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勰似笑非笑的看着她,玩笑般的说:“这么快你就忘啦?”
“到底什么事?赶紧说。”英玛不喜欢卖关子。
“上次我在这里的时候,不是把地址和电话都告诉你了?你帮我捎信了吗?”
英玛有些生气的说:“我从没说我会考虑,而且,我不可能帮你的。”
说着她就扭过头,走回了房间。
刘勰当然知道英玛不会帮他,这不过是找个理由,想同她多说上几句话而已。他尴尬的一笑,说:“好吧,我等你想通的那一天。”
英玛关过房门,最后又留开一个门缝,说:“晚上有什么事的话,叫我一声。”
英玛一走,病房里又只剩下刘勰一个人。他动了动双脚,发现两只脚踝都被锁上了手铐。不过呢,他现在也没什么力气去折腾,没过一阵就睡着了。
这晚,英玛没怎么睡好。她听自己的哥哥颂巴队长说过监狱的事,也知道监狱的主官昂钦是个什么样的人。刘勰这家伙,看起来也不像是蛮野易怒的性格,凭什么敢去袭击他呢?
他说的“被逼迫”,又是什么意思?一个个问题,让英玛禁不住的去想。也怪刘勰这家伙的确太奇怪了,他的种种行为联系起来,就不像一个容易理解的正常人。
这次的情况,不如上次严重。补充了丢失的养分,充分休息之后,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上午,刘勰又开始游说英玛,他向英玛讲述了自己这段时间在矿场的悲惨遭遇。
刘勰说,英玛不帮助他的话,那自己迟早会累死在矿场。
英玛当然不理会这种言语上的哀求,她说,监狱自有监狱的规定,她救不了刘勰刘勰。但可以用其他方式帮助他。
“我的哥哥……嗯,她叫颂巴,在监狱里工作,你认识他吗?”
“当然认识,颂巴大队长谁不知道?”
“这样吧,你如果在监狱里有什么难处,我可以跟他说一下,让他多多关照你。”英玛说,“你是不是在监狱里惹到什么人了?你可以跟我说实话。”
英玛指的关照,当然是真正的关照,她昨天想了半夜,觉得刘勰应该是在监狱里受什么人欺负,才会做出这些反常的行为。
“那就不必了,真的不必了!我在监狱里挺好的,谁也没惹!”刘勰立即摆手,拒绝道,“用不着麻烦你,我也没什么难处!”
“真的?”
“真的!”
“好吧。”
颂巴队长这个人,是个传统的当地人,虽然他对犯人们凶恶无比,但那只是工作,对于家人,他看得比什么都重。
所以单纯的英玛,只知道颂巴在自己面前是温柔的哥哥,但却不知道在犯人面前,他是魔鬼一样的颂巴队长。
如果英玛真的去打什么招呼,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刘勰只会得到另一种“关照”。以刘勰所了解的颂巴队长来看,他绝不能容忍犯人与自己的亲妹妹,有着工作之外的交流。
下午,刘勰就被押进越野车,返回监狱。
临走前,他为了保险起见,刘勰老实的告诉英玛,颂巴队长一直不待见自己,所以过多的关照就不必了,让她千万不要去多说什么,否则只会带来麻烦。
素玛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没有作答。
按照监狱的规定,被罚以紧闭的犯人,如果中途出了什么状况,惩罚并不会因此结束。具体什么时候结束,那都要昂钦说了才算。
有政策制衡,昂钦也不敢胡来,如果再把刘勰丢回禁闭场,这小子的性命就很难说了。于是昂钦今天外出前留下了命令,刘勰的禁闭提前结束,让他回来休息一下午,次日就返回矿场上工。
监狱里空荡荡的,犯人们都外出上工了。13号牢房里,就剩老侯在安静的看书。
见刘勰平安归来,一向冷漠而沉稳的老侯,却面露惊色。
“你......回来了?”老侯说。
“嗯,我回来了。”
“听说你去医院了。”
“那可不吗?这是第二次去了。”刘勰意味深长的说。
刘勰的归来,并不是老侯想看到的结果。这意味着他要继续想办法,把这个家伙从监狱里除掉。自从刘勰去了矿场,老侯就一直没能找着除掉他的时机。
“话说回来,你那天跟昂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老侯接着问。
“那个啊,小事,昂钦那人,你也知道,脾气不怎么好,他骂了我几句,骂得有些难听,我没忍住,就顺势推了他一把。”刘勰答道,“都怪我太冲动了,要是忍一忍,就没这些屁事了。”
话毕,老侯沉默的看着他。狐狸一样的老侯,当然明白他这是谎话连篇。他早就跟找警卫询问过事发经过,所以究竟怎么一回事他一清二楚。
老侯没有拆穿刘勰,而是语重心长的说:“跟你说了,胆子大是好事,也不是好事。年轻人,要控制脾气,不然会吃大亏。”
“当然,我这不是刚刚吃完亏吗?”刘勰笑道。
老侯放下书,然后躺了下去。他隐入牢房那晦暗的角落,悄然注视着刘勰。他其实有很多问题想亲口询问刘勰,因为种种迹象都表明,这小子绝对是故意在往禁闭场里面闯。
可是,到底为什么呢?这个问题已经困扰了他两天了,难道那个禁闭场里面,有什么好东西?
刘勰之前向他购买的手表和卷尺,又到底是拿来做什么用的呢?
老侯的直觉一向敏锐,他能明显的感觉到,刘勰这小子,绝对是在秘密计划什么事情。看他现在神色轻快的模样,计划的事情应该是成功了。
老侯习惯自己摸清状况,不喜欢打草惊蛇,所以再好奇的问题,他也能藏在心里。毕竟这种事情,贸然询问的话,只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与此同时,牢房另一旁的刘勰,却用那蘸着驱蚊粉的手指,在牢房的墙壁上奋笔疾书。
他这是在对昨日的结果进行验算。现在,刘勰是整座傈垭岗监狱里最为欢悦的囚犯,或者说,他是离自由最近的囚犯。
“求援计划”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时间不再是一潭淤积的死水,而是在哗啦啦的流动了。这个鼓舞人心的结果,从此打破了绝望与希望之间的临界点,使得刘勰的囚犯生涯,可以迈向另一个阶段。
但是,这并不是最终的胜利,可不能被这短暂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就目前来说,他只成功了一半。
在整个“求援计划”中,算出坐标只是第一步。如果找不到发出坐标的办法,这组坐标哪怕算得再精确,那也屁用没有。
现在的问题是,坐标仅仅捏在自己手中,还没有送达到应有的人手里。他必须着手解决发出坐标的问题,比起单纯的计算,比起单纯的计算,这是更重要的问题。
同时,这个问题也更加棘手,因为留给刘勰的选择,并不太多。
傈垭岗监狱地处深山,通讯闭塞,监狱里通讯工具,无非就是警卫队的对讲机和卫星电话。我们都知道,对讲机只是供小范围交流的通讯工具,想用它拨打长距离的电话或者发送短信都是不可能的。
所以想要顺利发出这组坐标,选择就只剩下一个:卫星电话。
卫星电话在整个监狱里只有两台,分别配发在昂钦和颂巴队长身上。
要拿到卫星电话,就得从他们两人中间选一台。直白点说,就是从他们中的谁谁谁那里偷过来。
想到这里,刘勰不禁心口一凉。
要说计算经纬度这样的难题,或许难不住刘勰,毕竟他是软件工程师出身,平时的工作就是与各种各样的数据问题打交道。
但是,你要让他做些偷盗之类的勾当,他还真的没什么底气。刘勰本就不是什么真正的犯人,偷盗也好,抢劫也罢,这些都不是他所掌握的技能。
再者,不论是昂钦、颂巴队长或者杨胡子,卫星电话都是随身携带的玩意儿,别说刘勰这种老实人,即便是在监狱里挑几个手脚熟练的老贼,恐怕都很难把卫星电话偷过来。
除了偷,好像还真没有其他办法。
现在正是旱季的工期时段,除了一成不变的监狱,他更多的时间是在矿场度过。矿场有没有更多机会呢?
噢!刘勰脑门一拍,那杨胡子身上,不也带着一台卫星电话吗?可是矿队大多数时间都在矿洞里工作,杨胡子那人除了处理必要的食物,基本不会下到矿场来,要在他身上偷东西,估计比在监狱里还难。
整个矿场里除了杨胡子,还有监狱里见不到的外聘工人。他们不是犯人,只是在工期时段受矿场集中管理,工期结束后,就可以返回社会。
如果说,刘勰可以说服他们中的一个,那么不就能在工期结束后替他发出坐标了吗?
比起把卫星电话偷过来,这个办法听起来更加靠谱。
不过,刘勰仔细一想,又觉得这个办法不怎么具有操作性。因为工人与犯人的工作高度分离,平时基本没有交集,即便是必要的交流,也有警卫在场。
工人们被招聘进来之初就被告知,不能与矿场的犯人有任何交流,否则的话,当场开除,薪资全扣,还会挨上警卫的一顿毒打。
所以想要以犯人的身份与工人接触,并不是一件现实的事情。即便是刘勰主动去找外聘工人们称兄道弟,也不见得会有人会搭理他。
况且,要把这种决定生死的重要信息托付给素不相识的工人,谁又能保证结果呢?谁又能保证工人不会不会揭发他呢?
想来想去,办法还是只有卫星电话着一个。算了,刘勰想,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桥头自然直,经纬度坐标他都能凭空算出来,还怕偷不到一部电话?是吧?
如果成功拿到卫星电话了,是拨打电话,还是发短信?
他没接触过卫星电话,也不知道卫星电话怎么使用。是直接拨号就能打?还是需要什么繁琐的步骤?
他不知道,也没有办法求证,只能拿到了再说。想到这里,他立即从记忆里提取了几个重要的电话号码出来,记在了墙壁上。
这下午很快就过去了,天近黄昏,暮色降临,晚上吃过饭,回到牢房的刘勰刚躺下没一会儿呢,那牢房的门又被警卫打开了。
警卫让刘勰别睡了,赶紧起来,有事情要他走一趟。琇書蛧
“怎么了?什么事?”刘勰连忙问。
“什么事?”警卫神秘的哼笑一声,“当然是好事,赶紧的,别磨蹭!”
刘勰看了一眼黑暗中的老侯,然后跟着警卫走出了牢舍。
他们穿过囚犯区的坝子,进入了警卫区。刘勰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果然,警卫押送着他,进入了警卫管理楼。
这是他第二次来这里,和上一次相同,他又被送入了昂钦的办公室。昂钦坐在办公桌前,冷冷的看着走进门的刘勰。
颂巴队长就站在昂钦旁边,他一看到刘勰,就大声命令说:“滚过来!”
身边的警卫将他一推,刘勰踉踉跄跄的走到了办公桌前。
“你恢复得怎么样?”昂钦问他。
“还…….还不错。”刘勰支支吾吾的说,这是昂钦第二次对他说同样的话了。
“那你现在告诉我,为什么要打我。”昂钦语气平缓的问。这是他在努力克制愤怒时,惯有的语气。
刘勰沉默了。他以为昂钦惩罚自己后就会算了,不会再追究什么原因。所以他根本没去想过编造一个合理的理由,眼下被这一问,还真不知道如何回答。
“小杂种,问你话呢!”旁边的颂巴队长踹了他一脚,“你他妈盐水吊多了,给吊傻逑了?”
这一脚力量不小,刘勰应声倒地。他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他嘴唇微动,嗫嗫嚅嚅,还是不知道回答什么好。
“你今天再不说,明天我就把你丢回禁闭场去。”昂钦威胁说,“并且,今晚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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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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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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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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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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