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砚琅笑得和风细雨,可徐凝羽却笑不出来。
曾经她无数次设想过,如果卓言还能活着就好了,可是真当一个人站在她的面前,对她含糊其辞暗指他就是卓言时,她却不愿意相信。
徐凝羽一动不动,紧紧地盯着蔺砚琅,似乎想要把他看穿。
“要么就大大方方承认你是谁,要么就不要跟我打哑谜。”
蔺砚琅伸出手摸着徐凝羽的脸,“许久不见,凝儿变了许多。”
徐凝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声音,光是这么一句话就足以让她情绪失控,这个声音他听了十多年,这一生都不会忘记。
“你……”
深呼吸两口气,把凝在眼眶的泪忍了回去。
“你为什么会知道他,在徐家吹笛子的那个是不是你?”
蔺砚琅没想到,这种情况下徐凝羽还能回过神,还能有心思反问他。
“看来你是真的变心了……”
收回手,蔺砚琅在袖子里摩挲了几下手指,他有些舍不得刚才触碰到的滑腻。Χiυmъ.cοΜ
比起他还有心思想别的,徐凝羽只能用尽力气平复自己,她不断的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被蔺砚琅牵着走,不要被他的谎言所骗。
“不管你是谁,我恳求你不要打着他的名义,来做这些无意义的事情。”
“呵……”蔺砚琅笑起来,“你准备用什么立场来说这番话?”
“我……”
徐凝羽还未说完,追月就小跑了过来,“娘娘,皇上朝着这边来了。”
对于她未说出口的话,蔺砚琅也不着急,“那么皇后娘娘,我们下次再来讨论这件事情。”
说完,他就又返回了来时的那条小路,徐凝羽看着他的背影沉默良久。
蔺砚琅的背影,与卓言简直一模一样。
“看什么呢?”丰衍走过来,他听说徐凝羽在半路遇到了蔺砚琅,所以特意赶过来看看。
徐凝羽摇摇头,“没什么。”
丰衍低着头,看着徐凝羽脸上虽无泪痕,但眼眶却泛着红,“哭了?”
徐凝羽慌忙用手帕去擦,丰衍却抢过帕子,“哪里能这么揉。”
他一边说一边轻轻的给徐凝羽擦着眼睛,一个字也没有问蔺砚琅的事情。徐凝羽知道,他从那边过来肯定已经有人告诉他,他们在这里。
“皇上……”徐凝羽哽咽着,不知道为什么见到丰衍之后,她心里有一阵没来由的委屈。
丰衍牵起她的手,“回泰宁宫再说。”
等回到泰宁宫,丰衍也没有追问,他只让追月打来热水,给徐凝羽好好的洗漱一番。
收拾好心情,徐凝羽坐到丰衍面前,看着没来得及吃早饭的丰衍,用一口一个的小点心填着肚子。
“无论多忙,也该要好好吃饭的。”
徐凝羽说着,便顺手给丰衍倒了一杯茶水。
丰衍吃过点心喝了茶,才仔细看着徐凝羽。其实最开始知道她跟蔺砚琅在路上长谈,他心里是嫉妒的不高兴的,甚至他的第一个反应是,徐凝羽是不是看上了蔺砚琅。
可等他的火还没起来,理智就已经选择相信徐凝羽。
“现在愿意说为什么哭了吗?”
丰衍不愿意逼迫徐凝羽,纵然他心里万分好奇,但是他也愿意给她自己考虑的时间。他想,到现在他才真正学会,如何去爱徐凝羽。
徐凝羽沉默了一会儿,看着耐心等待的丰衍,终究不再犹豫。
“臣妾若是说了,皇上先别着急生气。”
丰衍毫不犹豫直接点头,“好。”
徐凝羽沉了一口气,“祖母过生日那晚,我在徐家听见一阵笛声。那曲调除了卓言和我,再不会有第三个人吹的出来,我顺着笛声到了未出阁之前住的院子,在屋子里看到一个人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看了看丰衍的神色,见他脸上只有思虑,徐凝羽便又说起来,“当时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觉得那人是卓言,可无论我怎么叫他,那个背影都不曾转身,当我决定要走过去看他到底是谁时,湖兴找了过来,在我转头的一瞬间,那个身影便消失了。”
回想起那夜,徐凝羽还是觉得有一些不真实,似乎那真的只是她的一个梦。
“那夜,我便与二哥说过,我们怀疑是有人故意冒充卓言,想借机让徐家害怕。二哥把家里的仆人都理了一遍,却并未找出任何线索。我们正要放弃的时候,没想到蔺砚琅来了。”
丰衍抬起头,不可思议的看着徐凝羽,他突然心跳如雷。
他害怕,徐凝羽说蔺砚琅就是卓言,他害怕她说她还爱卓言,想求他成全。
徐凝羽却并未看到他的表情,“一开始我就觉得蔺砚琅有些熟悉,但是哪里熟悉又说不好,道安大师与他下棋结束的时候,我亲口问他是否在哪里见过,他却将他手上的碧玺扳指给了我。我想不起来是否见过这个扳指,所以将二哥叫进了宫。二哥也说,他觉得蔺砚琅的背影和卓言极为相似。”
“但是……我却觉得即便相似,蔺砚琅也绝对不会是卓言。今日我与他在路上遇见,他又故伎重演,让我猜他到底是谁,还说我变了,还提到那串相思子。”
徐凝羽说完,丰衍总算送了一口气,他没有听到徐凝羽的不舍,也没有从她脸上看出难过。
“所以,你怀疑蔺砚琅知道卓言的事,故意借此来接近你。”
丰衍的话,让徐凝羽觉得对却又觉得不对。
“我觉得他是知道我和卓言的事,甚至知道很多卓言的事,但是却不一定是为了接近我。”
卓言无亲无故,自小与徐翀交好,与徐凝羽有情,按理来说如果有这样一个让卓言交心的人,卓言不应该不告诉徐凝羽。
“为何你觉得蔺砚琅绝对不是卓言?”
其实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卓言到底死没死,可现在卓言的尸骨也无处可寻,那么要判断蔺砚琅到底是不是卓言,还真的只有靠徐凝羽这个,对卓言最熟悉的人。
徐凝羽没有立马回答,但不久之后她还是摇了头,“我觉得应该不是。”
丰衍思考起来,如果蔺砚琅不是卓言,却又跟卓言有关系,那么挪尸骨的人会不会就是蔺砚琅。
那他把那些名单放在棺材里,让隐卫发现是何用意?丰衍可不会认为,西定的世子好心到会帮助明齐肃清内政。
再有就是,死在刑部大牢的杜邕和张围均,有没有可能就是蔺砚琅动的手?
毕竟,蔺砚琅都打着卓言的名义,来找徐凝羽了,那当年害的卓言家破人亡四处流浪的张围均,和直接参与杀害卓言的杜邕,蔺砚琅也就没有理由放过。
“卓言尸骨最后出现的地方是在蓬烟……”
丰衍的话还没说完,徐凝羽就惊讶的望着他。
“怎么了?”丰衍看她这样,必定是想起了什么关键的事情。
“蔺砚琅和道安大师下棋的时候,说起过永定王妃是蓬烟人!”
听徐凝羽这么一说,丰衍脑子似乎突然想通,“湖兴立刻叫十三过来!”
湖兴得令,急忙赶去找十三。
“皇上?”徐凝羽有些期盼,如果真的能找到蔺砚琅的关联,是不是也能找到卓言的尸骨。
丰衍安慰的摸着她的脸,“你放心,等找到他的尸骨,朕一定让人厚葬。”
人都死了,丰衍觉得他这个活人也就没有必要,再那么计较。毕竟他和徐凝羽的一生还很长,他有比卓言多许多倍的时间,陪着徐凝羽。
十三来得快,“主子!”
“让在蓬烟的人,调查一下永定王妃的身世还有母族关系,并着重注意与他们有关系的人当中,有没有家人下葬。”
“是。”
十三走了之后,丰衍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一个出口,一个打破如今僵局的缺口,他相信蔺砚琅肯定在后面,给他准备了更精彩的东西。
徐凝羽也希望,能够赶快找到卓言的尸骨,并且确定蔺砚琅跟卓言到底是什么关系,以免她总是这样期望又失望。
“你放心,他都已经故意给出了这些线索,查起来不会很难。”
“可是……”徐凝羽想不明白,蔺砚琅这些故意的举动,“他为何要让我们知道这些呢?”
如果蔺砚琅真的是那只,一直在背后操控的手,那么丰衍觉得,蔺砚琅这样做肯定是为了在明齐得到好处。
不管徐凝羽信不信蔺砚琅,至少徐凝羽对卓言的感情,完全有可能转移到他的身上,而徐凝羽背后的徐家,又是镇守边关的势力。
如今西定内乱,蔺砚琅完全有可能是想,借明齐皇族和徐家任意一方的力量去助他成事。
可他忘记了人心会变。
“也许是为了给卓言讨回公道?”
这种话虽然不是丰衍的心里话,但他却觉得适合徐凝羽听。
因为,蔺砚琅的动作还让丰衍想到更深的东西。蔺砚琅这一系列举动,看起来是跟卓言有莫大的关系,但很有可能是在针对徐家,以此让徐家害怕,随后引发徐家在慌乱当中做出什么大事情。
这个大事很有可能指向的,就是丰衍坐的这个皇位。
毕竟,徐家和明齐皇族内斗,这对西定来说是比两国交好,更有利的事情。况且徐家费劲心思让徐凝羽进宫,又让张围均和杜邕在梁虹清之后暴露,丰衍相信只怕徐家是早已经有了下一步决定。
只是他担心在这个决定里,徐家会将徐凝羽放在什么位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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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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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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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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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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