没机会了。”
陈画师拿出一副画儿,正是她的作品。
“郡主请看,这是什么?”
她拿过来,竟然是旱魃的那一幅。她抖开画儿,竟是半张——他仿的。
“画师好手艺,竟然有心思做这些没用的东西。”
陈画师也不知道为何,抑制不住的想要看她面纱下的样子。抬起手,又觉得失礼。
“好了,画师喝了这碗姜汤,就赶快回去吧。”
小环赶来,急匆匆的,额上都汗涔涔的。
“可……”小环很舍不得,不知两人为何聊的这么快。
两人同时看过去,她低下头,“外头起风了,要不让画师避避风……”
长空有些恼怒,今日一个两个,是人都来羞辱她。
“你当我这儿什么地方,容留外男,说出去,我不要名声了?”
小环被斥责,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陈画师似梦半醒的站起来,说:“不敢,下官告辞。”
他走的毫不停留,脚步虚浮,好像中了蛊一样。
看他走出去,她看到他衣袂翻飞,果然是大风起了。
“去给画师送个披风吧。”
小环颔首,扯了她的披风,冲了出去,看样子是早有准备。
她坐在桌前,看着一地的东西,和冒着热气的姜汤,陷入沉思。
他为何会有那幅画?
小环回来,跪在地上请罪。她一怔,“起来吧,我没怪你。”
“郡主,奴婢还想侍候您,能不能让我也跟着出宫。”
她狠心,说道:“跟着公主,比我好得多。更何况,你本就是无忧国的子民,我迟早……”
回胡地的话,她没说,也没必要告诉小环。
劝说许久,小环依依不舍的收拾着她的东西,不停地叹气。
她站起来,“甭收拾了,本郡主不要了。”
“你去休息,我也要睡。”她推着小环出去,吹了蜡烛,和衣而睡。
一觉醒来,辰光还早,还是个晴日,适合乔迁。
她来到外室,看到归拢整齐的书箱等物,笑了笑。
“小环,小环!”
见了两声,进来一个生面孔。
“郡主,奴婢是……”
据她交代,小环去讳将那儿复命了。
讳将本就生气长空,看到小环,一气之下将她贬去浣衣。
好在,没了长空。讳将没个念想,很快就将小环召回身边,整日戏弄她,快乐些。
“你说你,为何叫这么个名字,真是晦气!我就觉得不好。”
讳将随口说的,小环憋着气,也不反驳。
没了长空,禁足令也取消了。长孙王对于讳将,更是不管不顾的,任由她做什么。
姜国使者就要离去,送别宴,她也去了。
她又看到那两个小孩儿,龇牙咧嘴的就想上去撕了他们,可惜走到身前,看到平日应当阻止自己的长空不在。举起拳头,只吓唬了一下大臣。
长孙王稳稳坐着,使者也见怪不怪。
“这便是讳将公主吧。”男孩儿站起来,直视她。
“呵,算你识相,我今天就不教训你了。”m.χIùmЬ.CǒM
讳将嘴硬,收回拳头回座位。
“公主,我乃姜国五皇子,你可敢与本皇子打个赌?”
使者顿了顿,看向他,有些欲言又止。
长孙王来了兴趣。
“哦?五皇子要与本王的公主打个什么赌?”
五皇子向长孙王行礼,“大王勿怪。此次来,父皇本要敬戌向无忧国提出和亲。可惜,这两日没看到心仪的女子,见到公主,才觉得不虚此行……”
讳将脑袋一热,“打什么赌?输了,你让我骑大马?行不行?”
“公主这么有自信,不知大王……”
“准了。”长孙王乐见其成。
这两年胡地式微,姜国有崛起之势,能和平相处自然好,如果亲上加亲,联姻就更好了。
讳将觉得,男人之间,比得无非是一些骑马射箭的,她样样精通,觉得这个敬戌五皇子,一定会被她骑大马。
姜国使者,微微一笑,从怀中掏出一份礼物。
“不论成与不成,这东西,都敬献给大王。”
长孙王打开,正是一座莲花座,坐着观音大士。这份礼,对于长孙王来说,无异于是最好的礼物。他欣然接受。
“说吧,五皇子想比什么?”
讳将看得到长孙王的欣喜,心里也觉得十分快活,觉得敬戌也顺眼不少。
“公主定即可。”
讳将横眉,“你瞧不起我?你说。”
敬戌只是客气,笑呵呵的说:“那我就不客气了。”
“别磨磨蹭蹭的。”
“那就比琴棋书画好了。”
此话一出,堂中炸开了锅。谁不知道他们的讳将公主,琴棋书画,无一精通。倒是马背上的功夫十分精通。
“你!”她的笑容凝滞,看着敬戌,心里恨死了。
“怎么,公主莫不是觉得我定的不好?”
讳将深吸一口气,“没有。”
讳将硬着头皮上,众朝官也就看热闹似的看着这一场比赛。
姜国使者立即下去,通知他们,推迟回朝的日子。
准备的日子,讳将第一次没有练功,而是成日的坐在琴前,僵硬的拨弄着。
教琴的监师,也觉得感动不已,从来没见过他们的公主如此刻苦。
比赛之日,讳将摸琴,酝酿了许久,说:“不会,我认输。”
场中传来爆笑,出宫的长空听闻这个消息,也忍俊不禁。
敬戌皇子倒不占便宜,高山流水的弹了一曲,众人折服。
讳将捂着脸,觉得心里后悔的不行。她要面子,又不能如此轻易就认输。
下棋,她使了坏招。
“慢着!开始之前,本公主要请五皇子再说一次规则。”
他平静的上前,看着她,缓缓道出。
“五皇子说了,琴棋书画四项,却没说,是什么棋。”
众人面面相觑,觉得她要使幺蛾子。
果然不出所料,她从袖中,掏出双陆的棋子,众人哗然。
“嘿嘿,不知五皇子,可会啊?”
敬戌很淡定,“我认输。”
两人都是爽快人,本来好几日的比赛,半日就过了两项。
茶余饭后,闲谈都是他们。
使者倒了碗茶,“殿下,陛下何时说过要和亲。”
敬戌微微一笑,“你要觉得我冲动了,我明日便通通都输了,叫父皇颜面尽失?”
使者没这个意思,不说了。
两人在凉亭讨论着,跟着敬戌的女子过来了,一脸不满。
“敬戌哥哥,你为什么要跟她打赌,她那日那么欺辱你我,为什么……”
敬戌轻咳一声,使者带着这位姑奶奶离开了。
清风徐来,总算耳根子清净了。他饮茶,心里却都是她。他便是章相仪,自从被贬下凡,入主这具身体,不可不说这是多么巧合。是上天让他再一次重生,再一次见到她。
他还存留着记忆。可惜,天生便不能习武,身子骨弱,刚开始甚至不能行走,这么十几年,才得以重获新生。
没想到第一次出使无忧,竟然就碰到了她。
凉亭下,是驾马驰骋的讳将。她今日赢了一场,便觉得之后的没什么所谓,也不用心去苦练,而是正午时分,跑来骑马射箭。
宫中有她的马场,这是别的公主没有的恩宠。她的马夫,都是一顶一的高手,跟着她,做闲差,领俸禄,却只能和她比试。
“公主,小心啊公主。”
宫女追着讳将后面,狼狈至极。虽然都听闻她的马术厉害,却仍旧不放心。
这一点,她更喜欢小环。
“叫小环来,你,回去。”
宫女不敢离去,生怕她出问题。敬戌突然出现,“去吧。本皇子看着她。”
宫女感激涕零,“烦劳五皇子。”
“你怎么来了。”
讳将驾马,一下子冲了过来。他知道她会停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还不躲?疯子!!”讳将还是个子太小,拽缰绳的同时,自己跌下马去了。
“看什么?还不是你!!!”讳将一个翻身,落在地上,只是用力不稳,还是扭了一下。
他笑了笑,“好。我来扶你。”
他的手伸过来,讳将拍开他,“干什么?占本公主便宜?” 蓝星,夏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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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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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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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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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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