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徐凝羽已经睡着，他便自己躺在她的身边，搂着她安稳的睡了一夜。第二日一早，丰衍起来准备去上朝的时候，徐凝羽才醒过来。
“醒了？”丰衍看着还迷糊着的徐凝羽，心里一阵怜爱，低下头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
徐凝羽点点脑袋，“皇上什么时候来的？”
她昨夜睡得熟，身边多了个人都不知道。
丰衍点点她的鼻子，“你也有睡的天塌下来，都不知道的时候。”
以往徐凝羽睡觉总是很轻，有时候丰衍夜里翻身她都会听见，这还是她进宫以来，第一次睡的这么熟。
“你再睡一会儿，等朕回来吃早膳。”
丰衍在徐凝羽嘴角亲了一下，然后就带着湖兴去上朝了。徐凝羽一个人躺着也睡不着，干脆就穿衣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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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伺候她的是流云，开始徐凝羽还没注意，可等到梳妆的时候，她才发现流云似乎特别不开心。
“你这是怎么了？”
虽然流云平常也不那么爱笑，但是却绝对不会是现在这个表情。
流云梳头的手一顿，“奴婢没怎么……”
“若是不舒服，就去歇着。”徐凝羽没有多问，她不喜欢打听别人的私事，如果需要的话她，可以给流云自己去消化的时间。
流云沉默着没有回答，梳头的手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她偶尔抬眼看看镜子里的徐凝羽，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虽然她知道这个情绪来的没有道理。
当徐凝羽以为，她会一直这么别扭下去的时候，流云却忽然开了口。
“娘娘，奴婢心中有一件事情非常疑惑。”
见徐凝羽认真在听，她便接着说道：“都说人走茶凉，是不是不管多亲近的人，只要那个人走了不在了，那些与他最相关的人，就会快速的忘记与他有过的曾经？”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想的，但是我觉得也许，那些看起来已经遗忘了过去的人，只是将那些经历过的美好，藏在了心底深处。”
徐凝羽的回答，并没有让流云的疑惑解开，她又问道：“那……新的人出来是不是就不会代替曾经的那个人？”
会代替吗？这个问题，徐凝羽觉得仿佛是她自己在问自己。
“不会吧……每个人都不一样，没有谁能够替代谁。”
流云笑起来，不是开心也不是难过，而是嘲讽，“是吗？娘娘心里相信这句话吗？”
徐凝羽被问住，也被流云的态度弄的一时没反应过来，为什么这一刻她觉得流云对她，似乎有那么一些恨意。
“为何要这么说？”徐凝羽自觉在她入宫以来，从来没有对不起泰宁宫里的任何一个人，她不明白为什么流云会是这样的态度。
流云叹一口气，“不为何，奴婢只是想提醒娘娘，曾经有一个人为你付出过许多，但如今他的尸骨遍寻不着，你却只会沉沦在别人对你虚假的好里。”
徐凝羽顿时惊住，流云认识卓言！
“你认识他？”
她的吃惊在流云的意料当中，但是流云却并没有因为她的表现，露出什么别样情绪。
“奴婢认不认识，又有什么用呢，反正人已经不在了，娘娘许下的那下诺言，也不过都是空话。不知道，午夜梦回的时候，你会不会想起，曾经有一个人比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要珍惜你爱护你。”
流云的话仿佛是致命的一剑，直接刺破徐凝羽的心脏。
即便她没有忘记卓言，即便在很多时候她还是会偶尔想起他，但是她的生活里确实已经不再以他为中心，那些曾经说过的话，也确实飘飘散散随风吹到天涯。
“你……”
“不用质问我跟他是什么关系，你放心我对他没有丝毫亵渎的心思，我只是想提醒你，他那么爱你不要忘了他。”
流云脸上的悲戚，让徐凝羽一瞬间觉得，仿佛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她心里的震动，不仅仅是因为流云的话，还因为流云对卓言那一份，不用说就能让人看出来的情意。
“我没有忘。”
徐凝羽颤着声音说了这句话，流云却并不相信。
她死死的盯住徐凝羽，仿佛是要将她整个人看透，“那就不要太沉沦那个人对你的好，你不要忘了，他可是随时随地都准备将徐家置于死地的人。”
徐凝羽愣住，她从来没有想过丰衍会置徐家于死地。尽管丰衍怀疑徐家做了什么，可是并没有确凿的证据，而且徐凝羽也相信自己的家人，不会做什么祸国殃民的事情，所以在徐凝羽来说，丰衍跟徐家除了误会，根本就不存在任何矛盾。
“不……他不会……”
徐凝羽的话让流云觉得好笑。
“娘娘确定？”
——————
一早的好心情，因为流云的话变得低落起来，徐凝羽靠在窗边，手里拿了本书但眼睛却并不在书上。
“又在想什么？”
丰衍走到院子里，就看到徐凝羽眼神放空，整个人都沉浸在思绪里。他走过去，隔着窗户点了点徐凝羽的额头。
回过神，徐凝羽才发现丰衍就在眼前，“追月摆饭吧。”
卓言听到徐凝羽的吩咐，立马转身招呼小太监摆饭。
两个人坐到桌前，丰衍发现他走的时候还好好的徐凝羽，这个时候却看起来心不在焉。
“不舒服？”
徐凝羽端着粥，却没有什么胃口，“没有，今天的折子多吗？”
丰衍摇摇头，“还好，昨天紧赶慢赶的把之前留下的都处理完了，今天只有一些新的，不过也都不是什么重要的事。”m.xiumb.com
徐凝羽怕她再问，所以先提起了昨天的事情，“臣妾去看了要给西定使臣住的两座宫殿，容嘉准备的都十分好。”
丰衍已经知道这件事情，他笑着点头，“辛苦她了，等会儿让湖兴给她送点东西过去。”
徐凝羽这才突然想起来，容嘉之前受到那么大的冤屈，在冷宫住了那么长的时日，丰衍却似乎没什么表示，“她之前在昔阳宫住了那么久，皇上为何不安慰安慰她？”
丰衍笑起来，“知道给自己的小姐妹讨好处了。”
他掐了掐徐凝羽的脸，接着说道：“本来想让她晋为妃，但是她拒绝了。”
拒绝了？容嘉怎么没有提前过这件事。
“为何？”
“她说，她现在的位份既不招眼，也没有低到让人欺负，而且她上面还有一个你护着她，她不需要再有这么一个找人嫉妒的东西。”
徐凝羽心里一动，“可是，她自己有妃位总还是要好很多的。”
丰衍却笑着看她，这小笨蛋看事情一点都不透彻，“你不知道，若是晋为妃，那每个月她都有特定的侍寝时间吗？”
徐凝羽当然知道，她只是没想法容嘉会拒绝的这样干脆，不管她决绝的理由是为了她还是为了徐翀，徐凝羽都觉得这份感激，她已经还不起。
“臣妾只是希望她能过得好。”
“放心吧，朕虽不会宠信她，但是却也能保证她衣食无忧，不被人欺辱。”
丰衍搂着徐凝羽，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她在身边，只要她在他的左右，他就想要这样靠近她。
“皇上还没有宠信过她？”徐凝羽是真的吃惊，容嘉进宫这么多年，怎么可能。
丰衍却一脸平静，“你当朕是贪慕女色的昏君？”
徐凝羽摇头，不是昏君但是也没有，像他这样常年不宠信后妃的帝王。
“那……”徐凝羽差一点就想给容嘉求一个恩德，让丰衍放她出宫，毕竟这么好的姑娘若是能做她二嫂，那该多好。
但到底她还是由犹豫起来，因为她想起流云的那句话……
丰衍真的会置徐家于死地吗？
“怎么好好的，又走神了？”丰衍皱着眉看着徐凝羽，“让庆收去叫个太医来，给你把把脉，不会是病了吧？”
徐凝羽拉住他，“臣妾没事，就是想着西定使臣要到了，需要安排些很多事情，所以脑子一时反应不过来。”
她的说辞还算可信，丰衍也就没有疑心。
“一个人忙不过来，就让容嫔帮你。”
徐凝羽点点头，“皇上放心，臣妾已经跟她说过，让她来给臣妾帮忙。”
丰衍在她脸上亲了亲，“也不用太操心，要是有什么事情拿不定主意，就来栖岩殿朕给你参谋参谋。”
“好。”
——————
丰衍走了之后，徐凝羽一个人呆在屋子里，她找出藏在柜子里面的一个旧盒子。那盒子上有一把小巧的锁，徐凝羽拿出在妆奁里的一只银簪，在锁芯上轻轻一拧，那锁便打开来。
盒子里装着的，是一颗颗的相思子。
只是已经不够十九颗。
她拿起一颗一颗的血红的珠子，把它们放在手心然后紧紧的握住。卓言留给她的东西不多，除了这串子只有大片的回忆。
她没有忘记他，现在想起来她也还会记得，他最后一次出门前，对她回头的那一笑。她也没有忘记他们有过的约定，她在他离世之后许下的承诺。
但是，她确实没有遵守那些话。
摊开手，血红的珠子像是要嵌进肉里融到血液里一般，徐凝羽突然不知道，应该如何处置它们。
毫无疑问，她是那个背弃过去誓言的人；毫无疑问，她是那个喜新厌旧见异思迁的人。
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丰衍就已经在她心里。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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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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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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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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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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