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自己的床上,看着里间内老爷的卧室,老爷似乎很烦躁,在卧室里走来走去,最后,他躺到了床上,拿起了视讯平板。
老爷应该是在跟博士通电话,而且,是老爷几乎从不使用的全息投影通话。博士的身影,站在了老爷面前。
但老爷似乎忘记了,我有一项技能:唇语。或许是我快200年没有在老爷面前用过这项技能,老爷忘记了它的存在。
“博士,大卫有很严重的问题,我要你立即派专家组过来,集体认证。”
“是哪方面的问题?”博士看起来已经睡下,又被老爷从床上叫了起来,除了身上穿的是睡衣,脸上满是困意。
“很严重,我怀疑他觉醒了,我的一个前女性高层去世了,大卫认识她。现在,他一想起这个女人去世了,就会心痛。”
“这个女人,是不是曾今对他有什么特别举动?疼她?或者一些温柔举动?”
“不,我的妈妈也很疼他,很温柔,他也知道,我的妈妈,早就死了。”
博士楞了一会,随即说道:“那就很严重了,但是,钱普禄老爷,我觉得我一个人过来比较好。”
“克隆人觉醒的标准认证程序,不是你外加12个专家吗?”老爷说道。
“那么,如果我带专家组过来,最终认证大卫真的觉醒了,你就会失去他,你想好了吗?老爷。”
老爷陷入沉思,很久没有说话,看得出来,我的老爷,陷入了一个十分纠结的境地。我的记忆中,老爷对于克隆人觉醒,是十分憎恶的,但我的记忆里,我的老爷,也是十分疼爱我的。
五六分钟后,老爷才说道:“不,博士,即使他真的觉醒,只要他还是我的大卫,我也绝对不会允许将他人道毁灭,我不能没有他。”
“那么,你认为我该一个人过来咯?”
“你一个人过来吧,用最快的速度。”
老爷关闭了全息通话,躺了下去,准备睡觉。但老爷这样烦躁,我必须整夜守着他。
老爷整夜,几乎都没有入眠,不停的翻动身子,辗转反侧,熬到凌晨四五点,才渐渐入睡,我的映像里,几乎没有见过老爷失眠,即使在战争的时候。
第二天9点,老爷自己起的床,自己洗漱,自己穿衣,老爷从来没有这么憔悴过。但老爷叫我待在房间里,哪儿都不能去。
我希望博士快点过来,早点解决我身体的问题,这真是太麻烦了。
但直到夜里12点,三号才敲开我的门:“大卫,老爷让你去他的办公室,还有,老爷让你不要和我说任何一句话。”
我关好门,去往老爷的办公室。
老爷的办公室,今天很奇怪,居然在办公桌前面,放了一张椅子。这里不该有椅子的,来和老爷谈事的人,都要站在老爷的办公桌前。
另一件奇怪的事,是非常非常奇怪。坐在老爷位置上的,居然是博士,而老爷,却像个跟班一样,站在博士的身后,一脸的憔悴,外加焦急。
博士对我说:“大卫,坐在椅子上。”
今天真是奇怪,博士坐在老爷的位置上,还向我下达命令,我只能看向我的老爷。
“博士叫你坐下,你就坐下。”
“是的,老爷。”
“大卫,你的老爷站在我后面,但是今天晚上,而且仅仅是今天晚上,我就是你的老爷,你必须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不得隐瞒,就像是回答你老爷的问题一样。”
我再次看着我的老爷,老爷对我说道:“大卫,你今晚,照博士的话做,不得违抗,不得隐瞒。”
“是的,老爷。”
博士拿出了一叠纸张,准备记录什么?真是稀奇,这个年代了,还用纸张记录,博士到底怎么了?
博士转头,对我的老爷说道:“钱普禄老爷,在我整个问询期间,请你不要说任何一句话,或者,请你去外面等候,好吗?”
“不,我必须在这里。”老爷态度强硬。
“那好吧,记得不要说话。”
从昨晚老爷和博士的通话,我知道,博士要测试我是否觉醒。我也不知道我是否觉醒,一切要等博士的鉴定结果,但老爷让我不得隐瞒,我只能照实回答博士的问题。
“大卫,我现在告诉你,你认识的那个女人,梁知茹,去世了,你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先是我的心脏位置,抽搐了一下,随后便开始隐隐作痛,但接下来,**传来撕裂般的巨痛,让我痛苦的大叫了起来,我捂住了自己的**。
老爷很焦急,大声说道:“博士,我已经告诉你了,你还问?”
“钱普禄,闭嘴。这是标准认证程序,请你严肃一点。”博士大吼。老爷向博士摊摊手,也只能不说话了。
博士又开口了:“大卫,我现在告诉你,这件事,是你的老爷搞错了,你老爷把杨知茹听成梁知茹了,所以才造成了这个误会,你认识的梁知茹,并没有死。”
我抬起头,看着博士:“博士,是真的吗?”
“当然了,傻瓜,你的老爷,在电话里听错了而已。”
我重重的出了一口气,身上的疼痛,居然渐渐消失了,但在我重重出气的时候,博士则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大卫,虽然这是个误会,但是我想问你一个问题。那就是,如果有一天,这个你认识的梁知茹,在她即将死去的时候,如果,我们用一个不相干的人,牺牲他的性命,去挽救梁知茹的生命,你愿意吗?”
“不相干的人,是谁?”
“嗯,你不认识的人,比如,一个贫民窟的穷人,或者一个杀人犯。”
我略加思索,便笑着回答:“当然愿意,博士,我觉得,梁知茹活着,是一件很好的事。”
博士停顿了一下,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又问道:“那么大卫,如果我让你,牺牲你自己的性命,去救这个女人,你愿意吗?”
“如果我死了,老爷怎么办?”
“你的老爷会有其他的克隆人。”博士看着我,严肃的说道。
博士的这个问题,难倒我了。博士是让我做出一个选择,但这个选择让我很是为难。很明显,我想一直待在老爷的身边,但如果梁知茹死了,那也是我不愿意的。
我默默的纠结了很久,问了一个问题:“是我的老爷不要我了吗?博士。”
博士背后的老爷焦急的想开口,被博士强行打断:“是的,你的老爷不要你了。”
我的老爷不要我了,这个概念,让我的心脏,也开始隐隐作痛,但老爷既然不要我,我去挽回梁知茹的性命,他应该不会怪我的,我想博士回答:“博士,我愿意。”
“噢,可怜大卫。不,博士,不要在折磨他了,我受够了,你不要再问了。”老爷的眼泪,我又看见老爷的眼泪了,老爷最近,为我哭过很多次了,我的心脏,疼痛加剧。
“很好,”博士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没关系,最后,最后一个问题。”
老爷强忍自己的焦躁,博士则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大卫,如果,我要立刻杀死你的老爷,也就是你的主人,去挽救梁知茹的性命,你会怎么做。”
“我会立刻杀了你,博士。”我没有犹豫,立刻回答了博士的问题。
“博士,你给我滚,马上给我滚。”老爷暴躁的怒吼,并冲向了我,跪在地上,抱着我痛哭。
我问博士:“博士,鉴定结束了吗?我是不是觉醒了?”
“没有,大卫,你只是遇到了一个不歧视你的女人,对你有些许温暖举动,让你的情绪产生了波动而已。”
“那么,梁知茹真的没有死吗?”
博士走到我的面前,放低身子,与我的视线持平,对我说道:“大卫,我是克隆人之父,我从来不会骗克隆人。梁知茹,真的没有死,她只是,厌倦了工作和生活,驾驶飞船,进入浩瀚无垠的星空去了。”
“就像是老爷的妈妈,朴夫人那样吗?”
“是的,大卫。”博士说道。
老爷停止了痛哭,看着我,对我说道:“是的,大卫,我的妈妈,也是个温柔的女人,你记得吗?”
“我当然记得,夫人对我很好,她很温柔,她会原谅,所有犯过错误的人。”
我的话,应该是让老爷想起了朴夫人,老爷很伤心。
“大卫,现在呢,梁知茹,也像我的妈妈,驾船出游了,你以后,都不会见到她了。”老爷说道。
“没关系,老爷,只要她活着,就好了。”
老爷和博士同时起身,博士一副如释重负的样子,对老爷说道:“没有问题,你仍然拥有他意识里的最高优先级,而且高过他自己,没有问题。我认定,他目前的情绪波动,是一些很巧合的条件反射。”
“条件反射?是什么意思?”老爷不太明白博士的意思。
“他上一具克隆体出现了问题,可能是在身体疼痛的时候,恰好触发了那个女人的相关信息。”
“那么真的不用在意什么吗?”
“不用,钱普禄老爷,但是你以后也该注意一下了。”
“注意什么?我怎么注意啊?博士。”老爷一脸懵懂。
“不要再安排他认识的女人跟他睡了,钱普禄。你真是个混球,这种事,是很容易触动人类本性,很麻烦的,也解释不清楚的,我跟你说过,人类的情感,科学无法解释。”博士嘟嘟囔囔的说了一大堆,最后收走了桌子上,自己的纸质资料,一脸无奈的离去了。Χiυmъ.cοΜ
觉醒,或是没有觉醒,对我应该是没什么的。即使觉醒后,会被人道毁灭,也是规则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就算我真的觉醒,我的老爷似乎也不愿意将我人道毁灭,老爷一直对我很好,我当然知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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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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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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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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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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