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晏走在泥土中,他顺着小径走上了一处倒塌了一半的小房子残垣边上,抬起腿跨上了房顶,颤颤巍巍的地砖,少年的身形也在晃来晃去。
林欢喜站在不远处静默的看着眼前背对着她站立的男孩。
他张开手臂,迎风而立,扬起下颌,略显苍白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淡淡的余晖照耀着他俊俏伤痕的脸庞。
一只独孤的鸟。
程晏很喜欢在天空下的感觉,就好像有了庇护能够心安。
林欢喜静静的在后面看着他,时针恍惚间就指向了六点,日光渐渐暗了下来,周遭陷入了昏暗之中,破旧的街道上,路灯忽闪忽闪。
程晏终于走了下来,他一回头就看见了不远处害怕到眼神飘忽但死活不肯走的女孩。
“害怕?”他走到她眼前,低下头目光沉静的看着她。
林欢喜嗯的点了下头。
程晏阴郁的心情忽然散去了一点点,他略微勾起唇角:“害怕还跟过来。”
“程晏,你好点了吗?”林欢喜明亮的眼睛忽闪忽闪的,眉目认真的看着他。
程晏心里一动,心头好像有什么悄然钻了出来,他轻咳了声,双手放入外套的口袋里,越过她。
“什么好不好?走吧,我送你回去。”
林欢喜知道他不愿说,也不多问,蹦跶着跟上了他,两人一高一矮的身影被路灯拉的很长。
寂静昏暗的长街上,没有多余的房屋,只有废墟还有种了蔬菜的几亩田地。
程晏察觉到身边人的害怕,低头瞥了她一眼,张了张嘴。
“欢喜,那个男生的事情你处理好了吗?”
林欢喜垂下头:“处理好了,没有打电话,就发了一段话给他。”
程晏淡淡的哦了声。
“其实,我也很难过,不比他好很多。他失去的是他喜欢的人,可我也失去了好多年的朋友。”
林欢喜絮絮叨叨又说了很多。
“小时候,他成绩就很好,我爸妈也很喜欢他,就让我多向他学习。”
“他去上了奥林匹克竞赛班,我也被我爸妈拎着过去上了,他考了第一名,我也必须考到第一名。”
“这就是活脱脱的隔壁家的孩子,从小到大,父母都要求我做到和他一样优秀,我也努力做到了,但是从来没想过会有其他的感情,我很尊敬也很崇拜他,是朋友也是对手。”
但是林欢喜并不是真的什么都猜不到,这次宋跃回来后看她的眼神总是无意间流露出很温柔的情愫,还有常常欲言又止,这些林欢喜都看在眼底。
于是她选择逃避,将话题带走,不给他说出口的机会,只要不打破这层关系,至少她们还能一直做朋友,可是,宋跃还是说出了口。
林欢喜整个人都崩溃了,她用了很长时间去消化这份感情的变味,然后告诉自己,他或许一辈子都不能再成为掏心掏肺无话不谈的朋友了。
一旦人与人之间多了份暧昧不明的关系,很多相通的地方也要被硬生生砍断。
被表白后的第二天晚上,林欢喜终于将这件事消化完了,她摸着黑夜给宋跃发去一大堆的话,最后又删减成一句对不起。
说什么貌似都不太合适,而宋跃也很快回了消息,他说谢谢你。
和她的对不起,相的益彰。
林欢喜甚至还有些病态的想下,下一次见面宋跃会用什么眼神看她,会怎么对待她,会不会再争取纠缠一下。
但很快,林欢喜就在一声叹息里结束了这段慢跑了很多年的感情。
她想到了程晏拒绝那个女生的场景,原来从最开始就断绝一切可能是对两人最好的方式。
程晏双手放进口袋里,垂着头,眉眼淡淡静静的听着,忽然噗呲笑了出来。
正煽情的林欢喜瞪他一眼:“你这人怎么这样呢,我正伤感着呢。”
程晏努力忍住笑意:“哦,那你继续伤感吧。”
林欢喜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还夹杂了不少自己的感悟。
程晏笑话她:“你才多大,说话就跟看破红尘一样。”
林欢喜揉了揉耳朵:“说来也是,我还是第一次被男生表白,而且还是自己一直以来认为的好朋友。”
程晏有些吃惊:“第一次被表白?真的假的?”
说实话,林欢喜长的不差,明眸皓齿,不笑的时候眉眼淡雅,给人很平静透彻的感觉。
但一笑起来就很灵动,双眸微微眯起来俏皮的不行。
再加上是极其稀有的女学霸,性格也随和,不该没有桃花。
林欢喜顿时额头划下几条黑线:“我骗你做什么,真的没有啊。”
程晏语调缓和的哦了声,又说:“要什么桃花啊,好好学习。”
“啊呸,你刚进校就招惹了桃花,你啥时候能好好学习啊。”
程晏眨着眼睛略有些无辜的看着林欢喜:“我能怎么办,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招惹上的。”
林欢喜笑的狡黠:“要不你剃个光头试试,反正你现在头发这么短也没差。”
她说完话咯咯的笑,马尾就被人揪了起来,抬起头对上少年的眼眸。
“干脆我们一起剃光头好了,专心学习,不沾染桃花。”
林欢喜救回自己的头发,扬起下巴:“那可不行,我是俗人,免不了红尘。”
两人说说笑笑按原路返回,走到长街尽头,是一个隧道,没有灯,黑漆漆的一片,也没任何声音。
周围寂静的可怕,林欢喜往后退了一步,迟疑着问:“必须从这出去啊?”
“说了要你别跟过来,现在要哭了吧。”程晏语气里还有些幸灾乐祸。
“我还不是看你半死不活的,怕你半路晕倒才跟过来的。”
“其实我一个人出来流落街头都没事,现在好了,还得把你送回去。”
程晏拉开衣领,露出一小片洁白细腻的皮肤,还隐约能看到漂亮的锁骨,然后他把手沿着衣领的边襟伸了进去,这一串动作在林欢喜眼里就自动被过滤成难以言说的行为,她警惕的往后退了一步,瑟瑟发抖的问:“你——你干嘛!“
程晏抬起头发现林欢喜此刻像只小白兔一样,眼神惶恐的盯着他。
他故意使坏,将衣领又往下拽了些,轮廓性感的锁骨完全暴露了出来。
“程晏你变态啊!”林欢喜捂住眼睛,连连往后退了几步。
正想着是往前跑还是往后跑,她感觉眼前一亮,很闪亮的一道透过她的指缝照射了进来
她放下手,程晏手里握着把很小很小的手电筒,筒口很小但光的强度并不弱。
程晏扬了扬手,光芒就晃动在林欢喜的脸上和发梢间,光芒的另一头,少年笑的有几分无奈,眼底又隐隐藏着温柔。xǐυmь.℃òm
“欢喜,你小说看多了吧!”
林欢喜尴尬的白了他一眼:“你就是故意吓我。”
她走近他,程晏调整好方向,将手电筒的光芒调到最大,领着她慢慢的走进黑暗的隧道中。
林欢喜怕黑,走在隧道里大气都不敢出,也不敢四处乱看。
“你就拽着我的衣服低着头跟着我走就好。”程晏看她紧张的快要缩成一团球,哭笑不的。
“哦。”林欢喜伸手紧紧抓住了程晏的外套衣摆,低下头盯着她的鞋子,跟随着身旁人的脚步一点点往前挪动。
走了一会儿,程晏说:“欢喜,我们要走快些,太慢了。”
林欢喜迟疑的嗯了声,嘴唇抿成僵硬的一条直线,稍微加快了脚步。
隧道似乎怎么走也走不完,林欢喜心里的恐惧越来越多,她艰难的咽下口水。
“欢喜,好像快没电了。”
“你说什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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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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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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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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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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