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勰袭击昂钦这件事,在监狱里带来了许多影响。
首先,他盘活了监狱的“经济”。在关于刘勰生死的这场赌局中,大多数人都赌他丧命,五天的紧闭,刘勰再怎么都不可能活下来,哪怕是长翅膀都不行。m.xiumb.com
犯人们其实是知道朗桑的保护令的,但是大多数犯人都觉得,刘勰袭击昂钦的性质太恶劣,以昂钦的脾气,绝不会饶了他。这个结果是没什么悬念的,他们赌博的,无非就是刘勰具体在哪一天丧命。
不过这就跟赌球一样,哪怕再强的队伍主场会战某支弱队,也总有那么些人会有“黑马心态”,要反着大多数人的选择买。
于是就有那么几个犯人和警卫,对刘勰的命运报以乐观的态度,他们倒不是觉得刘勰能扛过禁闭场,而是觉得昂钦会网开一面,毕竟现在朗桑的各项产出下滑,在这个节骨眼上处杀犯人,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最终的结果是少数人赢了,刘勰的这场禁闭场之旅,为他们赢得了大量的烟土。
其次,刘勰的“英勇行为”,让监狱的汉人们扬眉吐气,觉得他是一个反抗昂钦的汉人符号,尽管他们私底下都买的“刘勰死”。
当然,对刘勰本人有益的影响也有,那就是他从此出名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受人欺负的骡子了。就连桑狄那帮老缅,也不敢对他虎视眈眈了。
毕竟自昂钦调任以来,刘勰是第一个敢同他动手的犯人。那桑狄虽然敢肆无忌惮的欺负犯人,但在颂巴队长和昂钦面前,一样是怂货。
其实监狱这个小社会,不如外面复杂,你要想在这里得到地位,很简单,要么敢打敢拼,让别人怕你。要么有谋有权,让别人巴结你。
刘勰如果胆子再大一点,甚至可以依靠正火的名气,在监狱里拉帮结派,打出自己的天地。但他天生不是那种类型的人,所谓的胆子,也不过是虚的。
他只想快些逃出这里。
被昂钦用完鞭刑之后,刘勰又被准许在监狱休息了一天,因为剧烈的疼痛令他第二天几乎无法走路。转天下午,他才被警卫送回了矿场。
鞭刑带来的伤势,自然会影响矿场的工作。工友们知道了这个情况,就主动提出让他在矿洞里休息,大家一起分担他的工作。
毕竟刘勰现在是他们眼中的英雄,英雄嘛,当然有休息的权利。
但是他的大哥李波却不这么看。别看李波平时笑憨憨的,其实他这人背地里心眼可不少。李波跟老侯想得一样,觉得刘勰关禁闭这回事,是他有意而为之。
刘勰回来后,他试探性的问过刘勰,但刘勰总是跟他打哈哈,编些理由草草的搪塞过去。这不免让李波对刘勰多了些微妙的看法。
刚刚认识刘勰的时候,他觉得这小子非常实诚,但现在看来,并不全是。
为什么他会故意往禁闭场里钻呢?李波也是去过禁闭场的人,那里面只有高温灼烤的痛苦,绝不存在什么好东西,这一点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谁愿意冒着生命危险往里面钻,那必定是为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但这个“不得了的事情”具体是什么,他也和老侯一样,没有想出半点苗头。
刘勰有伤在身,每天就可以在矿洞里闲着。他没有浪费这个难得的机会,闲下来的时间,用来思考接下来的越狱行动再合适不过。
现如今监狱的坐标已经到手,他距离逃出生天,就差最后一步了。只要想办法拿到卫星电话,那么逃离这里就只是时间问题。
怎么拿到卫星电话呢?刘勰想了整整一天,才拿定一个不太稳妥的主意。
之前已经说过,监狱里一共有三台卫星电话,分别在昂钦、颂巴队长和杨胡子身上。
与另外两个人不同,昂钦是坐办公室的人,不是基层干部,而是发号施令的人。他不习惯在身上装太多东西,尤其是个头不小,重量不轻的卫星电话。
没有外出的时候,他一般会把卫星电话放在办公室内。刘勰遭受鞭刑的那晚,有幸在昂钦的办公室待了一段时间,这期间,他看到办公室的窗边,放有一张小桌子。
那张桌子上什么都没有,只有插在充电座上的卫星电话。
要偷拿到卫星电话,突破点只能在昂钦这里。因为颂巴队长和杨胡子,卫星电话都配在腰间的武装带上,要从他们身上偷走这种倒大不小的玩意儿,几乎没有可能。至少刘勰做不到。
但是,如果想摸进昂钦的办公室,或许还有点机会。
要想进入昂钦的办公室,第一步想办法混入警卫区,然后找机会进入警卫管理楼。可是,警卫区与犯人区是彻底隔绝的,犯人除非被警卫召见,否则绝对没有机会进入警卫区,更别说混进管理楼了。
刘勰反复想了几天,最终否决了偷偷进入警卫区的办法。不是他不想,而是他根本做不到。
从技术上来说,偷摸进去的难度太大,平时的放风时间都在白天,他怎么可能在警卫的眼皮子底下闯入警卫区呢?
再说了,警卫区和囚犯区之间有门禁,有把守的士兵,即便是在晚上,偷摸进去的可能性也几乎为零。
要进入警卫的管理楼,必须正大光明的进。这是整个行动的前提。
可是,刘勰现在正是昂钦的眼中钉,他怎么才能正大光明的进去呢?
刘勰想到了貌猜前段时间说的事。
大概在两周前,这小子在牢房里跟他炫耀说,他拿到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可以在工期时段,替警卫大爷们打扫卫生。
在傈垭岗监狱,因为每个犯人都身处工队编制,所以替监狱打扫卫生这种工作,在旱季的工期里显得特别珍贵。
监狱里有大量的犯人,打扫卫生这种脏活累活,警卫们当然是不会干的。监狱的规矩是采用轮周制度,每周选取一名犯人,承包监狱里一周的卫生清洁。
虽然打扫卫生也不怎么轻松,但比起外出上工的那些繁重体力活,这绝对算得上是一个“闲职”。
最重要的是,留守在监狱里做清洁,依然可以算作正常上工,也正常计算工资。
如此优越的工作机会,当然不会留给每个犯人。俗话说得好,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精明的警卫们,私底下就搞了个竞拍机制,长期竞拍这个工作机会。
要做这个工作可以,但必须拿出点儿诚意来。一般来说,谁在竞拍中拿出的烟土多,谁就可以被安排到工作名单里面,然后依着顺序轮岗。不过为了避免某些人长期霸占这个岗位,警卫们规定,每个犯人在工期时段里,只有一次打扫卫生的机会。
对刘勰而言,这个打扫卫生的岗位,就是他进入警卫区的唯一机会。因为打扫卫生的犯人,主要就是管理警卫区的卫生,至于囚犯区怎么样,警卫们不关心,犯人更不关心。
可是,刘勰现在都还欠着老候一屁)股债呢,他哪里有什么本钱去竞拍这个岗位呢?唯一的办法就是借。
他想了想,在那场关于自己的生死赌博中,有那么些人因为自己的“起死回生”而发了横财,如果厚起脸皮找他们借,说不定有机会。
思来想去,这个办法也不一定稳妥。他决定先这样放着,毕竟刚刚才从昂钦的手里溜出来,保不准他的气头还没消散。即便是要进入警卫区,也要过段时间再说。
这天,矿场午间休息的时候,桑狄那边的缅帮,又差点跟李波这帮汉人干起架来。
冲突源于矿场的工作调配。今天上午,杨胡子不知为何发了调令,让李波这支工队,与桑狄那组的工作地点互换。
这不是单纯的工作调配而已,而是明显的暗中操控。因为李波这边的矿洞,矿脉清晰,矿体优质,即便是被昂钦调高了工作指标,他们也能勉强完成生产任务。
而桑狄那支工队的矿洞,是去年才开凿的新洞,因为挖得不深,所以迟迟没见什么成果。桑狄就想让杨胡子替他操作一下,否则下一次昂钦算帐的时候,就要算到自己头上来。
性格强硬的李波听到这种安排,自然是一万个不乐意,马上就抗)议起来。
他们本来就被昂钦下达了高额的任务指标,每天累得半死才能达到产出任务,如今不仅少了个小淮南,又多个刘勰这样的病号,这不明摆着让他们无路可走吗?
本来吧,暗地里做了小人,占了别人的便宜,明面上就该收敛一点。但是这帮老缅却偏要反着来,他们仗着杨胡子的庇护,比谁都得意。
在李波强烈抗)议的时候,桑狄非要带头做出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巴不得气死李波才好。
李波这种暴脾气,哪能受得了这种羞辱,就与桑狄扭打了起来。
若不是警卫及时鸣枪示警,今天的矿场里,恐怕要上演一场不小的帮派冲突。
“cao他妈的!真是欺人太甚!小麻汤,你赶紧的,给我准备点什么能捅人的,老子下次直接做了他!”李波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大骂道,“这帮狗腿子兵,也他妈一群贱)货,干脆认这帮缅甸人当爹得了!”
刚才的扭打中,桑帛的拳头正中他的面门,李波现在都还是晕晕乎乎的。“小麻汤”是工队里面的某个汉人,他知道他还在气头上,只好不停的劝他消气。
“看吧,明明知道我们丢了个小淮南,他现在又是一身的伤——”李波瞥了一眼刘勰,“还他妈的换洞,换洞,换回她娘的洞还差不多!”
刘勰听出了什么言外之意,赶紧插话说:“我其实好得差不多了,今天下午,我就自己来吧……”
“不关你的事!”李波说,“我忍这个桑狄很久了!你们看着吧,说不定哪一天,我就要亲手弄死他!”
自从上次李波为刘勰挺身而出后,桑狄就一直怀恨在心,总想着把上次丢掉的面子找回来。平时,桑狄就会故意找他麻烦,比如嘴巴上挑衅几句,或者相视而过的时候“亲密接触”一下。
但李波并不在意这种挑衅,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只有今天这种卑鄙的手段,才会让他怒火中烧。
今天两人扭打在一起的时候,刘勰第一次见识了传说中的“疯狗”李波。老实说,刘勰被李波的样子震慑住了,这个李波发起火来,真是个六亲不认的主,如果不是警卫及时赶到,他恐怕要跟桑狄拼命才罢休。
李波的抗)议并不能改变什么,下午,他们就被安排进了新的矿洞里。
刘勰背上的伤势并没有痊愈,动作稍微大一点,剧烈的疼痛就会从背部传来。但刘勰别无选择,他不是嗷嗷待哺的婴儿,而是四肢健全的成年人,一直这样闲下去的话,只会让工友们心生不满。
英雄,那也是有时效性的,不可能一劳永逸,永远让别人崇拜下去。
忍忍吧,他对自己说,禁闭都熬过来了,鞭刑都挨过来了,这又能疼到哪里去?
自从算出监狱的坐标后,在矿洞里挥汗如雨的刘勰,就再不如以前那样安心了。过去的他,望不见苦难的尽头,多少有些债多不愁的感觉,每天无非就是完成任务,到点上下工,习惯了也就好了。
但现在可不一样了,他手中握到了救命的法宝,这个法宝足以让他彻底摆脱这一切。于是每天在矿场的苦难变得愈来愈烈,变得不可忍受。就像他以前想的那样,人是没有底线的,从都市白领到矿场矿工,他都默默接受了。
同样,人的欲望也是无穷的,有了这个,就想那个。
很快,矿3队又干完一个周期,可以返回监狱休整了。刘勰终于想好了如何进入警卫区,他放弃了借钱的主意,选择了另一个更加稳妥的方案。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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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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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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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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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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