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向东又懵了,他寻思这玩意儿不是说好了斗鸡呢吗?怎么还带斗人的?
再者说,看那司机穿着休闲西装的模样,文质彬彬的,还挺着不算大的小肚腩,胳膊腿儿开开车取取文件还行,下场干仗那不是送死的买卖吗?
不过这些疑惑宋向东并没有开口去问,顺着龚老板的劲儿便坐了下来耐心往下看。
甭管怎么说,就当纯纯跟来开眼界的,发生啥事儿跟自己也没关系不是?
坐下约莫十来分钟,宋向东跟龚老板有一茬没一茬的闲聊功夫,周围的观众席逐渐坐满了人,中间斗鸡台上的两只斗鸡,似乎也受到了氛围的影响,打鸣儿的声音是一声比一声高亢洪亮,粗壮的腿爪不停刨地,发出支棱支棱的摩擦声。
“要开始了,这斗鸡啊下场前都是喂了药的,那些药材对人来说是大补,可对于斗鸡的体型来讲,剂量终究太大,所以等药效发作,就会进入红了眼的亢奋状态,这样斗起来也就更加血腥刺激,这帮有钱的瘪犊子玩意儿们最喜欢了!”
龚老板如此说着,嘴角微微扬起带着七分不屑三分嘲讽,全然忘记了自己也是有钱的瘪犊子玩意儿中的一员。
宋向东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可站在龚老板身后的司机终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笑什么?老子说的哪里不对?”龚老板也没责怪,反倒是跟朋友笑骂似的转头看向司机满脸不忿:“别看我现在也不缺钱,可我这骨子里啊,瞧不起这帮玩意儿!”
“那您不还是带着我过来了么?有些时候啊,瞧不上归瞧不上,规则如此,人力不可胜也!”这司机说话挺有深度的,上来就拽了句不白不古的。
“酸不酸啊你?”龚老板眼睛挤成了一条缝,“还还什么人力不可胜也?当年在边境的时候,你跟个死王八似的飘在河上,老子给你拽起来的时候,都说救不活了,结果呢?这都过去小十年了吧?你不还是活蹦乱跳着呢?”
听到这话,司机咧嘴笑了笑不再吭声,龚老板脸上也荡漾着胜利的笑容。
宋向东觉着这俩人挺有意思,今天的龚老板不像是一个有着太多灰色历史的资本家,反倒有点儿像是玩世不恭的老混混。
而那个看起来文质彬彬不怎么爱说话,却总能一刀捅在重点上的司机,也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斯文,多少添了些雅痞和不羁。
怎么说呢,就好似这俩人不是雇主和司机的关系,整的跟多年挚友知己一般无二。
更甚至,宋向东隐隐觉得龚老板看似在笑,在疯狂嘲讽同坐在观众席上的其他有钱人,可心里却藏着什么事儿不能说也不能表露。
就在宋向东自个儿瞎捉摸的功夫,三声铜铃脆响过后,斗鸡比赛正式开始了。
两只斗鸡同时被撒开了脚环,先是微微一愣,紧接着便红了眼朝彼此扑了上去。
出乎宋向东意料的是,这两只斗鸡并没有用出寻常禽类打架的招式,反倒跟练过似的,歪着头就朝彼此的脖颈上疯狂猛啄。
那只龚老板压了大注的斗鸡一开始就占据上风,许是药量用的更猛,或是体型要比对手略微大了一圈的缘故,炸着膀子一路猛追猛啄,硬生生将战局压到了铁笼边缘。
反观那只翅膀上完好无损没带伤患的斗鸡,被猛烈进攻整懵了一样,除却第一波猛啄过后,就一直在被动挨打,偶尔想要炸着翅膀躲闪,也会很快又被缠上陷入被动下风。
宋向东瞟了一眼身边的龚老板,他这会儿倒是淡定,一点儿都没有其他人的亢奋嘶喊,甚至端着茶杯的手指无意识轻轻蹭动,阴沉不定的面庞下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
“许儿啊,你说对面还能撑多久?”
忽然,龚老板开口说话了。
“估计快忍不住了,毕竟在他们看来,咱们先动了手脚不是?”司机咧嘴一笑,露出满口洁白的牙齿。
宋向东没由来的一阵冷寒,他觉得在昏暗的灯光下,司机的笑容里竟有几分暴戾闪烁。
“是啊,他们坐不住了,只是苦了你,一大把岁数还得下场拎刀子!”龚老板这话语气平顺没有什么感情波动,就跟电子合成音的旁白一样。
“早些年你救了我一命,大不了还给你呗!”司机说完这话,短暂的交谈就此结束。
宋向东看了看龚老板,又看了看身后站得笔直的司机,心中萌生起一丝不好的预感。
正如这俩人所说那样,随着斗鸡进入后半场,那只翅膀完好的斗鸡脖颈上已经千疮百孔,殷红的鲜血伴随着飘零的羽毛散落,斗鸡台上可谓一片狼藉。
眼瞅着翅膀带伤的斗鸡就要赢得比赛的时候,宋向东忽然眯起了眼,他看到有一抹流光从对面观众台的前两排阴暗处射出,似乎是一根很细很短的软针刺入斗鸡体内,那只眼瞅着都要断气了的斗鸡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
“嚯!”
这一下满场皆惊!
不论是压了那只鸡会赢的人都再度将心脏提到了嗓子眼,一个个红着眼粗喘着看向斗鸡台目不转睛,俨然台上正陷入生死搏斗的不是两只斗鸡,而是他们一样!
打了鸡血的斗鸡越战越勇,龚老板压了注的那只节节败退,先是脖颈被啄穿好几厘米的口子鲜血横流,一个踉跄跌倒在地,又被对方抓住机会,用粗壮的利爪摁在地上,跟啄木鸟似的对着脑袋就是一顿猛造!
“牛逼!”
“翻盘了!厉害啊!”
“好家伙,这尼玛亏大了呦!”
“玩尼玛呢?这都能输?”Χiυmъ.cοΜ
观众台沸腾了。
那只斗鸡脑袋被啄成了碎肉,肢体还在不由自主的抽搐抖动着,斗胜的那只仍然没有停下的觉悟,就像是疯了一样继续猛啄,更是开始吞咽同类的血肉!
“嘶!他们这药比之前更猛了!”龚老板低声呢喃着,却被宋向东听了个清楚。
“龚老板,你说的这个他们,是谁啊?”宋向东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几个老朋友了!”龚老板看似不在意的笑了笑,端在手里的茶杯却是一阵抖动,有水渍溅出湿了衣襟:“都是些陈年老账了,我本以为回到内地不再过问那些乱糟糟的江湖事儿,就能图个安稳,没想到终究躲不掉啊!”
“那,你带我过来的意思是?”宋向东心里不禁一沉,莫非这老东西觉着自身难保,要拖自己下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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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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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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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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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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