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认得我了?”章相仪看着僵硬回头、脸色发白的赵亭池,龇牙咧嘴。
空空一听这个声音就愣住了。
“章相仪?”她甩开赵亭池,不可置信的看着沙狐。
“你,你是……”空空鼻头酸了,看着狐狸坐着,身上虚虚笼着章相仪的影子,他的虚影碰不到,她扑了个空。
“你没死……”空空先是呆愣了几秒,而后喜极而泣,章相仪也心疼的叹了口气。
“我怎么可能死呢?”章相仪也碰不到空空,只能伸出手,空空心领神会的虚虚握住。
“我又没有化作留蓝,怎么会死。哪怕要死,也一定请你看。”章相仪不痛不痒的说着这些话,空空心痛极了。
“呵。你个老狐狸,藏的这么深。一直不告诉我,诚心要我难受?”空空摸了摸燕岭的皮毛,心疼的蹭了蹭伤口。
“你们两个,说够了没有?!”赵亭池头晕眼花的躺在碎桌子旁,弯腰,强撑着站了起来。
剑都握不稳,他捂着剧痛的胸口,摇了摇头。
“你控制我这么久,”赵亭池愤恨的咬牙,“要不是我请了符,恐怕我早就没了性命。”赵亭池愤恨的抬起头,“你们狼狈为奸,为祸姜国,我今天一定要,铲除你们!”
赵亭池也知道自己是痴人说梦,可还是握紧了剑,向两个人挥去。
“哐当”一声,赵亭池脚一扭,又摔晕过去。
“子时将至,我与你叙不了多久,你……要体谅我。”空空下定决心要尽快完成这次任务,回了天庭,一定要和他说清楚。
“我帮你去地府,你等我完成任务,天庭再会。”空空平静的握着手中的药,看着打更人举着更鼓走过,吞了下去。
章相仪的虚影散去,借由沙狐的眼睛,他很认真仔细的将空空的身影印入眼中,慢慢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空空醒来,床边是赵亭阳守着她。小环站在桌旁,倒了一杯茶。
“赵公子,喝点茶吧。”小环叹了口气,坐在床边给空空抹脸。
“主子?”小环忙扶起空空,仿佛不相信一样的又揉了揉眼睛。
“渴了。”空空嘴唇干裂,睡梦太干燥,心中是火烧火燎的。
小环帮着空空顺下几杯水,赵亭阳也轻轻的问候了一声。空空脑子里混沌,指着他,只觉得眼熟,却叫不上名。
“赵公子,这里是我的闺房,劳驾回避。”
赵亭阳顿了一下,“冒犯了。”
他出去之后,空空辨出小环,“小环,我现在在何处。”
空空直起腰,腰上无力不说,还有些许疼痛。胳膊处也有了许多伤痕,脖子好像也落枕了。
“公主,这里是胡人十二城。”小环咋舌,一时之间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胡地?”空空胸口的气顺了顺,仿佛这是应许之地,身心具顺。
出宫了?这也太好了。
空空揭开被子,光脚站在地上。脚毯上毛茸茸的,挠着脚心很舒心。
“今日可以出去?”空空扶着腰,下地的时候差点跪下去。空空摸着脖子,觉得有点无奈。
什么梦,做一场这么累。
“公主,您安稳坐着,奴婢先服侍您洗漱。”小环担忧的看着空空,想起昨夜在地上看到空空歪着脖子躺着,就慌张不已。
“好。”空空摸了摸额头,出了一层汗,让小环关紧窗子,点了一炉香。
空空出了房间,看到一地废墟,有些摸不着头脑。
“主子,您小心脚下。”小环扶着她,仔细清理着脚下的零碎。
“这,怎么回事儿?”空空指着地上死伤一片,有些反应不过来。
空空的眼睛从人飘向远处的一具尸体,是一具狐狸,张着牙,眼眶里的眼仁黑洞洞的睁开。
是燕岭,小环不想让她看,空空仰望着朝霞,不甚在意。琇書網
“一只畜生而已。”空空低了低头,心里是有死生有命的感觉。
“公主。”赵亭阳风风火火的从空门冲进来,神色匆忙。
“跟臣走。”赵亭阳拉着空空略过一座座皋地,胡人越来越多,他给她戴了一顶斗笠。
一座隐匿的府邸,空空让骑马跟来的小环安安稳稳的坐好,她跟着赵亭阳进去。
一进去,赵亭阳像剥蒜一样,拨开它的外围人群,拉她进去。
“兄长,公主到了。”赵亭阳轻声呼唤了一声,赵亭池抬了抬眼,“你们先出去。”
赵亭阳犹豫了一下,推着大夫们出去了。
赵亭池额上贴着一帖膏药,整个人发汗状态,看着快要不行了。
“国师要是不行了,本公主亲自找胡地来使。”空空看着他,戏谑一笑,眼神冰冷。
“呵。本国师暂时还死不了。”赵亭池往上蹭了蹭,伤到胳膊,一下子趴在床角,顺带呕出一口血。
“我真不该听她的话,放你活路。”赵亭池刚醒来,又有点眩晕。
“呵,谁放谁还不知道呢。”空空撇了撇嘴,让赵亭阳进来。
“兄长!”赵亭阳慌了一下,之前的嫌隙也不算什么了。
“听本公主的旨,传信回姜国,让八皇子来住持和亲事宜。”空空的记忆停留在午时之前,她吞了药,要快些进宫才行。
“快马加鞭!”空空俯视赵亭阳,看到他脸上的血痕,微微一笑。
“入军为伍,须听令!”空空说罢,走出去,领着小环去吃泡馕。
“公主,昨日这城里传了一种怪病,主子……”小环拔下簪子,空空阻止了她。
“没事,吃吧。”她低声吩咐,小环不敢抬头,抬着碗喝了一大口。
“是。”
小环有太多的话,却不知道怎么张嘴,好像怎么都不合适。
“回去说。”空空拍了拍她的手,结了账回了驿站。赵亭阳刚放了鸽子飞走,也遣了人离开。
“国师如何了。”众将士看着空空,希冀于她。她领会,认真的看着赵亭阳。
赵亭阳点了点头,“大夫说无碍。”他握紧拳头,不知空空和赵亭池聊了什么,可以到这种地步。
一个方士突然领着旗子,摇晃着铃铛,是个瞎眼道士,要给赵亭阳看手相。
空空捂嘴笑,方士不服气。
“女施主,不相信贫道?”方士一把抓住空空的手,空空嘿嘿一笑。
“道士,那你看看我,是个什么运势。”方士点点头,好像看不见空空的得意,手摸了上去。
他的笑脸没一会儿就消失了,以旗子为手杖,踉跄着往回走,一句话不说。
“道士,怎么连个批示也不留下?怕我给不起银两吗?”空空摸了摸手腕的镯子,解了扔在道士脚边。
“您留个纪念?”镯子停在脚边,道士颤颤巍巍的继续向前走,还是一句话没说。
“曾副将,国师身体抱恙……”空空眯着眼睛,让曾副将附耳过来,安顿了一番让他离开。
“小环,扶我回去休息。”空空凭着一口气,强撑到现在,累的有些不好喘气。
“凡人就是疼痛如此敏觉。”空空自嘲的笑了笑,闭着眼回味着曾经。
赵亭池大病在身,这里的事儿大多由她做主,她看着一双双明亮的眼睛,第一次有种浑身充满力量的感觉。
“主子!”一个清亮的声音突然出现,空空喝了一杯茶,坐在桌旁看过去。
“落宁?”空空有些乏味的抿了抿嘴,让她平身。
小环落寞的现在一旁,一句话也没说。想来她看着崭新的宫服,也明白了。
“小环,备点点心。”空空让落宁去煮茶,两人回来,空空已经睡着了。
落宁掀帘子出去,脚步虽轻,空空也听得出她的着急和马蹄声。
“小环,进来。”空空坐起来,懒洋洋的靠在榻上,小环低头听吩咐。
“看落宁去哪儿了。”空空左手靠在嘴边,轻轻咬字。
小环听了命令出去,惆怅不已。她一转头出去,落宁赫然在目,端着碟子,头上香汗淋漓,落宁笑着擦了擦汗,掀帘子进去了。
“主子。”
小环纳闷的摇了摇头,候在门外。
“主子,吃点吧。”落宁侍候极其贴心,空空没处挑嘴,她尝了尝点了点头,就告乏了。
她的胸口终究有些不舒服,落宁出去一刹那,就吐了一摊血。
空空抹了抹嘴,面朝床帐,算着日子。
她只有两个月的命了,想来够了。有些不耐心烦,应该也是这血闹得,她努力放宽心。
“国师,您不能进去!”空空还没睡沉,突然听得小环这么惊声一叫,坐起来看门。
门槛走进一只大脚,空空拿手帕擦了擦嘴,不紧不慢的坐起来喝了一杯水。
“你叫缙羡来?谁允许的。”赵亭池还稳不住身子,后面的赵亭阳低了低头。
“国师身体需要静养,本公主请八哥来主持公道,有何不可?”空空咧着嘴笑,威胁的扫视着他。
“这本就不是国师的本分,还是尽快回京都辽养,省的让胡地百姓认为我姜国无人,都是些病秧子住持朝政!”
空空心里的期待一旦发了芽,什么都阻止不了。
“你!”赵亭池确实没有什么留下的必要。上次他动手杀胡人,已经犯了大忌,即便自圆其说,胡人也不可能再信任他。
赵亭池扶着头坐在凳子上,赵亭阳递上一丸止疼药丸,也被他打在地上,气愤离去。
来胡地,本就不是他的主意,是章相仪,宁愿单枪匹马,也要风雨兼程,赶来见李月白。
他烦躁的摔东西,赵亭阳陪着他,也不说话。
赵亭池发泄之后,门外突然走进一个方士。
“施主,贫道……”门被关上,方士吃了闭门羹。
“兄长,明月来了。”赵亭阳身后,窜出一个人,是落宁。
“你来干什么?”赵亭池让赵亭阳下去,赵亭阳深吸一口气,逃去踱步河边。
“想你了啊。”落宁靠近赵亭池,眼睛里充满着温柔,和面对空空空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她都要害你,你为什么还要来,跟我回去吧。”落宁早就认识赵亭池,早在十年前。
十年前落雪之夜,落宁挂名明月,还是个沿街乞讨的女乞丐,可怜孤苦。
赵亭池看着落宁亲昵的靠在他身上,叹了一口气。他从来不记得他什么时候做过救人于水火的大义之举,偏生她一口咬定。
得益于落宁,赵亭池有了许多的机会。成为国师的那天,也是落宁帮的忙。
“你身子虚,我给你煲汤。”落宁起身,赵亭池不留她,他的心里本就没有她。多得一个助力,也不是什么吃亏的事。
赵亭池的身子恢复了很久,记忆却像上了锁,死活想不起昏迷倒地那天夜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主子,用吧。”落宁俏皮的走进来,眨了眨眼。他正写着一封信,给一个人。
那个人是他京都的至交好友,也是红颜。许多想法男儿都比不上,只是有过两眼之交,他却早已沦陷。
“回去吧,她该怀疑了。”赵亭池不抬头,落宁撇了撇嘴,跑了出去。
路过赵亭阳,她看都不看,他嗤笑一笑。
他兄长从无风流名声,可却是个风流人物。他的花花肠子,赵亭阳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他只可惜,为何李月白的眼里也只有他兄长?明明他也注视着她……
“公子,水撒了。”副将吃中饭,看着赵亭阳发呆,奇奇怪怪。
“哦哦。”赵亭阳赶紧停手,擦了擦手继续想着。
他十六岁考上功名,同年要点翰林。因为她,他更想征战沙场。
他还没到沙场,就传出她要和亲。他拿出梅花,嗅了嗅,好像还能闻到那天的香味,弥散在鼻间。
“公子,茶凉了。”青衣从门外回来,风尘仆仆。他在门前掸灰,就看到赵亭阳痴痴的看着枯枝败叶,一脸向往。
“不喝了。”赵亭阳出门牵马,想要逛一逛这条市。胡人的建筑总是异域风情浓厚,姑娘们面纱遮脸,一双含情目还是能传情达意的。他去尝了一碗特色的泡馕,脚下更有力量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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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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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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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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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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