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勰不是没想过老候会动怒的可能,但他确实没想到,这个老头子会选择亲自动手。刘勰在这个瞬间做好了决定,如果老候敢在牢房里对他做什么,他就与其拼命。
不过,老候并没有动手的意思。他只是站起来,靠到了墙边,先是抬头看了看窗口透进来的光,又低头望向刘勰。
他似乎是像舒展身体,顺便舒缓挤压在胸口的怒气。
过了一阵,他眼里的怒色渐渐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无奈带来的平静。他对刘勰说:“小崽子,你可真有胆子。”
这话听不出是褒还是贬,不过见老候没有动怒的意思,刘勰暗暗松了口气。他维持住那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回答说:“谢谢。”
“那你跟我说说,”老候拿起床边的竹筒,蘸了一口辣椒酱吃,“你说的这两样东西,为什么对你那么重要?你要拿来做什么用?”
“买东西还需要理由吗?”刘勰问。
“别人不需要,你需要。”
这个问题一下把刘勰问住了,他当然不可能直截了当的告诉老候:老子拿来越狱用。就跟财不外露的道理一样,越狱这种事情,当然是不可以随便说出去的。
不过从老候的语气里,能听出明显的妥协意味。刘勰赶紧飞快的转着脑子,编好了一个搪塞老候的理由。
“我现在不是被调去挖矿了吗,矿洞里面没个时间,在下面闷得慌,就想找块手表戴上,心里有个底。”刘勰比着手腕说,“至于尺子嘛……你没下过矿洞,你不知道,那里面光线不好,一不下心就要挖错地方。我想用块尺子画些刻度出来,避免这个问题。”
这个理由,仔细一想虽然有那么些漏洞,但听起来也算合情合理。
老候沉思了一阵,就说:“你说的尺子,没办法搞到,这里有规定,尖的,硬的,铁的,通通带不进来。”
“这么说你同意了?”刘勰两眼大睁,兴奋的说。
老候没回答,只是蘸了最后一口辣椒酱,然后把竹筒慢慢放了回去。
不得不说,刘勰摆出的威胁筹码,还真是中了老候的下怀——药丸事件,他的确是背着昂钦在做手脚。
这件事情如果捅到昂钦那里去,老候的麻烦可不会小。毕竟他曾经的背景再大,现在也是关押在牢的犯人,在监狱里,不可能大得过昂钦。
上次的药丸事件,虽然老候的出发点和昂钦一样,都是想让524号犯人刘勰从监狱里消失,不料结果出了纰漏,阴差阳错的让刘勰留在了监狱。所以昂钦如果知道了药丸那回事,绝对会拿老候是问。
刘勰的“捆)绑”策略,让老侯服了软。他虽然不知道刘勰是否真的敢去告状,但如果去了,其后果是老候所无法承担的。毕竟他可以享受特权的同时,也意味着相应的义务,义务就是,必须服从警卫管理,不可凌驾于监狱之上。
老候决定以退为进,先稳住刘勰再说。他早晚都会对这小子下手,说不定在刘勰拿到他想要的东西前,就被老侯从监狱里除名了。
“硬的不行……那软的呢?”刘勰又说,“我是说软尺,裁衣服量腰的软尺,那种总搞得进来吧?”
“软尺?”老候皱了皱眉头,说着他坐了回来,有些怀疑的问:“你拿着软尺去下矿?”
“是……是啊,软尺不也是尺子吗?”刘勰有些紧张的说。
老候翻了个白眼,他知道刘勰是在蒙他这个老头子呢。不过他也难得与其纠缠了,老候一脸极不耐烦的说:“我试试吧。”
“这么说的话,那我们可就是说好了啊,一言为定,可不能反悔啊!”刘勰说,“你放心好了,该付的钱,我一分不少。”
老候半躺着闭起眼睛,什么也不说。
冷汗涔涔的刘勰,也顺势靠回了墙面上。他捏着手心的汗水,悄悄的舒了一口气。他的判断看来是对的,威胁的筹码见效了,目的也达到了。
“小崽子,我要警告你,一个人的胆子大,是好事情,也不是好事情,这次我就破例一次,不过只能有一次。”老候睁开眼睛,直视着刘勰,“以后你再敢拿这件事出来说的话,那就不是赊账的问题了。”
直视着刘勰的双眼,此刻又充满了凶光。
“绝对不会了,没有下一次,我保证!”刘勰赶紧摆手说,“这件事我不再提一个字!”
最后,老候意味深长的看了刘勰一眼,就躺下睡觉了。牢房里回归沉寂,刘勰听到的,不过是渐渐恢复正常的心率,以及隔壁牢房发出的声响。
他回味着老候那对凶恶的眼神,也回想起了李波口中的老候。刘勰开始担心,万一这个老家伙是假意答应,实际上却怀恨在心,准备背后捅他一刀怎么办?
想到这里,刘勰感到舌头有些异样,因为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被老侯割掉舌头的两个人。事已至此,覆水难收,就算是老侯准备对他千刀万剐,刘勰也只有默默承受的份儿。
这就是现实的残酷之处。自古世事两难全,我们做出这样那样的决定,很多时候不是想这样做,而是根本没得选。
监狱里那么多犯人,就他一个人不安分,谋划着越狱,既然他想做到常人做不了的事,就必须为此付出代价,而这些代价,时小时大,无论你情愿还是不情愿,都必须承受。
就像随风飘荡了千万里的种子,一旦落到了土地上,无论种子情愿与否,它总是会发芽的。
刘勰就开始发芽了。
尽管矿场的工作,与刘勰过去的工作有着天壤之别,但是有一点却没变化,那就是工作的时间多,休息的时间少。自从李波将他纳入“兄弟会”之后,刘勰觉得时间好混多了,他同工队的汉人们熟络起来,甚至还学会了抽香烟。
傈垭岗监狱的刑期,十年起步,上不封顶,遥遥不可及的刑满之日,让犯人们看不到半点希望。于是日复一日的迷茫中,就只能靠香烟或者大烟解乏,否则枯燥的日子,会让你分泌不出半点多巴胺。
李波建议刘勰抽大烟,说这个更能解闷,但刘勰坚持拒绝了。
从小的教育让它对这玩意儿避之不及,他明白这东西会上瘾,如果上瘾了,那岂不是就走不出监狱了?刘勰把它当作自己的底线,坚决不碰。
他同这些囚犯唯一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并未向现实投降,短暂的欢愉不是他要追求的,逃离这里,才是最终的目标。
与此同时,刘勰的业务能力也有了提升。胳膊比以前有力气了,挖石头也懂得找矿脉了,也会恰时机偷懒磨洋工了。
这天,矿洞里的刘勰忽然一身惊叫,招呼大家过来看。原来在他刚刚敲下的岩块中,竟能看到一点依稀可辨的暗红色。
刘勰抱着岩块,如获珍宝。他又是用嘴吹,又是用手擦,直到工队队长李波过来做了权威鉴定,确定刘勰这是“开福”了:岩块里的确有宝石晶体存在。
当地人传说,只要这辈子见一次“鸽血红”红宝石,就能带来连连不断的好运。刘勰挖到的,虽然不是珍贵罕见的极品鸽血红,但也会为他带来额外的工资奖励。
这是他第一次从硬巴巴的岩层里挖到宝石,自己的工作有了回馈,他感到莫名的兴奋,就像在程序代码里找到了漏洞一样。
“我说,你别这么激动,石头再好,你又带不走!老规矩,开福了要请大家抽烟啊,见者有份!”李波拍拍刘勰的肩膀说。
“好的,见者有份!”刘勰笑嘿嘿的说。他顺手抹走脸上的汗,脏乱的脸庞于是又增添了一道污印。
刘勰将岩块扔进背篓后,刚才的兴奋劲转瞬即逝,忽然又有失落感生起。在可预见的将来,这颗由他掘出的红宝石,会被运出矿场,进行精密的加工,然后摆进富丽堂皇的高级商场,终日闪耀在璀璨华美的聚光灯下,最终成为某个富贵人家的所有物。
除了矿洞里的工人,没人知道、更没人在乎它来自刘勰的劳苦脏手,他干嘛这么兴奋呢?就像李波说的,石头再好,也关他屁事。
刘勰苦笑一声,就又挥起了铁镐。
矿场的夜晚,是囚犯们一天之中最轻松的时候。工队躺在牢房的大通铺里,只能以谈说为乐。不过一人一张嘴,随便扯个话题都能聊半天。
囚犯们的共同特点是:喜欢分享自己入狱前的经历。比如被抓进傈垭岗的过程是如何的波澜曲折,入狱之前的所作所为是何等的惊天动地。这些本就不平凡的经历再混杂起主观的过度修饰,就变得特别有味道——有时候你知道某个人在吹牛,但就是特想听他吹下去。
刘勰就是这种感觉,他每天最期待的时刻,就是躺在牢房里听他们吹牛。牢房里没有任何光亮,每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只有透过那房顶的漏隙,可以瞥见一角浩瀚星空。ωωω.χΙυΜЬ.Cǒm
这晚,工队讨论的话题是野生动物。据说今天几个老缅去树林里除石渣的时候,差点儿让林子里的花豹给挠了。工队由此打开了话匣子,纷纷述说起什么目击老虎、围捕黑熊的经历。
李波从雇佣兵团退伍之后,在金三角做过一阵子“走山货”的买卖,所以这样的故事他肚子里最多。
“走山货”就是进山打猎的野生动物贩子。像豺、狼、虎、豹这类的故事,大家都听他说烦了,不过今天李波说了个新鲜的故事,把牢房里的犯人,吓得鸦雀无声。
这个故事是他从警卫那里听来的,事情就发生在他们所在的矿场,具体时间不详。
这一年,雨季特别漫长,绵绵阴雨不见尽头。矿场被灌满了雨水,犯人们自然无法下矿。虽然矿场没有开工,但也有杨胡子带兵驻守着。
不过那段时间,军队临时有紧急任务,就让杨胡子外调了大部分兵力,偌大的矿场就留下两个士兵驻守。矿场开在深山,方圆十里不见人影,除了猎人或者药商,基本不会有人涉足至此,所以兵力漏缺一段时间也没什么大问题。
没了上级监督,两个士兵过得倒很悠闲,整天就是在矿场的哨棚里玩牌、听收音机、睡大觉。这天深夜,天上飘着细细碎碎的毛毛雨,士兵甲下了床,说肚子不舒服,要出去撇个大条。
矿场里的厕所被犯人搞得很臭,警卫们通常都是走一段小路,到矿场旁边的菜园解决。那里有个相对干净的小茅房。士兵甲打完招呼,就拿起纸,背起枪,冒着小雨往菜园走去。
谁知十几分钟后,漆黑的山林里忽就传来一声惊叫,紧接而来的是好几声炸耳的枪响。
士兵乙端着枪冲出哨棚的时候,枪声已经停了,周围就剩下淅沥沥的雨声和急促的山风,哪还听得到什么惊炸响动。
哨棚的灯光,只能照清周围几米的地方,更远处就是墨水一样的黑。士兵乙站在细雨中,只能对着黑漆漆的山林,叫嚷了几声。
黑暗中听不到任何回答,却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士兵乙立马拉枪上膛,然后瞄向脚步声的方位。但很快他就看清,朝他跑过来的是士兵甲,只见他脸色煞白,一手端着枪,一手提着松垮的裤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往前在跑。
士兵甲两步一回头,像是忌讳身后的什么东西,连忙招呼士兵乙进屋再说。
两人回房后,士兵乙惊魂未定的靠在门上,仍然竖起耳朵留意门外的动静。时间过去了好几分钟,哨棚外面并没有什么响动,外面静悄悄的,连细雨都停了下来。
士兵甲点了一支烟,猛抽了好几口,这才把丢了一半的魂魄找回来。在士兵乙的追问下,他缓缓讲出了刚才的遭遇。
原来他快步跑到菜地后,啥事儿也没耽搁,踏进茅厕就进入正题。
谁知刚准备完事的时候,前方就传来一声响动,就像是有人不小心踩着泥坑了。但士兵甲也没多想,毕竟这是山林深处,遇到野生动物不是什么稀罕事儿,菜地就经常被山里下来的野猪乱拱。
茅厕是个单间,只有一扇简易的门,士兵甲就把门推开,然后打开手电筒往那儿一扫,想把那儿的什么动物给吓走。
谁知那惨白的光线刚刚射出去,映入士兵甲眼帘的就是一张披着黑毛的狰狞人脸。
原来在离他三四米的地方,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人型怪物。那怪物面目似人,满身黑毛,眼睛在手电筒的照耀下,反射出绿油油的光,看起来骇人无比。
它一动不动的蹲在前面,也歪伸着脑袋,笑眯眯的与士兵甲对视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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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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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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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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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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