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好像还跟我们有关系……”他到了近前,压低声音:“我还听到说萝卜烧肉什么的……”
这下苏玉双再无法淡定,她把手里的玉米棒一丢:“走,我们过去看看!”
那两间土墙屋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在旁边指指点点。
远远地听到一个女人的嚎哭声传来,“我的老天爷啊,我就没见过像你还么没良心的孩子,当时要不是我和你姑父,好心把你接过来,说不定你早倒在哪个地方饿死了……现在呢,我们好心供着你吃喝,好好的一碗肉,你姑父都舍不得吃,硬从嘴上省下来,结果你说倒就倒……”
苏玉双赶到跟前,从人缝中望过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中年妇女,正坐在泥地上,拍着大腿干嚎。
她就是赵忍的姑姑。
和整天把自己倒腾地油光水滑的王大令不同,她看起来很不注意形象,身上穿着件半新不旧的外套,前襟有些发黑,应该是很长时间没洗了,上面结了一层垢。
头发乱糟糟地,只拿了个皮筋随便绑了几圈,耳朵后面有几缕没扎上去,垂在脖子上……
她脸上依稀能看出几分赵忍的影子,可以想见,在年轻时应该也是位不多见的美人儿,只是不知经历了什么,被摧残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赵忍挺直着脊背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他脸色冷厉阴沉,似乎还有些隐隐的忧伤。
看着坐在地上大声嚎哭的姑姑,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某个场景……
那时候他还小,只依稀记得那年的槐花雪白,姑姑站在槐花树下,温柔地把他抱起来,去摘头顶的花串……
后来,她的笑容一年比一年少,问起来总说自己过得很好,可她脸上的风霜再也掩藏不住。
赵忍那时候本来有别的去处,他想着不如趁这个机会就近观察一下,若是姑姑真受了欺负,他也能帮着撑腰。
不成想最后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赵忍怎么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犯错的是王大令,姑姑还护着对方,反过来却指责他这个侄子多管闲事?
就像现在这个坐在地上扯着嗓子说话的人,他怎么都无法和记忆里那个温柔和善的姑姑联系在一起……
他茫然四顾,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对方满脸的焦急,似乎想要过来解释。
赵忍一下子回过神来,他轻轻摇了摇头,阻止了对方的行动。
苏玉双挤到人群里,想过去解释,却被赵忍一个动作给制止了,就没再吭声,她知道,其实那碗萝卜烧肉只是个引子,赵忍姑姑真正的目的不是这个,只听地下坐着的人继续道:“你翅膀硬了,就开始祸害我们家了,要不是你姑父说起,我还不相信呢……”wWW.ΧìǔΜЬ.CǒΜ
“哦,姑父他说什么了?”
坐在地上的人愣了下,嗫嚅道:“他说这次之所以摔了跟头,是你故意陷害他的。明知道那天县里领导要来,还不给他说,让他当众出丑……”
“那他为什么出丑?”赵忍淡淡地追问。
地上的妇人忽然生起气来,她使劲拍了下巴掌,声音又提高了,不知道是说给自己听,还是想说服赵忍。
“男人嘛,有几个十全十美,不犯错的?!你姑父现在知道错了,他愿意改,你为啥不帮着说说好话……不管以前出过啥事,总归咱们都是一家人。就算我们有做得不到位的地方,看到这些年给你吃,管你喝的份上,你也不能这样啊,这不是白眼狼吗?!”
周围议论的声音大了一些,有好几个不知内情的,竟然觉得赵忍姑姑说得有道理。
都是一家人,有啥闹矛盾的地方,关起门来解决,这一下子闹到上级领导们面前,还害得对方丢了官,这小赵老师心思太重,也太狠了。
苏玉双再听不下去,她上前一把把赵忍姑姑搀扶了起来:“大娘,地上凉,您先站起来说话。”
赵忍姑姑在地上坐了半天,嗓子哑了,大腿也拍青了,正愁没有台阶下,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她是认识苏玉双的,当下就觉得这小姑娘懂事,可惜爹死得早,要不然倒是可以跟自家儿子凑一对……
接着就听苏玉双问:“大娘,听说您家里粮票攒了好几捆,多得用不完,都是有人从城里寄过来的,是这样吗?”
“你啥意思?”赵忍姑姑的脸冷了下来。
“赵忍外公好像就在省城……”苏玉双点到即止。
队员们恍然,对啊,赵忍寄住在这边,人家外公是出了伙食费的,应该还出了不少。毕竟那是城里人,听说还是个知识分子……
想到这,再看看后面这两间破土坯屋,一群人看向赵忍姑姑的眼神就有些不对了。
再怎么说,这也是亲侄子,况且人家也不是白吃白喝,怎么能拿了好处,还把人往外撵了呢……
赵忍他姑眼看着自己打出的大好局面转眼出现了逆转,都是因为眼前这个苏玉双!
她火气腾一下子冒了出来:“我说呢,你怎么这么好心!原来在这等着我呢,你是帮着我这好侄子说话呢?也难怪,你们俩一样,都是有人生没人教的东西……”
有人看不过去了:“赵忍姑姑,你说话太难听了,一个长辈,怎么能这样说话呢!”
“说怎么了?!”赵忍姑姑撒起泼来:“我不光说,我还要打呢,让你多管闲事!”
说完,她抬手就往苏玉双脸上扇去!
人群里,苏玉成嘶吼一声:“姐!”可他离得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肥厚的巴掌就要落到苏玉双脸上。
“啪的”一声,清脆的掌声响起。
苏玉成这时候总算冲到几人跟前。
就看到赵忍哥正挡在他姐身前,左脸歪了半边,上面通红的手掌印份外鲜明刺眼。
“姑姑,这次我敬您是个长辈,不跟你计较。你回去告诉王大令,死心吧,没用的,他在上级那边挂了号,这一辈子都别想当官了!还有,您以后不用给再我送饭了,我以前能活下来,现在一样饿不死!对了,我已经写信过去说了,以后粮票和其他的东西,一律交到我本人手上,就不劳您这边费心了……”
赵忍声音缓慢,一字一句地说着。
苏玉双站在他身后,仰头看着他略显单薄的身形……
她的心,忽然有些微微的疼痛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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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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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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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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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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