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清他吧,看看他到底是什么人!”
空空被推搡在他的面前,空空此刻心中只有那道裂缝,毫不犹豫的说,“你说的对,他确实不算个东西!”
章相仪嘴角一抽,怀疑她是公报私仇。
丹尔葛一脚踩在他的背上,“既然如此,那不如就你来想一想,怎么处置他。”
空空叹了口气,又深吸一口气。
她挤出笑容:“我恨不得将他扒皮抽骨,可惜苦于没机会,如今……总算可以得偿所愿,多亏了你。”
丹尔葛微微一笑,“那么,我就将他交给你。”
空空认真的瞧了他一眼,粲然一笑。
她扯起章相仪,“受死吧!”
她捂住章相仪的眼睛,道:“快跑!”
章相仪来不及反应,人已经冲了出去。
“空空!”章相仪随着她用全力打开的通道冲出去,跌落在地上了。
章相仪浑身湿透,不过恢复了些许的力气。
他飞身上去,空空扶着一条胳膊,在烟气中站起来。
“你怎么样?”章相仪十分关切凑上前,空空嗤笑一声。
“滚!”
她背后,是已经吐血身亡的阿丹。
“你们不能走。”一道声音出现,空空回头,是另一个章相仪,她摇了摇头,仍旧是那副面皮。
“对你不起,如今这个样子,是因为我真身……”
空空在他脸上变出一张面具,“你不必致歉。”
她有些头晕眼花,咬破自己的舌头,才勉强镇定。
“你,便守着这一层吧。相信你,做的到。”
章相仪也觉得非他莫属。他蛊惑人心的能力,真是没得说。他捂着胸口,好像那种灼烧感还没有退去。
“不,你们必须留下一个人,不然之后,你们两个都需回来。”他话说了一半,空空冷笑一声。
“你别当本神好忽悠,那东西我们没拿走,还在阿丹的身上,只要你拿了,你就是顶层的守护者,何以说出这样的话?”
空空已经支持不住,背后湿透,章相仪过去,借搂住之势,给她借力。
“还是说,你即想要东西,又想要我们的命?”
空空的呵问让他闭了嘴,他从阿丹身上摸出珠子,坐在靠座上,一言不发。
锁妖塔因为新的顶层的出现,整个塔身焕然一新,完好如初。
空空卸了气,由章相仪放在地上,然后推开了他。
她踉跄的走在前面,苦水地突然下了细如牛毛的雨,整个土地开始松软,新鬼旧魂都在凄厉的吼叫。
“你别跟着我。”空空甩起长剑,直至他的胸膛,剑身抖动,正是执剑人的抖动。
“你再跟着我,我杀了你。”空空眼神是麻木的。
她今日是第一次使用杀招,是师父教给她的,她从来没用过的杀招。
她看着丹尔葛的眼神,第一次领略到什么叫做死不瞑目。
在凡间的种种和呵护,她都记在心里。她竟然杀了他,让他永远的在世间消失,想来想去,她都觉得全身无力,颤抖不止。
她咬着牙,淋着雨往回走。
章相仪不为所动,他说:“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走。”
“为什么不走?”她佝偻着背,立在原地与他背对。
“因为我,欢喜你。”
空空突然直起身子,废了很大的力气,不住的喘着气,眼里含着恨。
“可惜本大人,对你毫无感觉。”
说完,空空抖着身子狂笑起来。
她不希望他说这样的话,甚至,她希望他离她远远的,再也不要来打扰她。
郁垒好容易等到苦水地的浓雾散开,找寻许久,才找到两人。
郁垒对章相仪,完全变了一个心境。他巴不得两人和好,这样,他才可以与紫云仙子在一起。
“你,你们,怎么了?”郁垒跳在空空身旁,看她抖如筛糠,两个人尽皆狼狈,心下一惊。
千万不要,千万不要啊,如果你们不合,我岂不是……
他与章相仪对视一眼,说:“章家仙还是先回天宫吧。”
章相仪上前,一把拉住空空,说了最后一句:“今日你我都累了,许多事说不清。请你最后相信我一次,我一定,给你一个交代。”
空空恍惚的听进去这一句,回到府中,便惹了病。郁垒给她把脉,倒吸一口气,“好重的伤。”
空空惨笑,“这算什么,让我睡一觉就好了。”
“你可别睡,睡了我还得照顾你。”
郁垒开玩笑,空空白了他一眼。
“用得着你照顾,我自己好得很。”
说完,空空闭眼睡了过去,他唤了好几声,还以为她仙去,突然发现她有心脉护的很好,很是惊诧。
“好奇怪。”他不得法门,也就任由她去了。
所有的事儿都压在郁垒的身上,连画像的事儿也是他来做。
“进来吧。”
这个画师倒像个酒鬼赌鬼,面黄肌瘦,邋里邋遢。
鬼差自信的扬着下巴,“这位大人,可是姜国的瑰宝。”
“当真?”
郁垒玩笑道:“你都称大人了,恐怕如鬼画符了,同我一个水平。”
鬼差忙说不敢,吹了郁垒的马屁,接着介绍这位年轻的画师。
“画师生前乐善好施,审起来容易,十殿阎罗大人都抢着审,让小的拐了回来。”
画师不置可否,只坐在一旁,咕咚咕咚的喝着烈酒。
“既然你这样说,倘若画不好,第一个拿你问罪。”
郁垒威胁鬼差,画师打了一个嗝儿。
“你别威胁他,倘若我画不好,你让我魂飞魄散即可。”
画师极其猖狂,郁垒倒觉得有点意思。鬼差挥着手,让画师别说了。
画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多谢你,相信我。”
两人耳语,郁垒也不打扰,想着如何让空空摆个姿势,好让这画师不好做。
画师说完,“好了,走吧。”
鬼差目送画师离开,心里有一丝惆怅。他今日去找画师,正愁没个合适的,就瞧见他因为嘴毒被欺负了,出手相救,没想到正歪打正着。
“唉。”鬼差插着袖筒走了。
郁垒先冲进去,却发现空空已经开始自己可以动了,有些慌张。
“你等等。”他卡住门,“你先准备准备,省的回头说我为难你。”
画师不用猜,就知道里面一定是个女人。
“好,我等着。”
郁垒关门,看着空空,试探性的问:“神荼?”
她没反应。
“空空?”
她还是没回应,他松了口气,摆好姿势,情不自禁的笑了。
他出去之后,叫画师进去。
“进来吧。”
画师抬脚,一眼看到空空,便觉得失策了。这分明是个壮汉,哪儿是女子。
他叹了口气,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便开始作画。
“你出去。”画师突然说,郁垒起初没觉得说他,还左顾右盼的。
“说你呢,郁垒大人。”
郁垒睁大眼睛,“你说我?”
画师看向他,“您再不出去,我便不画了。”
郁垒隔空打了他一巴掌,“你以为你还是在人间,人人都得顺着你?来了我的地盘……”
“不画了。”画师扔了笔,郁垒看着模糊的轮廓,咬着牙妥协了。
“你最好祈祷你的画技突出,不然,你就等着……”
画师理也不理他,一句话不说,只顾闷头喝酒。
郁垒出去之后,郁垒一把翻过她的身子,嘴角一抽。
“这千年的墨汁,算你狠!!”
画师看着已经没有模样的空空,深深的叹了口气。
“既然如此,就委屈委屈你了。”
画师回忆着他生前画过的所有女子,其中画的最多的,要数姜国的六公主……
传闻说,六公主请求和亲,促进两地的往来。以至于之后的胡地虽然有了新的领主,却十分感恩戴德,他们的国君至今犹记六公主。
画师正思索时,空空突然醒了过来。
“你是何人?”空空看周遭布置仍是自己的屋子,故而冷冷一笑。
“不说?”画师还没反应过去,让空空一脚踢出去了。
画师捂着肚子,空空突然觉得脸上油腻的。
一摸一手黑。
“呵,可真行,郁垒你死定了。”
相处久了,空空已经知道郁垒什么脾性,平日里装的人模人样,暗地里也与章相仪不相上下。
空空起来,临水照镜,突然觉得郁垒应该是活的长了。
外头的郁垒慌张的不行了,“完了完了,这女魔头一定要弄死我了。”
画师哀嚎一声,“没人告诉我,死了还这么疼啊,真……”
郁垒还没走,空空一下子就冲在他的面前。
“你还想走?”空空似笑非笑的,郁垒叹了口气。
画师问:“你们两个,能不能看我一眼?”
郁垒说:“闭嘴,话那么多。”
画师心系自己的画,站起来往回走。
“听鬼差说,你这画要紧的。不如让我先画完,你们在……”
空空揪住郁垒的领子,“赶紧给我恢复。”
郁垒大手一挥,“不是那个墨,是寻常的墨墨汁。”
郁垒不得不感谢文书,是因为他没了墨汁,才躲过一劫。
空空大手一挥,恢复了真容,画师抬眼一瞥,愣在了原地。
“六公主?”
空空一愣,松开了郁垒。www.xiumb.com
“你叫我什么?”
“六公主!”画师激动的冲过去,仔细端详的她的模样,“六公主,真的是六公主。”
空空看着他,却怎么看都觉得不熟悉。
“我好像不认得你。”空空一副冷面,画师却呆滞的指着天。
“一定是上天的旨意,让我遇到了您。”
画师近乎痴狂的样子,让郁垒也产生了一丝好奇。
他对空空的曾经没有那么熟悉,只大略知道是怎么和经过。
画师呢喃:“我于奉化三十年降生,大人已经……”
空空隐约知晓是怎么一回事了。
她抽出自己的手,问:“说我死了?”
画师摇摇头,“只余国师大人画的一张画,得以让我等瞻仰您的容颜。”
一提到章相仪,空空更冷漠。
“国师大人娶了一位贤内助,也并不介怀这件事,真……”
画师意识到自己的失礼,歉疚一笑。
郁垒好死不死的补了一句:“国师大人?我前儿还看见她与……”
郁垒被空空一脚踹开,“闭嘴吧你。”
“国师大人?!莫不是他也是……”
“你想多了。”
画师的满眼放光,又归于暗淡。
“是是是,公主随小的来。”
空空不愿意他这般叫,故而冷了脸。
“叫我神荼。”
画师十分为难,介于他对自己的崇敬,空空愿意多说两句。
“叫我神荼大人。”
画师折服于空空的气场,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郁垒奇怪的说:“这是一个人?”
空空随意摆了一个姿势,没有笑容,没想到画师第一张竟然画出她满脸笑容的画像。
空空皱眉:“画技精湛,只是……我不喜欢这个笑容。”
空空厌恶的将画扔在一旁,画师愣了愣,他从前便是临摹国师的画儿,都是她的笑容。
“是是,重画。”
“有劳。”
他突然递给她一枝梅花。
“大人可否拿着。”
空空看着这东西,颇觉得讽刺,便应允了。握它在手中,心中痛快的很。
画师也觉得她的模样仿佛变了,他再也画出了。
“画啊?”
郁垒也困惑,他为何不下笔了。
画师掩饰尴尬的低着头作画,却突然听到一声:“先画眼。”
他斜着头看过去,竟然是章相仪。
他的画盘跌落,“国师大人。”
章相仪并不回答,只是指导他画画。
“她眼睛里的光是极好的,如今你轮廓画好了,可惜你捕捉不到了。先画身子吧。”
空空瞪了郁垒一眼,章相仪来此,一定是知道了她苏醒的消息了,至于是谁通风报信,她心里有数。
郁垒心虚的轻咳一声,什么都没说。
“画吧。”
章相仪安抚着他,他如沐春风,竟然越画越有感觉。
“枉我一生自诩无人可及,如今再见到大人,才晓得自己的拙劣,真是上不了台面。”
空空将梅花丢在地上,梅花瞬间变成了灰烬。
“既然两人是故人之交,我这儿就不留两位了,回你的地方去吧。”
画师看着最后的脸儿,实在手痒。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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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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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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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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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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