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谁?”蓬帕看向颂猜,“你不是说只有一个人来吗?”
他的声音听起来,不如电话里那样低沉,倒还有些尖锐。
“他是司机……带我过来的司机,叫作颂猜。”小芳赶紧解释说,“他跟我一起没问题吧?”
蓬帕随即又打量了颂猜一眼,颂猜只是干巴巴的对他颌首示意。
“你们到底是谁要谈事情?”蓬帕收回目光问。
“呃……是我。”小芳回答说。
“那你跟我进去就行了,这个人嘛——”蓬帕说着看了颂猜一眼,“只能在外边等着。”
听到这话,颂猜立即看了小芳一眼,小芳只好打圆场说:“没事没事,就按他说的来吧,你就这里等我就行。”
“有什么事的话,记得叫我。”颂猜向蓬帕发出一个不太友好的眼神,就让开步子独自走了出去。
蓬帕熟练的掏出钥匙,打开了房门。
“进来吧。”蓬帕回头看了小芳一眼。
这栋靠着河岸而修的木屋,里面的面积其实很小,就跟一间普通的卧室差不多大小。里面的陈设也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一张竹床,一张木桌,一台电视,以及一箱又一箱的啤酒。
小芳走进屋子后,除了闻到屋子里的汗气和酒气之外,还感到脚底下有一阵凉气袭来。因为屋子修在河岸边,地板下面就是透亮的河水。
小芳进屋后,蓬帕就关过了门。他打开了木屋里的大窗,屋子里的光线这才好了一些,透过那口大窗,能看到宽阔明亮的河面。这个窗算得上是这栋小木屋的点睛之笔,它让这个狭隘的空间,看起来不再那么阴暗。
蓬帕脱下了外衣,挂到墙上,小芳看到,他的腰间别着一把明晃晃的手枪。看来这个蓬帕果然不是那么简单。蓬帕拉过桌子旁的椅子,让小芳坐下,然后与其相对而坐。
“你是谁的人?”蓬帕开门见山的问。因为小芳这样子,跟蓬帕以前的客户有很大的区别,若不是她对上了少数人才知道的口号,蓬帕根本不会理会这类普通人。蓬帕觉得,小芳应该是哪个老板派来的手下。
“柴明。”小芳回答道,“是柴明叔让我来找你的。”
“柴明?”蓬帕的眼睛转了一圈,“你说xx镇的那个柴明?”
“对的,就是他。”
蓬帕微微点头,接着又问:“柴明找我有什么事?他最近生意出什么问题了吗?”
“不是的,是这样的,柴明叔没说要找你,是我要找你。”小芳露出笑容说。
“你要找我?”蓬帕打量着小芳,眼里露出了疑惑之色,“你能有什么事找我?”
“当然是找你帮忙。”小芳有些紧张的摆弄了下手指,然后将事情的原委告诉了蓬帕。
蓬帕听完之后,很直接的问:“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需要你带路,回到那个地方,找一个人。”
“哪个地方?”
“就是我刚刚说的那个地方,那个关卡站。”小芳说,随后她又补充了一个地名。
“去找那个失踪的人?”
“是的。”
“那里可不是什么很近的地方。”
“我知道,所以才需要你帮忙带路。”
蓬帕眨了眨眼,没有立即表态,而是从桌子床边的啤酒箱里提了一瓶啤酒出来。蓬帕将啤酒的瓶口靠到桌沿,使劲儿一拍,将瓶盖硬生生的启了开。然后,蓬帕就当小芳不存在那样,拿起酒瓶就“顿顿顿”的喝了一大口。
喝完,蓬帕将酒瓶重重的放到了桌子上,那响动惊得小芳一个颤抖。伴随着这道声响,蓬帕说:“那地方太远,去不了。”
小芳虽然经常跟人打交道,但是面对这个神秘的蓬帕,总感觉浑身不自在,现在又听他这么一说,小芳全身就像被冰冻住了一样,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蓬帕说完后,也不再理会小芳,只是握着酒瓶,仰起头,又喝了几大口啤酒。
两人沉默了一分多钟,房间里只有酒水入喉的声响。
很快,一瓶啤酒就被蓬帕喝得精光。蓬帕将喝光的酒瓶放回了箱子里,又拿了新的一瓶出来。
小芳正还犹豫着如何接话之时,蓬帕却擦了擦嘴,又轻又缓的说:“不过,既然你是柴明的人嘛,我可以考虑一下,只是价钱嘛,一分不会少。”
“价钱……是多少?”小芳不是很有底气的问。
蓬帕没有立即回答,而是又将桌上的那瓶啤酒开启,并用手掌比了一个数出来。
“千?”小芳询问了单位。
“万。”蓬帕说,“而且只收中国钱。”
“这么多?”小芳睁大两眼惊讶道,因为蓬帕说的这个价格,比陈丽娜所预计的要高出不少。
蓬帕根本没理会她的惊讶,而是把比出的手指收了回来,然后又开始喝酒。
小芳捏着手指,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好。毕竟拿钱的不是她,如果就这么草率的答应了,承受代价的可是陈丽娜。
但是看这蓬帕的样子,又不像是可以砍价的人。
“怎么说?”蓬帕问了小芳一句,“价钱有问题?”
“可以……”小芳嗫嗫嚅嚅的说,“可以少一些吗?”
“你既然是柴明的人,就知道我的规矩。”蓬帕的语气,比酒瓶里的啤酒还要冰凉,“如果有问题,就请回吧,不必浪费时间。”
说着,蓬帕就站起身来,然后动作迅速的打开了房门,示意小芳可以离开了。
小芳犹豫不决的站了起来,向外走了两步。但在这两步里,她做好了决定,小芳又对蓬帕说:“好吧,就按你说的来吧。”
蓬帕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又关过了房门。
“行吧。”蓬帕打了一个酒嗝儿,坐了下来。他从身上摸出一个本子和笔,然后翻着本子,看也不看小芳的说:“把具体情况再跟我讲一遍,我好安排后面的事情。”
小芳按他的要求讲了一遍之后,蓬帕记录好必要的信息后,就合上本子说:“行,后面把定金交给我了,这事就定下来了。一个星期后,我会跟你说个具体的时间,到时候按我说的做就行了。”
接着,蓬帕又站起身,再次打开了房门,示意小芳真的可以离开了。
在小芳走出房门之前,蓬帕突然想到了什么,就叫住了小芳问道:“对了,柴明现在怎么样?”
“他挺好的。”
“他的生意呢?还是在原来那地方转悠吗?”
“这个我恐怕就不清楚了。”
蓬帕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说:“你回去之后,记得帮我向他问好,他不用电话,平时也不好找他。”
“好的。”
小芳走出木屋后,蓬帕很没有人情味的关过了门,连一声“再见”都没有说。
颂猜正蹲在屋子外面的马路上抽着烟,他见着小芳,就丢下烟头问:“这么快就说完了?”
“说完了。”小芳忧心忡忡的回答道。
“说什么了?”颂猜站起身来,“看你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他开的价格太高了。”
“什么价?”
小芳说了一个数目。
“又不是你给钱,你担心什么?”颂猜若无其事的说,“那些中国人又不是没钱,你给她省得再多又不是你的。”
小芳没理会颂猜的酸言酸语,他知道颂猜对中国人有成见。小芳对他说:“快回去吧,他们都还等着呢。”
他们回到越野车的时候,陈丽娜和谢眼镜正站在车外交谈什么。看到小芳他们回来后,陈丽娜立即结束了交谈,然后几步走上前,急切的问道:“怎么样?他怎么说?”
“进车里再说吧。”小芳露出了一个很勉强的微笑。
陈丽娜又看了一眼颂猜,不过颂猜只是面无表情的看了她一眼,就打开车门坐回了驾驶座。
所有人都回到车里后,小芳坐在副驾驶座里,扭头对陈丽娜二人说:“事情都说好了,他答应了。”
陈丽娜欣喜的说:“那真是太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还没说,五天之后,他就会通知我们一个具体的时间,以及后面的事情,只是……”
“只是什么?”
“他有一个要求,就是我们这边,只能跟着去一个人,多一个都不行。”
“一个人?”陈丽娜和谢眼镜对视了一眼。陈丽娜有些忐忑的问:“除了这个呢?还有其他的要求吗?”
“然后就是……”小芳想了想,又话锋一转,“算了,先不说这个。你知道吗,我说了要找人之后,他还跟我说了一个线索出来。”
“什么线索。”
“他说你们去找过的那个地方,确实有问题,他说,那附近有一所监狱,你的男朋友如果是被困在什么地方的话,那个监狱说不定很有可能。”
“监狱?”陈丽娜皱眉惊讶道。
“嗯,监狱,还有个什么名字……”小芳问了一句驾驶座的颂猜,“诶,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个监狱叫什么名字?我突然给忘了。”
颂猜发动了汽车,语速缓慢的说:“傈垭岗监狱。”
“哦,对,就是这个名字,傈垭岗监狱。”小芳点头说。
“傈什么岗?”谢眼镜没听清,连忙追问了一句。
“傈垭岗,傈垭岗监狱。”小芳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
“据他说,那里关得有不少犯人,本地的,外地的,都有,而且监狱在深山里面,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也许这是个重要线索吧。”
“一般人不知道,那他为什么知道呢?”谢眼镜质疑道。
“因为他不是一般人。”小芳说,“你还不知道吧,这个蓬帕,是专门贩卖重要消息的,整个金三角地区,很少有他不知道的事情,而且……”wWW.ΧìǔΜЬ.CǒΜ
小芳犹豫了两秒,还是把要说的话补充完了:“而且他的价格不便宜,至于这次的价格嘛……”
陈丽娜最担心的事情还发生了,她紧捏着手心,等待小芳揭晓答案。
小芳叹了一口气,然后说出了一个价格。
“你说多少?“正在看手机的谢眼镜,被这个数字吓了一大跳。
小芳向谢眼镜重复了一遍蓬帕开出的价钱。
不止是谢眼镜,小芳说出的这个数字,让车里的三个人都吃了一惊。
颂猜虽然不能完全听懂中国话,但像这种基本的数字,他还是可以听懂的。所以当小芳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颂猜也立即转过头,不解的看着小芳。
因为小芳所说的这个数字虽然不小,但与她刚刚告诉颂猜的有所区别,区别就是少了许多。
“哇靠!”谢眼镜立即放大声音感叹道,“要这么多钱?不就让他带个路,这家伙是在狮子大开口,多少全凭心情吧?”
陈丽娜默默低下头,沉默不语。她不知道的是,小芳说的这个价格,已经是经过“折扣”的。小芳知道这不是什么小数目,所以想力所能及的帮助陈丽娜。可即便是小芳愿意资助一部分的钱,但对于这笔巨款来说,仍然是杯水车薪。
看到他们的反应,小芳觉得有些为难。她只好说:“我也知道很贵,但他坚持要这么多钱,少一分都不行。现在还没交定金,所以事情还没有定下来,我们还可以跟他取消。你们,慎重考虑一下吧!”
谢眼镜看了陈丽娜一眼,想看她怎么说。
“不用取消。”陈丽娜坚定的回答道,“定金的话,需要什么时候交?”
“应该就是这几天吧。“
“不用取消?”谢眼镜插话了,“我觉得这事情恐怕需要考虑一下吧?”
“考不考虑都一样。”陈丽娜回答说。
“但是,这可是上万数的事情,不是什么小数目!万一那家伙是吹牛的呢?万一过去了什么也找不到呢?这么多钱就白白打水漂了?”
越野车这时行驶在市区中,窗外是热闹的街市。陈丽娜别头看着窗外,隔一会儿才说:“这是唯一的办法了。不用纠缠这回事了,钱是我来出,必须去。”
谢眼镜了解陈丽娜的脾气,也不想再继续费口舌,只能按下车窗,一个劲的抽起了闷烟。
车里陷入了一片尴尬的沉默。
这是陈丽娜和谢眼镜第一次听到“傈垭岗监狱”几个字,坦白说,这个没什么特点的名字,并未能引起他们的过分注意。不过从这一刻开始,傈垭岗监狱已经和他们联系在了一起,那座山中的秘密监狱,即将暴烈的闯入他们的世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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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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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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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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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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