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她的人依旧有,可她的恐男症还没好,有一次被醉醺醺的学长堵在餐馆的角落,她吓得面色发白,双手一按一推,是个漂亮的过肩摔。
不久,学长就被送进了校医院,病因:左手臂脱臼了。
这件事使林欢喜在临床院里名声鹊起,那段时间走过教学楼到班里都会被人指指点点调侃不停。
而唯一使林欢喜沉闷的是,被恶心的学长压下去差点强吻时,她脑海里瞬间迸现出那张清俊的脸。
方正宇在大三那年脱单了,对象是个大二的小学妹。
在电话里,方正宇问:“林欢喜,你也该找个对象了,我都替你着急。”
林欢喜正大步流星,扣紧了白大褂往实验室赶,笑了回他:“我可没那时间。”
“你和阿晏怎么都一样。我上次问他,他也说没时间,”
林欢喜脚步一顿,路灯下,她站定。
“哎,对不起啊,我说错话了。”方正宇小心的道歉,“但是我想。”
电话那头不吭声了,林欢喜神情平静:“你说。”
方正宇咳了咳:“我觉得…你们是注定要羁绊的。恐怕等你们毕业了,缘分还未尽。”
组长发来消息,她趁机说道:“我要去实验室了,以后再聊。”匆匆挂断电话。
林欢喜这一年多已经屏蔽了班群,换了手机号,换了微信号,丢弃了她高中的日记本,恨不得与从前的自己彻底脱离。
可是…意外的是,她总能从不同人的口中无意得到程晏的消息。
他几号回家,几号回校,他那里下了一场大雪,他又在竞赛中拿了一等奖,他拿了丰厚的奖学金。
唯独没有提到,他的新恋情。
原来,程晏和她一样,孑然一身,独来独往。
大四结束,很久没联系的李园园给她发了消息。
李园园和汪瑜要结婚了,请她去参加婚礼。
林欢喜一愣,盯着请帖上烫金的两个并列名字,忽的笑了。
艾伦给她打电话:“没想到他们两最后能走到一起哎。真是太意外了。”
林欢喜边收拾行李边说道:“缘分啊,妙不可言。对了,你和许老师什么时候办婚礼啊?”
“早着呢,他啊,说等再打拼几年攒够钱买房买车再娶我。”
“那你不是要成黄脸婆了?”林欢喜调侃。
艾伦笑骂她:“你是不是学医学久了,说起话来都毒舌的不得了。”
“不过…至少还要两年吧,我也得找工作啊,挣钱养家啊,养我家许先生啊。”
“真好,转眼间,高中同学竟然都结婚了,而我还要继续读几年的书。”
艾伦咯咯的笑:“你自己非要学医往火坑里跳。”
林欢喜收拾好行李箱,电话那头忽然说。
“欢喜,我听说,程晏也要参加。”
李园园给她打电话说原本定好的一位伴娘家里有事,恐怕来不来了,问她能不能代替。
两人高中交情还算不错,再加上林欢喜从始至终都没学会拒绝朋友的请求,她笑了笑:“行啊,不过我可没当过伴娘,还得你们仔细教我。”
“你愿意我们就很感谢了。”李园园在电话里又和她细聊了些伴娘的事宜。
“你能不能提前一个星期到北京呢,我刚好有个朋友在北京,我可以麻烦她照顾你,你就不用订酒店了。”
婚期定在八月十五日,如果算上之前的一个星期筹备,在北京至少也要待上十天的时间,如果都住酒店恐怕消费会很高。
“那再好不过。”林欢喜挂了电话。
没等多久,有个陌生的号码打了过来,属地北京。
“喂,你好。”
“你好。”
听到熟悉的声音,林欢喜手一抖挂断了电话,半晌才回过神望着手机屏幕里挂断的页面。
电话又打了过来,她犹豫了片刻按了绿色键。琇書網
“林欢喜。”
“嗯,程晏。”
“你的机票订好了吗?”
“还没有。”
“那订好你发给我。我腾出时间去接你。”
林欢喜脱口而出:“不用了。”
“不用了——我自己想办法吧。”
她的声音逐渐弱了下去,其实从李园园提到北京的朋友她就想到了在北京念大学的程晏,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班里在北京上大学的同学也有好几个,怎么就偏偏是他呢。
“北京那么大,我怕你会丢。”
林欢喜笑了,程晏你当我还是个小孩子嘛。
17岁的我,没有你,不敢走出漆黑的隧道,可22岁的我敢了,没有你,我也能走南闯北,走到天亮。
我一个人背着台相机去过漠河去过海南,形单影只,天不怕地不怕,倒是几个室友和艾伦总怕我会出事。
这些……程晏,你都不知道吧。
“我没想到李园园说的是你,如果我知道,一定不会答应。”
她眼神发冷,挂断电话缓缓放下了手机。
程晏再没打过电话来。
晚上躺在被窝里,手机屏幕发亮映着一张泪迹斑斑的脸,林欢喜反复划着手机的页面,是草稿箱里的一条条消息。
最早的那条发送时间是2014年七月二十一日,发送失败。
最新的那条发送时间是2018年二月十一日,发送失败。
2018年上学期,她凭借着出色的专业成绩拿到了在市医院实习的机会。
她被安排到ICU,里面住的都是最最严重的病人,仿佛下一秒死神就会降临到患者身边,夺走病人的生命。
林欢喜长时间在里头工作,手脚连同心底一寸寸的发凉。
但当时的她始终相信生命的蓬勃向上,在对患者的胸外按压时,她最积极最认真,虽然难度极大,消耗的力气也大,但每次看到心电图上连绵不绝的线条,她都会有成就感。
直到那一天,二月十一号,她按例去给一位病人做胸外按压,却只看到了空荡荡的床位。
护士告诉她,昨晚,病人的家属放弃了治疗,已经办理了出院手续。
护士语调淡然的说:“多活一天,就是多花一万块钱,有什么意义呢。”
犹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林欢喜愣在那儿,她想到自己的外婆,想到了那天拿到的诊断书,想到了外婆离世前躺在病床上慈祥的笑。
外婆说让她开开心心的活着,不要恨妈妈。
不要恨妈妈放弃了治疗的最后一丝希望。
学医的过程是走遍人间疾苦,林欢喜几乎麻木,但那天晚上,迎着冷风,她在从医院回学校的路上哭得泣不成声。
干脆在海边栈道旁找了块礁石坐了下来,打开手机找到那个备注打电话,系统用冰冷的腔调告诉她,你所拨打的是空号。
她哭得更凶了,开始敲着键盘编辑消息,发了一大串,把她的无力和难过抒发出来,然后关上手机,草稿箱里的消息又多了一条。
高中三年,程晏变成了她的一种习惯,大学里孤单的四年,她都没有改掉这个习惯。
林欢喜不知道要多久她才能换个习惯,想这个问题一直到天亮,于是彻夜无眠。
到北京的那天,是个阴雨天,云雾蒙蒙的,下了飞机,她拖着小行李箱跟着人群下了电梯,一直到机场大厅。
人群川流不息,她环顾了四周,看到半空中飘着一束五颜六色的气球,特别扎眼。
更扎眼的是,气球上特意用荧光笔写上的名字。
字迹工整不拥挤,不圆润也不纤细。
林欢喜这个名字高调到经过机场大厅的人都记住了。
气球越飘越近,到了她的头顶高处。
林欢喜顺着细绳往下,目光停留在她头顶处的高度。
“好久不见,欢喜。”
上次见面他开口说的也是这句话。
林欢喜眼眸发冷,放在行李箱上的手指头扣紧,她气笑了,咬牙切齿:“真卑鄙。”
程晏闻声挑了下眉头,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简单宽松的白衬衫配一条黑色长裤,修身而立。
他低头撸起长袖,露出一截手臂,解开手腕上的一束细绳,将气球递给她:“欢迎来到北京。”
欢迎回到我的世界,他在心底说。
周围有人驻足唏嘘,林欢喜快速抬头看了眼四周,微红着脸接过气球推搡:“快走,丢脸。”
林欢喜不想屈服,但程晏先发制人,将她的行李箱塞进了后备箱里,在暴雨倾盆的路边,对她敞开了车门。
有免费的车为什么不坐,林欢喜也没狠绝到跟自己过不去,于是她笑了笑,说了句谢谢坐到了副驾。
“是我朋友的车,我借来了。”
林欢喜沉默。
“我给你安排好了住处,你把你送过去,接下来十天你就住那儿吧。”
“不会是你住的地方吧?”
程晏哑然失笑:“你想吗?那也可以。”
“不,不用了。”她疑惑地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她的行程没有透露给任何人。
程晏却是淡淡的笑了笑:“你坐不了长途,会呕吐,应该会选择飞机。又怕黑,所以会挑白天的航班。”
林欢喜眼神逐渐暗沉,她摇了摇头,声音低且轻:“不,程晏,我已经不怕黑了。”
程晏面色明显的变了变,他的眼神流露出些许的伤感,侧脸弧线完美,剪短到眉梢上一寸的黑发,和记忆里的侧颜重合。
林欢喜双眼一酸,想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发还有他纤长翘起的睫毛,但她克制住了自己,偏过头,盯着玻璃窗外的风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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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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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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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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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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