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接受彩巧当时的背叛,因为那个时候她们还比较陌生,她也可以接受小川儿的诬陷,因为他们并不算熟悉。
但是她没办法接受,与自己亲人的人背叛她。
被叫进来的追月,流云还有桂嬷嬷,三个人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之中都流露出茫然。
丰衍正打算说话,徐凝羽却拉住了他的手,示意让她说。
“自我进宫以来,你们就开始跟着我,到现在已经一年有余了……”
三个人点着头,附和着徐凝羽的话。
“彩巧出事的时候,我就在想希望剩下来的你们,都与我真心相待,这也是我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再添一个人进来,补上彩巧空缺的缘故。”
徐凝羽扫过眼前的三人,她真的不希望那个对她下手的人,出自她们三个当中。
“一直以来,你们照顾我也始终尽心尽力,但是我不希望这份心意还包含着其他目的。”
徐凝羽的视线最终落在了流云身上,流云感觉到所有人都看向她,她有那么一刻惊慌。
“娘娘,奴婢并没有别的目的。”
徐凝羽叹了一口气,“你在俊逸回西定那天,就知道我已经有身孕了吧。”
流云脸色一僵,她并不是个善于说谎的人。
“奴婢不知,彩织给娘娘量尺寸时,奴婢也不知娘娘有了身孕。”
越否认,越显得慌乱。
“那为何我之前月事推迟,你不多问就立马给我开了药?”
流云错就错在这里,她太想要赶紧瞒住这个孩子,所以根本忘记了要去隐藏做此事的自己。
追月和桂嬷嬷听的吃惊,“娘娘……”
“回答我,流云。”徐凝羽捂着肚子,若不是因为在泰宁宫晕倒,也许这个孩子最后真的会在所有人的不知不觉中,就离去。
“奴婢……奴婢……”
犹豫良久,流云长吸了一口气,“奴婢确实给娘娘下了药,掩盖娘娘有孕的事实。”
反正已经被抓住,流云知道即便徐凝羽发善心放了自己,丰衍也肯定不会放过她。
“为什么?”追月气得完全忘了丰衍和徐凝羽还在这里。
桂嬷嬷拉了拉她,示意她别忘了规矩,她才一脸愤怒的站到了一旁,不再出声。
“因为你忘了……你忘了曾经有一个人爱你胜过爱他自己!”
流云抬起头,她满眼泪的看着徐凝羽,“人死了,可是他给你的爱却从未消失,你为什么就忘了呢?”
丰衍听不下去,想让人把流云拖出去,徐凝羽却拦住了他。
“我没忘。”
这么轻轻柔柔一句话,让丰衍、追月和桂嬷嬷都愣在原地。
“我没忘他对我的好,我没忘他为我所做的事情,我也没忘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光。可是流云,他死了……带着我们过去的一切,埋在了土里。我也想过为他守一辈子,我也想过不如青灯古佛了却残生,我更想过要不然就随他去……”
徐凝羽也满脸是泪,她从来没说过这些话,她从来没有勇气说出这些话。
“可我知道,他不会愿意我这样做。我知道,只有我活的更好更快乐,连带着我们的回忆连带着他那一份,勇敢的活下去,他才会放心。”
徐凝羽一边说,一边握住丰衍的手,“一个人的过去是不可被取代的,但是一个人的现在和未来,却不是为了给过去陪葬。”
丰衍的心情大起大落,其实他已经明白徐凝羽的感受。
“呵……”流云冷笑起来,“你不过是为了现在的富贵荣华,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不期望你理解我,我也不想去追问你如何想,但是流云如果他知道你做下的事情,你觉得他能不能够同意,能不能够原谅你?”
流云咬着唇,无声的看着徐凝羽,最后抖着肩膀捂着脸,“他死了……他死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再也不会有人问我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人,过的快不快乐……”
徐凝羽是理解她的,理解她现在撕心裂肺的那种感受。
丰衍见徐凝羽脸色不好,轻轻地搂过她,“还有我。”
徐凝羽看向丰衍,温柔的笑了笑。是的,她还有他,还有肚子里这一个可爱的小生命。
哭够了,流云渐渐平静下来。
“在发现你确实怀孕之后,我就借着你月事不调的理由,给你开了药方。那方子确实是针对月事不调的,但是对于有孕之人,却非常不好。为了不让你迅速小产,让人察觉出出异样,我不敢一次性下猛药,这也是为什么你还会那样嗜睡的原因。”
她顿了顿接着说道,“其实,如果太医没有查出来,再过一个来月,这个孩子就会没了,而且只会让你以为是月事不畅,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怀过孩子。”
所有人都被流云所做的事情震惊……
“这件事是你自己主张,还是蔺砚琅要求你这样做?”
又是一个让其他人意外的消息,所有人都没想到日夜在他们身边的流云,居然会是西定世子的眼线。
“是我自己,他只知道你有了身孕。”
徐凝羽叹了一口气,“皇上,臣妾问完了。”
丰衍点着头,示意始终沉默站在一边的湖兴,“拉下去,其他的事情再审。”
如果是以前,徐凝羽定然会求情,可现在这个情她没办法说出口,她不是善良到可以牺牲自己所有的人。
“你们也都退下吧。”见徐凝羽累了,丰衍对着屋子里剩下的人挥了挥手。
“感觉如何?”
“皇上可生气?”
两个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
“如果是以前,肯定会很生气。不过现在,朕也能够理解你了,毕竟你们之间有太多过去,他与你已经像是亲人。”
徐凝羽躺着,伸出手想要摸丰衍的脸,丰衍弯了弯腰将自己的脸凑到了她的手上。www.xiumb.com
“在知道,他很早就已经了解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我一直在想,为什么他当时不告诉我……”
“他也是怕你担心……”
徐凝羽没想到,丰衍居然会有帮卓言说话的这一天。
“其实我是不明白他的心思的,我们认识十多年。我从来都不知道他不在我面前时,是什么样子的,我也从来都不知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以为不管世事如何,我和他都能关起门来,无忧无虑的过我想过的诗书酒茶的生活,可我现在才明白,也许我所想的从来就不是他想要的,他不过是一直在迁就我……”
丰衍握住徐凝羽的手,然后将她的手带回到被子里,“对我来说,你这样就很好。”
他充满爱意的眼睛,温柔的盯着徐凝羽,徐凝羽回了他一个娇俏的笑容,“皇上猜,我现在在想什么?”
一个吻落在徐凝羽脸上,“想我?”
徐凝羽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臣妾在想,要与皇上幸福的过这一生。”
“好,我答应你,我们一定会幸福。”
前尘往事已然不可追,旧人也都已经淹没在回忆里。人活着,就应该要珍惜现在,珍惜眼前人。
——————
孩子满四个月的时候,下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虽然比起去年,这场雪来的太晚了些,但徐凝羽还是趴在窗户边看的开心。
“奴婢的好娘娘,您都是要当母后的人了,怎么还这么调皮。”
桂嬷嬷一边唠叨,一边拿着厚实的披风捂住徐凝羽。
徐凝羽回过头,对着桂嬷嬷甜甜一笑,“桂嬷嬷我想吃酸枣糕。”
肚子里的孩子已经稳了许多,徐凝羽的胃口也变得很好,她总是不到吃饭的时候就嚷着要吃这吃那,所以就这么点时间,徐凝羽整个人就胖了一大圈。
听说她想吃酸,桂嬷嬷嘴都快笑歪了,酸儿辣女爱吃酸是好事啊。
“奴婢现在就去给娘娘准备。”
桂嬷嬷刚出去,追月就抱着个清雅的花瓶跑了进来。
“娘娘看,这是皇上亲手插的红梅,是不是特别好看。”
其实红梅还好,徐凝羽倒觉得追月那张冻红的小脸更好看。
“快放下吧,自己去火盆边暖和暖和。”
追月把红梅摆在徐凝羽一抬头就能看见的地方,然后欢欢喜喜的坐在炭盆边烤着火。
“娘娘……”
徐凝羽从书里面抬起头,“有事就说,何必这样吞吞吐吐。”
“丁侍卫被革职了……”
流云在那夜之后不久,就被送到了洗衣坊,反倒是丁逡拖到了现在。
徐凝羽放下书,她现在为了避嫌更不能让人去送丁逡,“我会写信给我二哥,让他多照顾照顾丁逡。”
追月点着头,“娘娘不用担心,丁侍卫是个有能力的人,在哪里都不会太差。”
“你倒是乐观。”
“凡事都要往好的方面想吗,你说对不对啊,小皇子。”
追月凑到徐凝羽身边,看着徐凝羽的肚子她就开心。
“万一是个公主呢?”
比起皇子,徐凝羽其实更希望是个公主。
追月笑起来,“公主也很好呀,让彩织给她做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让桂嬷嬷做好多好多好吃的,奴婢还可以带着她去御花园摘花。”
徐凝羽笑着摇头,“要是跟你一样是个皮猴子,那以后可怎么嫁的出去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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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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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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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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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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