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顾唯梦挣扎着推开了面前的人,拿袖子擦了擦自己湿润的唇,把头别到一边,目光不敢望向坐在隔壁的那个少年,身子往被里缩了缩,两只手抱着自己的肩膀——刚脱离一个温暖的怀抱,她想自己大概是因为心中的那份恐惧才会觉得全身一寒吧。
那种刺骨透心的寒冷,仿佛像是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凝固了一般,在心跳都是痛的,全身都是麻木的,就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枷锁囚困住了一样。
连微微抬头,眨一下眼睛,甚至连呼吸,思考,血液流动时都会痛的感觉。
冷与痛的结合,她突然想起了从前。
现在的自己好像回到了记忆中的那几个冬天。那个瑟瑟发抖地坐在街巷中的她;夜晚的床上单薄的被中,冷得牙齿打颤的少女,背上被打得淤青的地方仍然隐隐作痛着;窗外下着狂风暴雪但却不得不走出去将那几件仅有的衣服收回来的她,站在风雪中举着那快要被风刮走的架衣杆,风中的沙粒拍打在脸上痛的她咬牙切齿……
还有那一年,大火没有将城市的风雪冰霜融尽,却将她的心烧成了灰烬。
从此她对冬天再无半分喜爱,却总像是和它有了甩不掉的孽缘。而她似乎才想起那个一直一来的规律------只要到了冬天冷得特别过分的时候,她那像诅咒般的悲剧又要发生了。
不是她顾唯梦迷信,而是这超出常理的事情和那将她折磨得神经衰弱的痛苦让她不得不去接受。
那么,这一次呢?是那个自己深爱的人在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后那让人无法想像的后果吗?是失望的眼神?欲要将她卸成八块的目光?还是那难以入耳的咒骂声?又或者,轻轻一笑当作一切从未发生过然后又牵起真正的顾唯一的手消失在她的视线中?
然而,她无法接受任何一个。
多少个冬天已经将她的心烧成了灰烬,这一次,是要直接灰飞烟灭么?
从爱上这个人的那一刻开始,她顾唯梦就注定赌输了这场棋局。而恰恰是她忘记了,自己也是一个身于棋局之中的棋子,倒在棋盘上,一醉不起。
顾唯梦垂下眼帘,她不想,一点都不想看到徐茫在知道真相后的表情。她只怕穷尽一切脑细胞都不能想象出来这个坐在身边的人知道了之后他们之间到底会发生什么。她已经被那个人那个情意缠绵的吻紧紧绑住。说什么“一定会离开”,但最后到底能不能做到,她自己都不知道。
陷得越深,便越是难以放手。
“唯一……”徐茫皱了皱眉,惊讶中夹杂着心中忽地涌出的一阵不安,那是一种心脏被人吊起来的感觉。他看着那个缩在一旁的少女,原本搂住她双肩的手现在依旧举在半空中,保持着那一个动作,但怀中灌入的冷风却霎时凉到心底。
明明唇瓣上还残余这那个人的温度,但怀中却已空落落的。
直至冰冷的空气将她的最后一丝的温暖从唇边卷走。
“为什么?”
少年无力地垂下了手,收起了脸上的各种表情,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坐着,但是却不再是当初的那幅神情。当他这样低下头的时候,顾唯梦才发现,原来他的头发也有这么长了,绕在耳后的刘海垂在眼前,刚刚好遮住了他失望的眼神。
“为……为什么?唯一?”徐茫突然间抬起头朝着顾唯梦扑过去,手紧紧地抓住她的肩膀。他瞪大着眼睛看着她,那锐利的目光仿佛是要将她看穿似的。
顾唯梦依旧别过头,看着旁边酒店洁白的被子,沉默着不愿说话。
她真的怕自己忍不了,因为她真的太爱他。原本还是抱着那么一个天真念想着说如果他是喜欢现在的自己,会不会知道之后会选择她。
只是当她听见那一声“唯一”的时候,仿佛就像是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似的,破碎的声音刺痛了她的耳膜。心里除了无尽的钝痛和酸涩以外,再也没了其他的感觉。
她想,作为一个代替品这么久,她从来都没有试过像这次这么反感“顾唯一”这个名字。她告诉过自己,她不能恨那个人。
只是,如果没有顾唯一,说不定最受重视的人便会是自己;如果没有顾唯一,就不会有人和她抢走那一份属于她的父母的爱和物质上的支持;如果没有顾唯一,她就不需要年纪尚小就要起早贪黑去维持自己的生活。
那么,我到底应该怎样?我亲爱的姐姐?
“唯一!”徐茫用力地按着她的肩膀,顾唯梦咬了咬牙,肩膀的骨头传来一阵被强行挤压的痛感。
下巴被手紧紧捏住,强硬地扳了过来。顾唯梦眯着眼,被迫和面前这个瞪圆了眼的徐茫对视。
“你要干什么?”顾唯梦皱着眉看着面前的人,陌生得像是路边擦身而过的路人甲。
徐茫怔怔地看着她,仿佛好像也不认识她一样。愣了许久,才回过神来,压着她肩膀的手一松,整个人就靠在了顾唯梦身上,把头抵在她的肩上,闭上了干涩的双眼。
“为什么……你总是要对我若即若离?唯一?”张开口,喉咙中却发出了阴沉沙哑的声音,带着牵动她神经的哀伤,好像一个犯了错委屈的小孩子。
他就这样轻轻地靠在她身上,两只手附在她的肩膀正下方,呼出的鼻息喷在她的脖颈间,淡淡的,又似乎是洋洋的。顾唯梦也渐渐平静了下来。
但是脑海里那一声声的呼唤却总是没有办法将它甩掉。唯一,她真的讨厌这个称呼,她不是任何一个人的唯一。
顾唯梦,有的只是梦,仅此而已。
那是一个让人长眠不醒的梦。
恍惚间,靠在肩上的徐茫听见了耳边少女的低喃声。
“你知道吗,顾唯一有个妹妹,叫顾唯梦……”
空气仿佛是凝固了一般,少女看着自己顿在半空中的手,犹豫着要不要落下。定睛看着自己细长而白暂的手,她……有资格去拥抱他吗?
一个代替品,一个什么都没有的人。
但是出乎意料的,少年的呼吸均匀且稳定,似乎完全没有要去多想些什么,更似没听出她的话中有话。
“这个,跟我们之间有什么关系吗?”声音低沉而缓慢,像是在思考着什么,又像是刻意如此。
张开的手掌捏成拳头,最终还是慢慢地放了下来。
“是没什么关系。”
但是很快,你就会明白了。
“我才不管什么姐姐妹妹什么的,我爱的人是你,此时此刻我眼前的你。”少年突然间抬起头来,挺直了腰一脸认真地看着面前的顾唯梦,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小孩子一般任性。
“所以,我不要你离开我,我就要你在我身边。不管你变成了什么样。”
“这一次环球旅游完之后,我们就回国结婚,好吗?”
他将她拉到自己的怀中,两只手环住了她的脖子,自己便将脑袋埋在她的衣服领口处。他喜欢这样,因为脖子的位置可以闻得到她身上的气息和发丝的清香。
“……可以吗?”耐不住沉默,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回答。右手抚在她的背上,稍稍用力将她摁入怀中,好像恨不得要将她和自己融为一体似的。
“好……”顾唯梦靠在徐茫的胸膛上,两只手紧紧捏着他的衣角,眼眶感觉有点湿。
我不管那些是谁,我爱的只有此时此刻的你。www.xiumb.com
一句话,听得她差点哭了出来。这是甜言蜜语,还有可能是随口安慰别人的玩笑。但她却还是为此高兴了那么久。
环球旅游之后回去,我们就找一个远离这个庸俗世界的地方,好好地享受日子。
如果是这一天有机会到来的话。
她突然对他们之间的未来充满了期待。
她想要那一天的到来,她不想让徐茫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刹那间,她的念想最终还是打败了自己的初衷。这本来就这么庸俗的初衷,也许自己已经不需要了。
她不想让姐姐知道自己所在的地方了。
“呐,徐茫,你以后尽量不要发微博了好吗?”顾唯梦看着自己的那双轻轻抱住少年的手,突然间有点嫌弃手太小。但是她知道,手多大不重要,只要能够揽住他的心就够了。“我有点讨厌别人将我的照片发上去,所以以后我们的行程都不要提前告诉别人可好?”
对不起,原谅我一直以来都是个自私的人。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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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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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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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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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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