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阡……”
离阡被一群小妖簇拥着而来,仔细看去,都是些往日和小鱼交好的伙伴,甚至有那个寒青阳亲自指给小鱼的合作伙伴,那个会使用风的瘦弱少年。
离阡红着眼,情绪有些激动的来到了寒青阳,抬手迅速的行了一个礼后,便声音颤抖地问道:“妖王大人,小鱼是不是被派去刺杀人族的皇上了?”
寒青阳此时根本没去注意离阡的失礼,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面对着离阡的期冀的眼神,寒青阳说不出丝毫推卸责任的假话。没错,当初他是答应过离阡,不让小鱼去独自面对危险的,可如今他失言了。
当时为了妖族,确实需要一个人可以隐藏在远处刺杀,也不知道小鱼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主动请缨说要接下这个任务。当时也想过要不要告诉离阡,毕竟他们之间的感情几乎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小鱼充满期待的眼神至今任然留在寒青阳脑海。
小鱼自信的笑着,对寒青阳说:“若不是妖王大人不弃,教会了我这么多东西,让我可以在战场上崭露头脚,我也不会有勇气去面对离阡将军,跟不会得到她的青睐。”
他红着脸,略有羞涩,却是满脸幸福。“我希望能完成这个重要的任务,这样,等我回来,我就可以有勇气向离将军表白了。所以,请妖王大人一定要替我保守秘密!”
寒青阳本以为,有自己辅助,一定会确保万无一失的。然而,自己还是失信了。他甚至能够想象到,在小鱼刺杀了后羿之后,被众人追击,最终绝望孤寂的死在了众矢之下的样子。
他如何能!如何能向离阡解释,全是因为自己的过失,才会让那么信任自己的小鱼去送死。这样明摆着的一命换一命的方式,别说是那些跟随他的属下,就是他自己,都无法接受!
离阡见寒青阳低头不语,瞬间明白了,原来这个消息是真的……是真的。那个总是围在自己身边喋喋不休的跟屁虫,那个自以为喜欢自己的事情自己没有发现的笨蛋,那个即使在生死攸关的战场,也会因为有人攻击自己而不顾危险的去和那人拼命的家伙,已经再也,再也不会来烦她了。
“我知道了,请恕属下失礼,现行告辞了。”
离阡失望的眼神像针一样戳在了寒青阳心上,看着想来傲气的身骨也弯折了下去,没精打采的样子是从未在她身上见到过的虚弱。若不是自己派小鱼去完成这个任务……可,不是他,还会有别人啊!这就是战争,丝毫差错,便会失去一个重要的人。也许是亲人,也许是朋友。
其实寒青阳知道,自己沉睡三天这件事,绝对是白如令和于音做的手脚,但他无法将罪责都怪到他们头上,他们是自己的朋友,本也是出于好意。怪只怪,是自己太过没用……
人群散了,那个原本和小鱼搭伴的人却没有离开。他远远的望着寒青阳这边,脸上竟然闪着泪滴。淡淡的说了声对不起,便转身离开了。
然而这个时候,没有人去在意一个存在感如此薄弱的人的离去,也没人会去质问为何小鱼死了,而作为伙伴的他却活着。
也许寒青阳会想到,其实在自己不在的情况下,后羿的死是有他人介入的,也会想到,是那个他曾随意地派给小鱼的伙伴背叛了妖族。因为此时,再去计较也不会改变什么了,小鱼已经死了,他的伙伴虽然叛变,但也自觉地离开了。除了愧疚和无力,寒青阳已经没有太多精力去追究他人的责任了。
在战争中,死了一两个人都不算什么。小鱼平时的人缘不错,虽也有不少人为他的死而难过,但跟多的是赞美他的英勇就义,然后,便是继续做着自己的事,磨砺自己的武器。因为也许这一刻他们还在缅怀着故人,要不了多久,自己便会成为被缅怀的那人。
寒青阳来到了离阡的帐子前,看见帐帘为合,而离阡就那样怔怔的背对着门口,手上似乎拿着什么东西。
“对不起……”
寒青阳将小鱼的错全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如果此时离阡能打自己几下,也许还好过一些,可离阡是妖族中出了名的流血不流泪,此时却只是那失落的眼神,便足以令寒青阳如同凌迟。
“妖王大人,请给我一天的时间,等我收拾好情绪,一起去向人族讨命,好嘛?”
寒青阳皱眉,“离阡,你不要勉强。”
离阡回过头,笑容灿烂的对着寒青阳露出了微笑,寒青阳无论如何都无法想到,离阡此时的变化源于何处。
“小鱼他一直想做个英雄,现在他做到了,我为他感到自豪!妖王大人,请答应离阡最后一个请求,一定要带着妖族取得胜利,给我们妖族一个安稳的家园,好嘛?”
寒青阳:“我答应你,无论付出什么样的代价,我都会让妖族有属于自己的家园,再没有战争,没有人族的威胁。”
离阡点头,“那就够了,就够了……”
寒青阳回到营帐内,白如令和于音已经等候在那里。寒青阳只看了他们一眼,知晓他们此行的目的。还没等他们开口,便先一步说道:“我知道你们想要说什么,但小鱼的死与你们无关,也是我事先没有告诉你们,你们不必自责。”
于音急道:“那师傅你也不能把所有的错都往自身上揽啊!这又怎么能怪师傅你呢?”
白如令:“青阳,这次带你回来是我的注意,你不要太过自责,一会儿我就去找离阡解释……但是,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还是会那么做!”
寒青阳定定的看着白如令,白如令也坦然的回视,“我只知道,我是无论如何也无法放着你去冒险的!人族中多有天界的爪牙,如果你不甚落入他们手中,岂不是自投罗网!”
“于音,你出去,我有话要和白如令说。”
于音没说什么,想来听从师傅安排的他此时当然也没有反抗。只是若待会儿师傅动怒伤到了自己,那他罪过就大了。还是现在去后厨做些补气益血的汤药好了。
白如令自始至终迎着寒青阳的视线,毫不退缩,理直气壮。他觉得他没有错,什么大鱼小鱼的与他无关,他只是不能让寒青阳再有落入天界那帮人手中的可能。以前是他没机会,现在更不能让寒青阳就在自己眼下有任何闪失。
然而等于音出去后,想象中的责备,甚至殴打都没有,寒青阳只是淡淡的说:“混沌之眼在哪里?”
白如令的心在听到“混沌之眼”后猛的一抽,激动的从椅子上弹站起来,瞪大了眼睛看向寒青阳。“你在想什么?混沌之眼那是会让即使生于混沌的纯种魔族也会迷失心智的东西,任何靠近的魔族,都会变成弑杀成性的怪物!”
寒青阳语气平淡,“我不是魔族,我有神魂护身,不会模糊心智。”
“但那会吸食你的生命!”
“没关系,我命很长。”
“你!你!”
白如令面对着这样一个那自己的命不当回事的寒青阳,向来的能言善辩也失去了用武之地。他颤抖着手指着寒青阳,“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什么道道,只得颓废的放下手,说道:“你要混沌之眼,做什么?”
寒青阳只稍微的犹豫了一下,变还是决定不做隐瞒。只隐瞒一次,就犯下了小鱼那件过失,可不能再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再作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了。
“我曾在人族边境看见过被魔气感染的人类。”
机智如白如令,又怎么会不明白寒青阳话中的意思。皱眉问道:“你想引至纯魔气,是人族自我消亡?”
寒青阳抿唇,“嗯。”
白如令这下是更来火了,整个人是从未有过的暴怒,然而对着寒青阳,却又无法打骂发泄。坐在椅子上,白如令看着脚前的地面沉声说到,“你曾答应过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寒青阳暗暗吸了口气,故作轻松的歪着头假作思考,“唔,答应太多人太多事,想不起来了。”
白如令对着这样的寒青阳向来无法抗拒,或者说只要是寒青阳,他都无法抗拒。叹了口气,语气颓然的解释给明明知道却要故意装傻妄图逃过的寒青阳听,“你答应过我,无论遇到何种境地,你都不会牺牲自己的……你还在为小鱼的死自责么?寒青阳,你明白的,这是战争,没有不流血就胜利的,你要习惯……”
“我没法习惯!你没看见外面的妖族士兵吗?他们已经疲惫不堪了,后羿的死有人插手,天界一定会派一个比后羿更难对付的人!到时候我们怎么办?区区几千士兵,如何赢得这场战争!一两次取巧可以,但结局已经注定了好嘛!”
寒青阳胸膛剧烈起伏着,他恐惧着,害怕自己辜负的整个妖族的期望,害怕又一次因为自己的过错连累妖族,害怕最后没法完成许给离阡的承诺,害怕……很多。
白如令也跟着吼到,这是第一次,他朝着寒青阳发怒,“可那样做,你会引起天道雷劫,永不超生啊!你想过其他人没有?那些关心你的人,那些等着你领导着走向辉煌的妖族,还有于音,还有……我,怎么办?一切都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还没结束不是嘛!”
寒青阳:“我不能再看着这妖族的人去送死了,这一切的开端本就是由我引起,就该由我结束。”
“……若是你一定要这样,我不会告诉你混沌之眼的位置。”
“不告诉我没关系,我可以自己……”
白如令打断,“混沌之眼在魔界,只要我想,可以先你一步释放魔气。若你一定要去做这件事,那么就由我来吧!”
“你疯了,这与你有什么关系!”
“与你有关的,就是和我有关系。除非你答应放弃这个决定,不然我立刻就去取来混沌之眼。”
寒青阳没料到还有比自己更倔的,无力的叹了口气,心中盘算着其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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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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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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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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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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