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墨琛往半开的窗户望去,半晌他收回视线,拧眉:“你刚才的表情太诡异了。”
“一个人呆在这黑不溜秋的地方,我当然害怕。”
我倔强地说完,委屈地瘪了瘪嘴。
傅墨琛浓眉拧得更紧,他应该还在怀疑,但拿我没辙。
吴秘书往里走,他们开始在房间展开地毯式搜索,细致到把桌子和床都一一搬起来。
十分钟后,依旧一无所获。
“傅总,可能是真的没有证据了。”吴秘书擦了把额头的汗,喘气道。
“不可能一点证据没有。”傅墨琛略微不甘地摇头。
他们的谈话继续,没往开窗的方向想,也没再询问我。
当真是应验了一句话:
运气在某个时候,完全胜过努力。
尽管它发生的概率接近于零,很残酷的是,一旦发生就不得不接受。
我们一行三人开始往外走,吴秘书倏然停住。
“嘎吱”一声,门彻底关了。
傅墨琛眯眸,严肃盯我。
“东西是被你藏起来了?”
我摇头,坦荡地在他面前转了一圈。
“你可以搜我身。”
傅墨琛冷笑几声,神色不善地从我肩膀擦过。
眼看着他们真要离开,我拉住傅墨琛的胳膊:
“我可以和你说,但是你要把之前瞒我的事情和我说清楚。”
“你应该一开始就主动告诉我,你现在没有和我谈交易的资格。”傅墨琛一字一顿。
我气了,也急了:
“那你呢?你有主动告诉过我吗?”
他停住,浓眉皱成川字型,居高临下地俯视我:
“所以,你想说什么?”
我后退一步,躲避开他的视线。
傅墨琛向来是气势压人,我要是对视上他的眼睛,只会是我输。
这次我选择迎难而上,直盯他微怒的眼眸,吼道:
“你总说让我信你,你有做过让我能信任你的行为吗?
信任是相互的,你扪心自问,你有多少事情瞒着我?
上次在书房里,我尝试问你,你怎么回复我的?你从没正面回复过我,还有卧底男人那一次写我手机上的信息。
没每一次,你都是把我排除在外!!”
傅墨琛拳头捏紧,他怒瞪着我,肩膀处的肌肉一股一股的。
我重重叹出口气,肩膀垮下:
“我真的……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信任你了。”
新华字典中,‘信任’的解释是‘相信而敢于托付’。
我和傅墨琛之间远没有到达相信的程度,更别谈其他托付。
就像有网友说过,朋友之间最高的境界,是你没回复我消息,我丝毫不担心。
举个例子,你打电话给你父母,他们没接,你会害怕吗?
不会。
因为你知道你的父母一定爱你。
这是信任的最高度。
显然,我和傅墨琛连这一半都没达到。
我试过,现在失败了,归根结底在于我是个没安全感的人。
我曾经思索许久,找过原因,最终凄惨地得出一个结论:
没被生活善待,没被好好疼过爱过宠过的女人。
哪来的安全感?
说完我转身,垂眸遮住眼底的凄凉,快速往回走。
太阳依旧火热,照在我皮肤上火辣辣得疼。
我左手处,傅墨琛的外套几乎垂到地面。
他什么表情我没看到,宽阔的大马路上我的影子孤零零的,五米后跟着他和吴秘书。
二十分钟的距离,一路只有沉闷的脚步声。
车里非常干爽,我的思绪逐渐平静。
以前他让我信任他,我信了。
现在发觉信任不下去,我跟他坦白,这是好事。
如果和他彻底闹掰,那代表着我跟他作风不合,我也接受、
“抱歉。”
身侧,一抹沙哑的嗓音传来。
我不可思议地侧头,车子猛地晃动,吴秘书操作失误,同样惊诧回头。
“抱歉。”
两个字,重复两遍。
傅墨琛薄唇微动,他认真的嗓音在车内回荡。
我心尖一颤,他盯着我,满脸严肃:
“还是那句话,有些事情我不能和你说,但我能保证我不会害你。”
“公平吗?”我握拳。
他诧异看我,略微挑眉。
我想,这情绪肯定鲜少出现在他脸上,因为和他的五官一点都不协调。
“凭什么?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一点不给我选择的余地。”
“你想怎么选?”
“至少不是让我只接受。”我委屈地咬牙。
女人有时候很能折腾事,并不代表着难安抚。
也许傅墨琛多给我一个选择,而不是强硬让我接受,我可能就不这么拧巴。
隐隐约约中,我察觉出异样。琇書網
上一次质问他,纯粹是因为交易,我不想拿少半分我该拿的东西。
这一次,是我的内心开始浮现出一种在乎的情绪。
我慌了……
傅墨琛打量我,他点头:
“沈沁,我能给你的很多东西,是你这一辈子或许都难以奇迹的高度。很多人都想找我要,我没给,偏偏给了你,这就是你质问的‘凭什么’,你要的‘公平’。
你应该清楚,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任何馅饼。”
我懂。
他是说给我的帮助,给我的资源。
他不和我谈信任,他站在我难以企及的高度,俯视拼命从泥潭挣扎、往上爬的我。
他说得直白,一点错没有。
我该懂得知足。
“是我越轨了。”
“你变了,之前我说过,你在方方面面都变了。”傅墨琛话语清冽,他靠在椅背上,宛如温润的猎豹:
“你懂得质疑了,你以前自卑得不敢提出疑问。沈沁,我很高兴,这对你来说这是件好事。”
“谢谢。”我真诚道。
其实在我指责他时,他完全可以忽视我,可以大声指责我,甚至愤怒谩骂我。
他没有。
他肯定想过有一天我会爆发,那天在书房里我的询问只是个导火索。
他在我身上花费那么多功夫,只想让我明白一个事实:
跟着他,我能走得更远。
“什么时候,你可以告诉我所有事情?”我轻咬下唇。
“离婚那天。”
傅墨琛的声音沙哑,宛如鬼魅。
车内,有好几分钟的安静。
我咽了口唾沫,傅墨琛拿出笔记本放在桌面,吴秘书从背包拆出一个黑色盒子,拿出类似芯片的东西。
傅墨琛接过,插在笔记本上。
桌面很快分成九宫格,显示窝点外面的各个角度录像。
我瞬间恍然大悟。
难怪一向谨慎的傅墨琛没推开窗,难怪他后来没再追问我。
吴秘书背包里装的沉甸甸的东西,应该是小型摄像头。
在我们进去时,吴秘书抽空安插在窝点的周围,精准到不落下任何一个角落。
这也是为什么,他再次进来时背包是瘪的了。
傅墨琛点了快进,五分钟后右下角的录像显示两个人影。
鼠标移近,傅墨琛食指轻触左键。
我探头过去,屏幕闪现两个男人身影。
可惜的是,依旧没照到风衣男人的正脸。
男人似乎有所防备,戴着黑色口罩和墨镜。
“你是看到他们了?”傅墨琛单手撑在椅背上,翘着腿问我。
我点点头,后背发寒。
很快,他告诉我一个无比劲爆的消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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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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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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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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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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