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个囚犯的神经都是紧绷着的。
这一声突如其来的哨响,就像飞速砍来的一把钢刀,将犯人的紧绷神经斩为两段。
可是,哨声吹响之际,犯人们都老老实实的关在牢房里呢,警卫突然吹哨干嘛呢?难道是有人按耐不住寂寞,在牢房里就干起来了?
在监狱里,哨响就是高于一切的命令,只要听见哨响,犯人们不管在做什么,都必须立正站好,听候差遣。牢房里的犯人,这时都不明所以的站了起来,牢房之间七嘴八舌的交流着,安静的牢舍区变得无比喧闹。
就在犯人们不明所以之时,就听牢舍外的坝子上,响起了整齐的脚步声。不知为何,整个监狱的警备队,都集结在了坝子上,他们有的端着步枪,有的持着警棍,个个神情肃穆,跟往日里懒散的模样判若两人。
看这架势,监狱里似乎有什么大行动。
很快,集结在坝子上的警备队,在颂巴队长的指挥下,迅速的钻进了牢舍区的各座牢舍。
今天的警卫,各个动作麻利,雷厉风行,他们进入牢舍后,打开各间牢门,让囚犯们抱头列队,到外面集合。如果囚犯稍有怠慢,就会被警卫拳脚招呼。
囚犯们都被这架势震慑住了,他们老老实实的遵照警卫的命令,连大气都不敢出。有经验的犯人都知道,像这样的架势,监狱里极其少见,这说明是警卫要搞人了。
警卫们从牢舍里揪出犯人后,就把他们引到监狱的坝子中央,然后让他们挨个跪下,举手抱头。
监狱的坝子,也跟平常有所不同。在坝子的两端,分别站着一排警卫,他们各个持枪跨立,就像标兵那样,将跪在坝子的犯人夹在中间,严加看管。本就戒备森严的监狱,气氛顿时变得更加威严冷肃。
搞出这等规模,几乎是拿出了监狱警备队的全部兵力。能调动如此兵力的,整个监狱只有一个人,那就是昂钦。
是的,昂钦听到了监狱里的风声,今天,他打算重拳出击,严打犯人。
除了犯人之外,监狱的警卫也在密切留意这场争端的动向。因为囚犯们的传言不假,桑狄的确在背地里给颂巴队长打了招呼,让他放开手脚教训李波。
颂巴队长以为这只是简单的犯人矛盾,于是跟桑狄说,要解决这件事可以,毕竟他也看不惯那帮汉人,但是就两个要求,第一,不能闹出人命,第二,动作要迅速,不能把事情闹大,否则被昂钦知道的话,咱俩都没好果子吃。
谁料事情一路升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颂巴队长就这样放任不管,这可能会演变成傈垭岗监狱历史上规模最大的群体斗殴事件。
颂巴队长只好让桑狄退步,叫他跟李波道歉求和,要否则事情闹大的话,谁也没好日子过。但是桑狄哪里放得下这种脸面,他说,私了也可以,除非你让李波那帮汉人道歉,否则他没法给兄弟们一个交代。
要桑狄给李波道歉?不可能。
无奈之下,颂巴队长只好把这件事报告给了昂钦,准备让他来了断这件事。毕竟大火要是烧起来,用纸是包不住的,与其尝试用纸去包火,还不如直接拨打119。
此时,穿着一声黑色制服的昂钦,就站在监狱的坝子上。他背起双手,高昂着头,恶狠狠的瞪向这群跪在他面前的囚犯。囚犯哪里敢同他对视,所以跪下的犯人各个都紧抱着头,看向地面,生怕昂钦的目光扫到自己身上来。
昂钦这人,是出了名的铁腕。在监狱的管理方面,他的原则很简单,就是坚信以暴制暴那一套,喜欢用恐惧来压制犯人,并让犯人服从管理。
他听到这些所谓的帮派想闹事,自然是气得暴跳如雷。他不允许监狱里出现任何骚乱,既然现在有了苗头,他就必须在第一时间将苗头消灭得干干净净。
犯人全部被拉了出来后,颂巴队长就快步跑到昂钦身边,示意犯人和警卫都集结完毕,等待首长下一步的指示。
昂钦什么也没说,只是板着一张脸,打了个手势,颂巴队长就立马会意,然后带着一队警卫,冲进了牢舍内,开始搜查每间牢房。
天是阴沉的,下了一上午的雨,这时候已经停了,只是偶尔还飘着细如发丝的雨点。监狱里静悄悄的,就连山林里的飞禽走兽,也嗅察到了什么不对,纷纷闭钻回了窝,闭紧了嘴。
昂钦是这片山中天地的绝对主角,所有人都在等候他的下一步行动。
很快,昂钦就迈出步子,缓缓走进犯人队伍里。他一边走,一边用最狠恶的眼神,瞪着这帮抱头跪地的家伙。他的每一步就像重锤敲击,敲得犯人们心神不宁。
昂钦很享受这种感觉。在他眼中,这帮犯人跟动物没有区别,动物不听话,就要打,就要罚,只有打得怕了,它们才会怕你。昂钦希望每个人都怕他。
“我听说,有人要拉帮结派,要打群架?”昂钦背着双手,忽然喊话说,“谁要打?马上给我站起来!”
这声音中气十足,分贝极高,吓得旁边的几个犯人打了一个冷颤。
在昂钦的几步之外的地方,就是跪地抱头的李波。因为缅帮有颂巴队长庇护,所以在颂巴队长的报告中,李波是这场争端的主要挑起者。昂钦挑在这个地方吼话,就是为了先震慑一下李波,把他的胆子先灭掉一半。
如昂钦设想的那样,犯人们个个乖乖抱头,谁也不敢站起来,他便两三步走到李波面前,踢了李波一脚。
“你,站起来!”昂钦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李波抬头看了昂钦一眼,额头上挤起一层层皱纹。李波的第一反应,是想装糊涂,扮无辜,但是昂钦的眼神说明,昂钦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用不着跟他装蒜。
李波只好极为不爽的放下抱头的双手,然后缓缓站直身体,与昂钦相对而站。
“你怎么不站起来?”昂钦用低沉的声音问他。
“我为什么要站起来?”李波反问道。
“有人跟我你,你就是想打架的那一个。”
李波淡笑一声,回答道:“报告长官,这是谣传,我没有想过要打架!”
“你没有想打架?”
“绝对没有。”
“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
“报告长官,没有!”李波直视着他说。
话音刚落,昂钦就退后一步,然后以李波不能反应过来的速度抬起右脚,径直朝李波的胸前蹬去。这冷不丁的一脚正蹬,令李波即刻失去了重心,整个人几乎是飞着向后倒去。
李波入狱的时候,就跟昂钦闹过一次,所以昂钦十分清楚这个李波是汉人里的刺头,更是个爱闹事的家伙,不管李波今天承认与否,昂钦都是铁了心的要搞他。
李波被昂钦踹飞之后,就连同身后的犯人一起,狼狈的摔倒在坝子的积水中。昂钦毕竟是军人出身,又练过几天拳脚,所以这一脚踹去,可不是开玩笑的。摔倒在地的李波,捂着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气来。
“站回来!”昂钦又怒喝了一声。
李波只好拍拍身上的泥水,咬牙切齿的站回了原处。
“我再问你一遍,有没有想打架?”昂钦背起双手问。
李波这时也已怒火上头,他也瞪着昂钦,紧捏拳头,无比愤恨地说:“报告长官,没有!”
谁知李波的话音刚落,昂钦又是一个巴掌朝李波扇了过去。这一巴掌力道极大,令李波整个上半身都偏了出去,同时,巴掌声异常响亮,就连在哨塔上值守的警卫,都听得清清楚楚。
打完,昂钦指着李波那紧捏的拳头,怒吼道:“你要怎么样?啊?把拳头捏起什么个意思?是不是想打我?”
李波缓缓的偏回头,两手的拳头已然捏得发抖。他感到耳朵嗡嗡的响,脸颊火辣辣的疼。若不是理智盖过了冲动,李波恐怕已经暴起而去,与昂钦打起来了。
理智告诉他,如果在这样的场合跟昂钦闹上的话,不知要闯多大的祸出来。况且,李波虽然在犯人里是个打架的好手,但要论起单打独斗,昂钦身强力壮,又练习过专业格斗,李波根本可不是昂钦的对手。
“我没有想打架,昂钦长官!”李波努力克制着怒火,握紧的拳头也松了开。
“不,我给你个机会。”昂钦说,“你,现在就跟我打,你要是跟我打完了,这个监狱里,你要打谁就打谁,我绝不会管!”
“现在就打,来!敢不敢跟我打?”昂钦提高了嗓门,又是一个巴掌打向李波。
“不敢打,长官,你是长官,我是犯人,只有你打我的份!”李波喘着粗气,眼里露着控制不住的愤怒。
“不敢打?”昂钦说着就指向地面,“不敢打的话,就给我跪下!”
脸上留着巴掌印的李波,最终没有反抗昂钦,而是老老实实的抱头跪了下去。
看到这,人群里的刘勰,总算是松了一口气。m.χIùmЬ.CǒM
俗话说得好,犯人像弹簧,你强他就弱,你弱他就强,昂钦的目的,就是要打压这些犯人的嚣张气焰,让所谓的帮派头目,在他面前丢尽脸面,让犯人知道,究竟谁才是监狱的主宰。
昂钦蔑看了几眼跪在他腿前的李波,就走开了。
在颂巴队长的汇报中,汉缅两帮的争端,完全是由汉人李波挑起,所以昂钦懒得再一个个挨着训。毕竟当众教训李波,已经有了杀鸡儆猴的效果。昂钦便走回犯人前面,开始训话。
训话的内容,不外乎是禁止打架斗殴这样的官腔。昂钦给出的措施是,减少两周的放风时间,并且加强值班的警力,一旦发现打架的行为,直接鞭刑伺侯。
隔了一会儿,颂巴队长带领的警卫,也从牢舍里出来了。他们将各间牢房捣了个天翻地覆,主要目的是搜查犯人藏有的武器。
监狱是个神奇的地方,在这里,犯人的需求处处受阻,所以人类的工具天赋,可以发挥到极致。
尽管监狱里没有刀,没有枪,甚至连像样的金属材料都找不到,但这并不妨碍囚犯们各显神通。他们想尽了一切办法,搞起了“军备竞赛”。
一通搜查下来,犯人们私藏得最多的武器,就是“努丹姆”。这种武器,由尖锐的木条制成。囚犯们会在监狱的各个地方掰到合适的木条,比如食堂的桌椅、澡堂的木门等等。
之后,再用布条将三四根木条紧紧捆在一起,并把木条的头端磨的尖锐,像这样的努丹姆,扎开人的皮肉不成问题。
除了努丹姆,还有磨尖的牙刷,磨尖的碎石,也有从大烟场偷回来的,用于割烟的竹片。总之这些玩意儿,都是奔着对方的性命去的。要是真放开场合让这些犯人干架,不知道要死伤多少人。
颂巴队长看到这些,顿觉后怕不已。若不是及时向昂钦汇报了情况,这场争端不知要酿出多大的祸事来。
昂钦看来一眼收上来的“武器”,就让颂巴队长带到食堂的火坑里烧掉。做完这些,昂钦就不再与犯人纠缠,回到了办公室。
昂钦一走,颂巴队长就成了这片坝子上最大的头。他当然不肯放弃这个难得的机会,就学着昂钦的样子,在犯人中央巡查了几圈,感受那威风凛凛的阵势。
最后,他打算惩罚一下这帮闹事的汉人,以彰显自己的威严。颂巴队长下令全体汉人出列,让他们绕着监狱跑了几大圈。几圈之后,还不算完,颂巴队长又让这帮汉人罚站一下午,并取消晚上的饭食。
而桑狄那帮老缅,则笑嘿嘿的回到了牢房里,没有受到任何处罚。
这场酝酿中的风暴,总算是化解了。至少在表面上是这样。
监狱渐渐恢复了往日的枯燥与平静,没有谁再敢提“打架”二字。另一个好消息是,貌猜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终于决定只身前往警卫区域,偷取越狱行动中必要的金属物。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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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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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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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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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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