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知道的,远比我想象的更多!”
“也不多,不过是友人闲聊间,偶有提及罢了!”
李文淡然作答,瞟了瞟棋盘上悯空的落子,不假思索抬手堵上。
“我说,你俩到底会不会玩?!”
巩教授看不下去,也听不下去了,他皱着眉头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凑到跟前,抬手指向一处空位朝李文说道:“小友,你这么堵下去,这盘棋怕是连棋盘都装不下了!堵不如疏啊,你得落子在这儿!”
李文和悯空不约而同皱起眉头,面皮抖了抖转头盯着巩教授,异口同声道:“观棋不语真君子!”
“我!你……你们……”
巩教授就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面色瞬间涨红,心中那叫一个憋闷啊!
“你们俩真懂围棋吗?要不你们换个别的东西糟践?这围棋在你们手里,当真是有辱斯文!”
巩教授实在忍不了了,他本身就是个围棋爱好者,要不是因为整日里忙着搞科研搞教育,实在没时间去参加专业比赛,否则拿个世界级别的段位出来,那都是轻轻松松。
越是有如此实力,越是看不得眼前一老一少糟践国粹,要不是自持身份,他恨不得一巴掌拍翻了棋盘,也算眼不见心净!
“怎么?你懂?”悯空跟巩教授相熟,自然不给他面子,白眼一翻嘴角扯出一道弧度冷哼道。
“嘿?小友你闪开!我教教这厮如何做人!”巩教授是真上头了,拍了拍李文的肩膀,就要自己上。
“咳咳,这位……,嗯,教授,你们同事一场来日方长,何必急于这一时呢?”李文苦笑摇头,抬手指向棋盘转头朝巩教授说道:“这盘棋已经开始,上了棋桌,不看到个结果,终归不好吧?”
“嘶……”巩教授气的直咧嘴,却又不得不承认,李文这话的确有道理。
臭棋篓子也是有人权嘛,再看不下去,也得让人家把这一局下完不是?
想到这儿,巩教授跺了跺脚,端着茶水干脆离得远远的,独自从悯空的书架上抽了一本有关哲学的西方文献,便是开始掩耳盗铃起来。
没有了巩教授的叨扰,李文二人再度开始了棋盘上的厮杀。
十几分钟过后,棋盘上的落子收了又放,放了又收,也不知道几度轮回,竟然再度重现了一开始的那场残局!
“你瞧,我们博弈了将近一个小时,这残局,始终还是那场残局!”悯空笑着轻叹,只是那笑容里满是深意。
“悯空大师,你真的懂围棋吗?”李文将手中抓着的棋子尽数放回棋盒,正色看向悯空问道。
悯空一愣,而后哂笑摇头:“我其实还真不太懂!”
话音未落,悯空再度从棋盒内夹起一枚棋子落于盘上:“不论是这棋具,还是围棋本身,似乎都蒙了一层轻纱,隐约可见,却又拨不开云雾,终究只能远观不得近前。
可越是如此,我就越想要研究个明白,就越想要有一天能够拨开云雾重见天日!
就这么研究啊,研究啊,十几年岁月匆匆流逝,到头来,残局依旧……
近些年来,独处一室的时候,我常常在想,这一盘棋会不会本该是天局,我苦修大半生,自诩通晓佛儒道,可终究不过一介凡人,若是有真仙入局,这残局许是不同!”
这话说罢,悯空再看李文,双目灼热隐隐有几分期许。
李文被悯空盯得有些不自在,要是换个漂亮妹子,倒也秀色可餐,可你这半截身子都进了土的老头儿,多少有点儿过了吧?
为了缓解内心尴尬,李文也学着悯空重新夹起一枚棋子落在盘上,冥冥之中却是再度循环了之前的棋路。
“在贫道看来,悯空大师所说看不清棋局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纵观交手数论,大师可是从未思考过该如何落子啊!”
“此言差矣!”悯空再度落子:“我的确从未思考过该如何落子,却并不是因为胸有成竹,而是深感无力唯有顺势而为罢了!”
“顺势而为?妙!”李文点头称赞:“有些时候,顺势而为,未尝不是以退为进,如果预判不了对手的棋路,那就走好每一步,哪怕只能招架,却总好过弃子投降!”
“归云道友此言的确有理,可道友你有没有想过,棋盘上的这些棋子呢?”悯空夹着棋子的右手再度停顿,没有急着将棋子落下,而是神色凝重紧盯着李文的双眼。
“棋子?”
“对!棋子!”悯空点了点头,用夹着棋子的右手在棋盘上方虚空扫过:“你看这盘上的黑子白子,我们只需要把他们放在我们认为合适的位置上,他们接下来的命运如何?我们做棋手都尚不自知,他们呢?也只能看他们自己的造化!可这,算不算是一种不负责任呢?”
话音未落,悯空手中棋子落下,却是故意落偏一格,瞬间棋局骤然转换,大势已去便是死局啊!
一直用余光瞟向棋局的巩教授眼角一抖,这步棋他看懂了,也唯独看懂了这步棋!
高手!
这糟老头子是个深藏不露的棋局高手!
那小子也不差!
这俩人,搁这儿扮猪吃老虎呢?!
不!不对!
自己在他们眼中,大抵也是个无足轻重的糟老头子,何必扮猪吃自己这只老病猫?
他们在以棋喻人,以棋喻事,以棋喻势!
冥冥之中,巩教授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恐惧!
一个疑似关系户躺平等死的老教授,一个突兀出现身穿道服的年轻人,这是两个截然不同,也应该毫无关联的职业和个体。
可偏偏他们能够在一张棋桌前坐下博弈,用蹩脚到极致的臭棋有来有回将近一个小时,到底是为了什么?
“换而言之……”悯空瞟了一眼陷入自我怀疑的巩教授,他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意有所指道:“就像老巩这种,本不该出现在棋局的人突然闯入横插一杠,亦或者干脆些,忍不住将棋盘整个儿掀了,你我作为棋手尚无力阻挡,又何况是棋盘上毫不自知的棋子们呢?
作为棋子,你甚至都不知道是被什么力量掀飞出去,除了不忿之余接受命运的安排,还能做些什么呢?”m.xiumb.com
巩教授本就难看的面色更加精彩,这算不算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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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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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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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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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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