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如烟闲着无事,也没什么田地便帮着王婶摘新出的花生。
王婶干活是个动作麻利的,从早上蹲在板凳上一个多小时,她已摘了两箩筐,我和如烟两个人才不过一箩筐,这般快的速度真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王婶,你摘的好快啊。”如烟从地里抱来一堆王叔刚刚锄来的花生,看着不一会儿便满了半箩筐的花生,也是颇为惊讶。
“老婆子我这干了一辈子的活,用你们一句城里人话来说熟能生巧,你俩干多了也就和王婶一样了。”王婶笑着回她,手里的动作丝毫没有慢下来。
如烟丟了手里几个沾着泥土的花生,撅着嘴:“干这活着实无聊了些。”
“得了。”我指着黑了半边的天:“这天快下雨了,咱赶紧帮王婶干完,这等好的花生若被雨淋了可就被糟蹋了。”
“知道了。”如烟撇撇嘴。
“老头子,你也别刨了,这天快下雨了,把这些收拾好就回去吧。”王婶大声冲王叔吆喝了一声。
周围一同来的也都不约而同的加快了速度,王婶地较多,负担也较大,即便速度够快,人手够多,也比其他人要忙的多。
王婶和王叔在外有两个闺女读书,家里所有支出都靠他们两个干这些农活,收入微薄,日子都是紧巴巴的过着。还好王婶是个乐观的,即便日子再苦,也很少整日怨天怨地,这也是她和王叔情感很好的一方面原因。
中午时分周围不少人都走了,王婶这也只剩下一堆未摘掉的花生。天黑的越发严重,我和王婶不自觉都加紧了手里的动作,彼时田地另一头却出现了昨日村长所谓救命恩人的郭古南。
村长领着他走来,郭古南扶着腿脚有些不便的村长,二人有说有笑的,看着到还相处的不错。
“哟,村长你怎么来了?”王婶坐在凳子上,笑眯眯的看着住着拐杖缓慢走来的村长。
村长停在一边,笑呵呵的道:“怎么,没事就不能来了?”
“哪里的话,这不天快下雨了,不好好在家待着,村长出来做甚?”
村长笑着摆摆手:“这不闲着没事也来看看老王家的收成如何。”
闻言正在刨地的王叔叹了口气,憨厚的笑了笑:“能有啥好的,不都和往年一样。”
三人热络一阵,我低着头摘花生,擦干抬头一瞬间竟然发现郭古南在看我。
他的眸子黝黑,坐脸颊上的伤疤如一道蜿蜒的蜈蚣绵延,毁了他大半个脸颊,除去这,郭古南长的很斯文,一看便是读书之人。
我测开他的目光,实在不懂这个究竟是何意。
“王婶若是不在意,古南便帮王婶将这些活干了。”郭古南谦逊的说道。
“不用了,你们这些年轻人还是留着时间聊天吧,这是阿妩,上次你俩应该见过面的,旁边的是她妹妹。”王婶摊开一围裙的泥土,将泥土摊落在地,道:“左右也快干完了,阿妩便陪着古南去村里逛逛吧,既然是村长的救命恩人,自然也是我们全村的救命恩人。”
“这怎好意思。”郭古南看向我:“不知阿妩可愿意。”
“阿妩可是个热心肠的,自然是愿意。”
看着王婶和村长的目光,我叹了口气,抬眸笑道:“阿妩自愿效劳。”
“姐姐。”后面如烟抓着我的衣角,皱眉看我。我冲她摇了摇头,小声道:“先帮王婶干完这些活,我一会儿就回去。”
路上与郭古南闲聊,告诉我他原名郭源,十九岁出了家门便改了名字,至于为何改名,郭古南总觉这源与怨发音相似,读起来总有几分怨念之感,长大后又因独爱江南风景,却不能时时刻刻待在江南,便改名为郭古南。
“你可是信佛的?”我问他。
郭古南诧异,便是问我:“阿妩怎么知晓?”
我笑道:“一般只有信佛的人才会相信怨和执念。”
郭古南长长答了声,他说话很斯文,走路步伐稳重,不急不躁,即便道路泥土不平,他也是慢着脚步走着。
“对了,阿妩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
“怎么好端端的跑到这偏僻的乡下来了?”郭古南颦了眉头问我。
前方是一片果树,这个季节硕大的枣儿已成熟,纷纷被人摘了,遗留下光秃秃的树干。
“你不也一样吗,明明满腹诗论,还不是一样?”我走到一棵较矮的枣树下,伸手摘了两颗。
“阿妩好生伶俐。”郭古南同样的学我摘了两颗:“这个季节这枣子好的都被人摘光了,现在剩下的都是人家不要的。”
“剩下的又如何,还不是一样吃在腹中。”我在衣服上将枣子擦干,咬了口:“就像今天明明快下雨了,王婶还是执意让我陪你逛,都不是个正确的选择。”
甘甜的味道,比街市上的买些甜的多。
“也是古南的错,只想着与阿妩独处,却忘了即将要下雨这事,是古南失策了。”
“你不是问我为何会来到乡下吗?”我抬眸看他:“婆家人说我不祥是灾星,把我赶出了府,流浪在此。”
郭古南低了头,宽大的衣袖遮住了他一双拿着枣子好看的手指。
“古南虽是信佛,但灾星这种东西却是不信的,恕古南多言,阿妩婆家人未免太迷信了些。”
我笑了笑:“我一弱女子有何办法,既然嫁到别人家了总归要听婆婆话的。”
“可惜了,阿妩这么好一女子。”郭古南叹气。
“你又没和我相处过,怎知我是个好女子。”我淡笑:“先生还是不要太早下定论的好。”
郭古南淡笑不语,只道:“阿妩快回去吧,这天快下雨了,要是淋了雨,郭某可是罪过了。”
“那好,我便回去了,家里还有晒着的花生未收拾。”
回到家天已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我小跑着回去,也免不了被淋湿。
大门敞开着,院里东西已被收拾的干净,我进了里屋随手拿起挂在门上的毛巾擦了擦头发:“如烟,这么晚了怎么不点灯?”
黑漆漆的,外面不时传来雷鸣,我隐约看到如烟从后面走来:“姐姐。”
她咬着唇看我,眸光里不知是欢喜还是担忧。
“怎么了?”我问她。
“姐……”
厨房的门被打开,我点了油灯放在桌上,接着便见到多日不见的墨然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少爷来了。”
我眨着眼睛,就这样呆呆的看着墨然走到我跟前。许是刚洗了澡,他头发还在滴着水。
“墨然,你怎么来了?”
墨然淋着小雨进了里屋,如烟关上门,他看了我一眼:“这么晚了,出去干什么去了?”
我脑子有些昏沉,还没从墨然出现在这里的事情里反应过来,这人怎么好端端的来了这里,并且还是独自一人。
我深吸一口气,道:“村里来了客人,村长让我招待下。”
“看样子你在这过的不错。”不知是否是我看错了,我总觉这人眸里多了几分笑意:“这次工作便在这附近,恰巧这两日没事就来看看你。”
我点了点头,看着外面雨水渐大,我颦了眉头:“这下雨了,天也黑了,你怎么回去?”
“回去?”墨然挑了眉看我:“还想赶我走?”
我摇头:“不是,这里没你睡的地方。”
“没事的,小姐,如烟可以去王婶那借住一晚。”如烟说了句。
我瞥见这丫头嘴角分明是笑的,我瞪了她一眼,如烟冲我吐了吐舌头,笑的愉悦。
我叹了口气,这主仆俩到还真有默契。
“我去厨房里做晚饭,这里没什么好吃的,都将就点吧。”
天已经完全黑了,雨水也渐渐大了,滴在地上溅起颗颗水花。
刷好碗我关了门窗进来,墨然已合衣躺在床上,我走过去,拿了睡衣。
“干什么去?”
“换衣服。”
“还用避着我?”
“嗯。”
也不知怎的,我微红了脸,“不许去。”墨然从后面一把抱住我,在我耳边说了句:“这样就好。”
久违的茉莉花味道,让我差点没忍住落了泪。
“你来找我,少奶奶知道吗?”Χiυmъ.cοΜ
“她知道能如何。”墨然沉着脸:“何时你也变得这般顾虑重重了。”
我苦笑一声:“我有何办法,总归她有权有势的。”
“不说她了,这些日子没见你,过的可还好?”
“如你所见,都挺好的。”
“我会尽快说服爹和母亲,尽快让你回去。”
我点头,对这事也不着急。
“一切随缘吧。”
“你瘦了许多,摸着都有点搁手了。”
我脸颊绯红的避开墨然的手,这人…………
“阿妩,我想你了。”墨然低头,他冰凉的气息透过唇传入我的脑中,令我不自觉便软了。
我回应:“我也是。”
这雨下了整整一夜,早起外面还在滴答。下过雨的天有些冷了,我拿了外套披在身上,身边墨然已经走了,床铺也凉了,想来是走了许久。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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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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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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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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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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