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这是根据梁虹清的交代,找到的最新证据。”
湖兴从兴奋的邓思涌手里,接过那厚厚的一沓证据,然后小心翼翼的摆在丰衍面前。邓思涌和莫松或许看不出来,但是湖兴却明白,丰衍此刻很不高兴。
丰衍没有立刻去翻眼前的东西,“王村跟梦萃确定没有任何不妥?”
许久之前莫松就已经禀明,王村和梦萃真的只是误打误撞进入了视线,其实他们跟这些事情没有任何关系。
“是,微臣和焦大人一起查的,确定他们没有不妥。”
丰衍叹了一口气,“梁虹清说澜江知州知晓更多的内情?”
原本所有人都以为,梁虹清已经是罪案参与者里较高的官,没想到还有更大的官在他的头上。
“是……他还说,这些年朝廷拨下去的军饷,可能大部分都落入了徐同和其他一些人的口袋里。”
贪污军饷……丰衍皱着眉头,“可能?”
“虽然他不确认这些其他人里都有谁,但是他写了一份他认为的可疑之人的名单。”邓思涌从一堆证据里,拿出了这份名单。
丰衍点着头,看着湖兴递上来的那张纸,打头阵的就是徐同、徐翐、张围均,其下也有不少知州。
“可以将这些人仔细查探一番,但都不能打草惊蛇。”
莫松和邓思涌最怕的,就是与徐皇后感情已深的丰衍,会在现在这种紧要关头改变主意,好在他还没有被美色迷昏了头。
“是,臣等一定竭尽所能,早日查清这些事情。”
丰衍又接着说道:“如今徐翐已经不知所踪,徐翀也基本怀疑到他父亲和哥哥犯下的事情,看徐敞那个样子张柔芝的死也已经刺激到他。徐家现在基本算是各自为阵的局面,等着罪证确凿,徐翀和徐敞做好了选择,这件事就彻底了结。”
与其让这件事慢慢的展开,丰衍更希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让一切结束。
邓思涌和莫松相视一眼,最后邓思涌开口问道:“那……徐皇后……”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丰衍一个眼神制住,“不管朕的皇后姓什么,她都是朕的皇后,更别说她肚子里,还有朕的孩子。”
莫松欲言又止以一副,你看我就知道的表情,看着邓思涌。
丰衍看到他们的小动作,心里有些生气。他堂堂一国之君,居然被臣子们管着自己后院的事。
“管好你们自家后院,朕的妻儿朕自有打算。”
看着甩袖而去的丰衍,邓思涌彻底叹了一口气,他当初就反对立徐凝羽为后,他向来就知道徐家人笼络人心的能力。
“邓大人,你看这……”莫松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如何说。
邓思涌摇了摇头,“这还不是我最担心的,我就怕最后证据都齐全了,判处的时候皇上会被徐皇后左右。”
如今浮现出来的证据,单拿出任何一条,都足够株连徐家九族,更别说这些罪还不止一条。虽然徐凝羽怀了皇嗣,可徐家的罪已经不是一个皇嗣,就能开脱的。
莫松也皱起了眉头,“我看皇上不会那样,他这不还让我们尽快查出证据吗?”
“你没听到皇上说,要等徐翀和徐敞选择吗?他们有什么好选择的,身为徐家一份子,难不成他们还能没沾染那些肮脏事?”
“也是,估计徐家最干净的就是徐翐那个四岁的孩子了。”
走到宫门,快要分别的时候,邓思涌才缓缓说了一句,“就怕那四岁的孩子,也早被大人牵扯在了其中。”
——————
丰衍从栖岩殿出来,本来想去泰宁宫,可一想起刚才跟邓思涌和莫松谈论的事情,他就有那么几分不敢见徐凝羽。
她怀着他的孩子,他却想着如何铲除她的娘家……
走到永寿宫,丰衍在口站了站正打算抬脚离开,就遇见了从里面出来的容嘉。
“臣妾见过皇上。”
“起来吧,辛苦你了。
太后年纪大了,小病也不容易好,容嘉日日过来照顾,比丰衍这个亲儿子还要仔细。
“臣妾不辛苦。”
对着丰衍容嘉并没有话说,她当初为了躲避姚家无奈的求娶自请进宫,丰衍为了巩固他新登基的皇位封她做嫔,他们之间完全是互利互惠的关系。
丰衍点着头,“早些回去吧。”
“皇上打算一直瞒着她?”容嘉轻声细语的一句话,让丰衍心一跳。
“朕瞒了什么?”
容嘉看他一眼,随着他慢慢的走起来,“皇上,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徐家大少夫人的事,瞒不住的。”
原来是这件事。
丰衍看向容嘉,“她如今身体弱不易伤神,能瞒一时是一时吧。”
他的无奈容嘉看在眼里,她明白身为一个君王有多少身不由己。
“臣妾只怕到时候,她会更伤心。”
所有人都知道,却独独自己被隐瞒,这个感受一点都不好受。
丰衍勉强的笑了笑,他不怕以后徐凝羽会知道张柔芝的死,他更担心徐凝羽会不能接受徐家的倾覆。
“在孩子还未生下来之前,先瞒着她吧,太医说虽然她的情况好了很多,但是也并不能完全保证不会出意外,朕怕到时候小的没了,大的也不好……”
这个问题丰衍一直放在心里,从未对别人说过,或许也是憋闷的久了,这一刻他终于说了出来。
是的,徐凝羽现在的情况,并不像表面看上去的那样好。就算孩子能足月出生,太医也没有十全的把握,保证大小两个人皆平安。
容嘉愣住,她不知道还有这一层,“那……”
她想起徐凝羽微笑着摸着肚子的样子,心里一阵酸楚,“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那么喜欢这个孩子……”
大家都很喜欢这个还未出世的孩子,可是这个孩子与这个世间有没有缘,还只能靠天定。
丰衍比容嘉更难过,这个孩子他期待了太久……
“你放心,他们是朕的妻儿,朕自会竭尽所能保他们平安。”
容嘉心里压了一块石头,“我会尽量多去看她,也会盯住后宫所有人,不让任何意外发生。”
丰衍笑起来,好半响才从嘴里,说出了他这一生几乎都未曾说过的两个字。
“谢谢。”
——————
想起丰衍和湖兴两个人古怪的神情,徐凝羽总觉得似乎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去把庆收叫来。”
追月一愣,丰衍吩咐过不准让徐凝羽知道太多消息,“娘娘,庆收出去了还没回来。”
徐凝羽看着藏不住心事的追月,也没有拆穿,“去把他找回来。”
追月假笑着,只能答了声是,然后跑出去找到桂嬷嬷。
“嬷嬷,娘娘要见庆收。”
桂嬷嬷眉头一皱,“可是谁说漏了嘴?”
徐家大少奶奶去世的消息,整个泰宁宫里除了徐凝羽都知道,所以丰衍下过死命令,谁要是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徐凝羽耳朵里,就是死罪。
追月摇摇头,“娘娘身边就我和彩织,我们两个人从来没有提过,打扫的小丫头小太监也都没说过。”
桂嬷嬷想了想,如果徐凝羽执意要见庆收,她们也不可能拦着。而且越是不让徐凝羽见到庆收,她就越会起疑。xǐυmь.℃òm
“你去把庆收叫来,我先交代他几句,免得他一会儿说漏了嘴。”
追月叫来了根本没有出去的庆收,庆收一听徐凝羽要见自己,心里就开始打鼓。
“娘娘问话,你也别说什么都不知道,那样很容易被看穿。若是娘娘问到徐家的事,你就只说听出宫的小太监说,徐二公子很忙。”
要有做到守住秘密,又要不被看穿,只能说一半藏一半。
庆收点着头,将桂嬷嬷交代的都记在心里。
“追月,你赶紧让九保去找皇上,让皇上早一点来,这样也能避免娘娘一直追问。”
如临大敌的三个人,商量好对策,便各自去做自己该做的事情。
庆收弓着身子一脸笑的走进了徐凝羽在的暖阁里。
“娘娘,您叫小的?”
徐凝羽看着他一脸灿烂,以为有什么好事发生,“怎么这么高兴?”
庆收一愣,才觉得自己的笑有些太过了,“奴才领了最新的料子下来,彩织姐姐说可以给小皇子做好多小衣裳。”
反正谈论孩子,总不是个错误的事情。
徐凝羽笑起来,“这几日你可有听到什么消息?”
庆收注意着她的脸色,发现没什么不对劲,脑子一转就想起来听来的几件无关紧要的杂事。
“有倒是有,就是没趣了些……”
“说来听听。”
庆收摆好架势,俨然一副要说书的样子,徐凝羽立马就被他这个样子逗笑。
然后庆收开讲,“娘娘可知道刑部尚书莫大人?”
徐凝羽点点头,“知道。”
“这莫大人为官清廉正派,办案能力也极好,所以特别受皇上重视,但千好万好的莫大人有一条……”
一面说着,庆收一面四处乱看一阵,仿佛是在提防人偷听。
“有一条不好,惧内!这莫大人惧内到什么程度呢?莫夫人要让莫大人坐着莫大人就不敢站着,奴才还听说有好几次,莫大人惹恼了莫夫人,那莫夫人一气之下一脚就将莫大人踹下了床……”
虽然事情并不好笑,但庆收说的生动,而且还假装自己是莫夫人,叉着腰踢着腿。
徐凝羽笑了一下,“别人的家事就不说了,你可有听到有关徐家的事情?”
庆收原本就是徐家的探子,因为徐翩然的事他早就“弃暗投明”。
“奴才听出宫采买的小太监说,徐二公子最近似乎挺忙……”
按照桂嬷嬷的交代,庆收只说了这些。
徐凝羽听了之后,还没想明白,丰衍就赶了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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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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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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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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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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