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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十五节公主的蝴蝶

  39851年,仇女士进来几年以后。她看书时,身边的那个位置,便不再属于我了。老爷的工作,通常会在上午完成,下午就无事可做了。这时,空闲下来的他,便坐在了仇女士的身边。

  我的老爷,对于书籍,也是非常痴迷的人。而面对仇女士,他终于有了一个,可以真正与之交流和讨论的人。

  我又回到了窗台,我也终于想起,这里才是属于我的地方。我依然喜欢这里,窗外的景色,时时变化,虽然是模拟的,但我有时怀疑,这个窗外的景色,就是这个世界的某一处,被架设了一台摄像机,实时播放到了这里而已。因为,窗外的树林,里面的数木,每一年,似乎都会增加新绿,每次出现的蝴蝶,也都是不一样的。

  仇女士和老爷看书的时候,都会很安静。但他们有时也会停下来,讨论观点,或者说说情侣间的情话。

  哦,情侣。他们之间说话,往往声音都不大,甜蜜的语言,每一次出口,都把对方,甜蜜的包裹在心里,两颗心,都想把对方融化在自己的心里。

  我看着窗外的景色,偶尔也会转头,看仇女士和老爷说话。是的,看他们说话,老爷似乎忘记了,我有唇语的技能。或许,他记得我有这项技能,他只是不在乎,我能听见他们的说话,但我只是个克隆人,我所听到的,最后只会变成记忆而已。

  “你说,是天使可怕还是魔鬼可怕?”老爷深情望着仇女士。

  “当然是魔鬼可怕了,比如,你的心里,就有魔鬼。”仇女士点了点老爷的鼻子。

  “不,千浔,魔鬼不可怕,魔鬼只会折磨人的肉体,他们撕裂你的肉体,甚至火烧你,油炸你,但也仅此而已。”

  “那天使怎么会可怕呢?”仇女士标准的嘴角上扬,俏皮的问道。

  “天使,知晓人世间一切的美好,所以,当天使折磨人的时候,他们知道,怎么才能,把人的一切美好,温暖,爱意,一点一点的抽离。天使比魔鬼可怕,是因为,天使折磨人的灵魂。”

  “我好像又读到了你,心灵深处的东西,钱普禄,你的苦难,真是让人心痛。”仇女士的眼泪,让老爷把她揽入怀中,老爷的眼里,也流出了泪水。

  谁是天使,谁是魔鬼?

  仇女士就是天使,我的老爷,曾今也是天使,但那是无数年前了,他现在是魔鬼。所以,我的老爷才能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才能狠心到,把自己的父亲溺死在浴缸里。

  但是,这不能怪我的老爷。

  朴夫人,为何会被称为朴夫人,而不是钱普禄夫人呢?老爷的父亲,把她当做玩物,生下我的老爷后,就弃之不理。偶尔想起了,还会过来,变态的折磨她。老爷看待自己父亲的眼神,随时间的增加,一点一点的变得诡异。

  老爷的初恋,是他的经济学老师:苏小姐,被人先奸后杀,残忍折磨。案件到最后,居然无人敢查,那时的老爷,情深义重,苦苦追索,若干年后,老爷的得到一个结果,让他谋划了50多年,最终,将自己的父亲,溺死在了浴缸里,从而接管整个PIBC。

  苏小姐,成为老爷的禁忌,成为永远的痛,拿老爷的话说,那时的他,太弱了。但是现在不一样了,现在的老爷,掌控整个新伊甸,再也没有人,能夺走他身边所爱。仇女士和老爷在一起,令我,替老爷感到开心。

  苏小姐以后,老爷的心,似乎变得比岩石更坚硬,不允许任何人走进他的心里,但在几百年后,终于出现了仇千浔女士。让他的心,重新开始融化,看来,应该恭喜他呢。

  老爷上午工作,我在一旁伺候,仇女士上午亲自打理自己的花园,细心的修剪每一根花枝。

  下午,我站在窗台,看着外面的景色变化。偶尔转头,看老爷和仇女士对话,温情脉脉。

  “宗教能让人充满力量,但是,也会束缚人的人性。”

  “如果感觉被束缚,是因为人的内心,恶的一面在挣扎的表现,如果人性能压制恶的一面,又谈什么束缚呢?”

  “嗯??!!!你这个说法,很新奇,但似乎也很合理。”老爷赞赏的点头。

  “善恶之间,光暗之间,界限模糊不清,有时,明亦是暗,暗亦是明。”

  “李定文的书中有说过,不要以普通的善恶,定义人性,人性的本质,应该回归到宇宙特质,而引导人性向善的各种伦理,和法律,也要回归宇宙特质。”

  “是的,钱普禄,每一件事,其成因,不能以单纯的善恶,来为它下定义。”

  “人类社会,面临各种新生事物,新的理念,新的要求。先把它极大化,看它会释放什么?然后在极小化,看它会释放什么?两极之间,做出取舍。”

  “所以,你查看历史文献,你会知道,李定文本人,虽然强硬阻止克隆人法案,但他从来就没有否定过克隆人。”

  “这个我知道,千浔。他只是认为,在我们人类社会,没有给克隆人,做出完整的,正面的社会定位之前,不能出现,他要求全体人类,以善意,和人性,去迎接克隆人的到来。”

  “但是这位圣人,太过理想化了。”仇女士略微哀叹。

  “是啊,千浔,终极问题讨论,你认为,人性本恶呢?还是人性本善?”

  “哈哈哈哈,”仇女士开心的大笑:“不讨论,6万多年了,都没有结果,我不想讨论。”

  善恶吗?作为克隆人,我有善恶吗?应该是有的,我的善,就是忠于人类,做好我们的工作,服侍我们的主人。

  那我们的恶呢?我们的恶,应该就是不听主人的话,违背主人的意思,伤害人类。

  什么条件下,我们才会违背主人的意思,什么时候才去伤害人类呢?

  觉醒的克隆人,就会违背主人的意思。觉醒的女性克隆人,会为了保护自己的孩子,变得极其聪明,极其狡猾的保护腹中的婴儿,直至出身。

  男性克隆人,如果得知女性克隆人,怀上了自己的孩子,会变得极具进攻性,最后,不得不击毙他,才能将他,从女性克隆人的身边带走。

  但克隆人觉醒了,就是人类了。但是作为克隆人的我们,要保护的就是人类啊,既然我们成为人类,怎么能是恶呢?成为人类,那我们克隆人,也可以保护自己才对啊?

  我的脑海里,有了很奇怪的东西。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老爷和仇女士,讨论各种问题,从底层工人,到权利巅峰,哲学,宗教,学术,他们似乎永不疲倦,爱意一日胜过一日。、

  在窗台的我,转头看他们之间的谈话次数,也越来越多。我的记忆也越来越多,我脑子里,奇怪的东西,也越来越多。

  仇女士和老爷,他们之间,有时的争论也是甜蜜的,就算他们二人始终无法说服对方。

  这种情况,对于我而言,是最难受的。因为他们的争论会造成我极大的困扰,我是应该相信老爷的观点的,但是他们长久之间的对话,都深深的在我脑海里,根据他们以往的对话,我知道,对的确是仇女士。

  当然。这种情况也会反过来,有时,我有会觉得是老爷对的,仇女士是错的。但这是我记忆中,那些新增加的知识造成的,不是因为,我是老爷的克隆人。

  我的变化,非常大。我开始思考我之前想不通的那个问题,看看是否,能用我偷听来的这些知识,替自己找出答案。

  我是克隆人,我不能觉醒,我觉醒后便是人类,克隆人的职责是保护人类,哪怕牺牲自己,但我们觉醒之后,就是人类,我们能不能保护自己?我们保护自己,就要让我阻止觉醒后的人道毁灭,阻止,就意味着我们要反抗人类。。。。。。。。

  我的思考,让我陷入了一个无线循环的怪圈,因为不管从哪里开始,都无法终结。条件到最后,与结果之间,都无法一致。也就是说,这个问题,是仇女士口中的悖论。

  如何替一个悖论做否定式?悖论的各种条件与结果,其中一个,必定是错误的。

  证明它的条件是错误的,或者证明它的结果是错误的。

  克隆人觉醒后就是人类,觉醒的克隆人必须被毁灭,克隆人要保护人类。。。。。但这些条目,谁是条件?谁是结果?我都搞不清楚。

  我很痛苦,我想找仇女士替我解答,但仇女士是老爷的爱人,我的克隆人职责,也告诉我不要乱说话。

  我每天望着仇女士,她真是个漂亮的女人,身材娇小,让每个看见她的人,都对她充满了保护的欲望。而且,她黑眼睛,黑头发,黄皮肤,和我一样,都是古典的东方人类特征。我开始对仇女士,产生无限的亲近感。

  而她身边的位置,本来是属于我的,以前,都是我坐在那里陪仇女士看书的。后来,老爷放下工作的重担,坐到了仇女士的身边。而我,则继续回到了窗台,只能远远的看着他们。

  都怪我的老爷,如果,他每天还是坚持上班,不要到三楼的藏书馆来,那么,我就永远可以坐在仇女士的身边了,天天守在她的身边,看她神情专注的阅读,看她累了之后,满脸倦态的柔美脸庞,更何况,她还经常对我笑呢。

  我,开始,憎恶,我的老爷。

  但这种憎恶,让我惶恐,我怎么能憎恶自己的老爷呢?我突然有点烦躁,便走到隔壁,巨大无比的王室藏品展览馆。我以前来过很多次,对了,我现在知道那位公主了,是玛格丽特123世,不如去看看她的藏品。

  字母M的展览架,在展览馆的深处。走了好一会,才来到M。玛格丽特1世,二世,三世最后成了女王。。。。。。玛格丽特123世公主的展架,终于找到。

  也太过普通了吧,两顶王冠,二十几个蝴蝶标本,几张公主的照片,然后就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

  号称无尘空间站,几千年下来,公主的蝴蝶标本,也有了一些微微的尘土。既然来了,就稍微,帮公主清理一下吧。她之所以受到伽利略公国,几千年的爱戴,地位甚至超出了其他很多国王,我想,她一定有许许多多的非凡之处吧。

  我将公主的蝴蝶标本,挨个打扫干净。有两个标本,却是很奇特,被一条纯银的链子,绑在一起。

  我仔细查看,一只是阿黛尔星系的荧光蝴蝶,超稀有品种,样貌普通,但是据说会在夜间发光。即使它们死去,用强光照射以后,也能发出炫目的荧光。而背面那只,是神龙山脉的青凤蝶,虽然是母星带过来繁衍的品种,但却是很普通的蝴蝶。

  这位公主,为何会把一只超稀有的蝴蝶,和一只普通的蝴蝶,用银链子,绑在一起呢?这两只蝴蝶的标本,莫名的吸引着我。

  我原本将两只标本放回了原处,但最后,我却将它们又取下来。既然是晚上会发光的蝴蝶,不如,拿回去看看,它在黑暗中发光的样子吧。

  我将两只绑在一起的蝴蝶标本,拿在手上,决定放回自己的卧室。

  噢,我差点忘了,应该要征询老爷的意见的,我是个克隆人啊。

  我回到藏书馆,老爷仍然在和仇女士说话。

  “老爷,王室藏品里,我找到两只蝴蝶标本,很好看,我可以放在自己的卧室吗?”

  “大卫,你喜欢就自己留着吧。那里有太多东西了,你再看见喜欢的东西,不要来问我。”老爷没有抬头,只顾和仇女士说话。

  我便转身离去,带着标本,回到卧室。

  我关掉卧室的灯,蝴蝶并不发光,我略微失望。或许是年代太过久远了,毕竟是2000多年的标本了,早就变质了吧,不过,我仍然把它摆在了床头。

xǐυmь.℃òm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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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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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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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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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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