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我还是礼貌地说着告辞的话,脑子里混沌一片。
聋哑人。
一不能说,二不能听。
李念是不想让我知道什么?
这个别墅不是新的,明显是有人使用过的痕迹。而且那些使用痕迹,并不是一两个人能制造出来的。
离开时我特意看了曾文琪住的地方,全暗着,没开灯。
她周围保镖住的地方,依旧保持灯火通明。
脑子乱成一团,事情好像又开始杂乱无章,我下意识地就想打给叶无。
我刚掏出手机,又硬生生放回包里,默不作声地拉上包包拉链。
小怪兽还在生气,老先生那边的画还没好,得等他气消了。
浑浑噩噩回了家,隔了两天,傅墨琛让我去医院找他,叮嘱我带上户口本。
我隐隐约约知道什么事,特意从衣柜翻出最好看的裙子,打底后涂了口红。
念想这一天太久,真发生时,看着镜子里笑意盎然的自己,才明白有多期待。
终于啊,我能摆脱渣男了。
傅墨琛本来是不能出院,好几个医生站在病床前,变着法子劝他。
他坐起背靠床,薄唇苍白,沙哑着嗓子跟医生谈好,说他今天要出去半天办事,迟些会回来。
医生面面相觑,傅墨琛是他们老板,最后只能劝傅墨琛早回来。
上车后二十分钟,吴秘书停了。
我推开车门,抬头是另一家医院。
入眼很多穿病号服的人,女人为主,头部大都缠了一圈绷带,和一般医院不同,整容医院的人脸部大都挂着浅笑。
傅墨琛应该是第一次来,吴秘书在前面引路,一路上到一间病房,吴秘书停下脚步。
傅墨琛走过去,还没推开门,里面噼里啪啦的尖吼声传来。
“很疼!要用肋软骨移植隆鼻,就不能换假体吗?
这几天我一直被针上下左右疯狂地刺,额头的上部的皮被全部割开,现在还要来取我的肋软骨!我不做了行不行?”
病房里,响亮着许小倩歇斯底里的嘶吼声。
我在后面探了个头,傅墨琛站得挺直,冰冷的面孔浮起一层阴霾。
一排医生围在病床上,你看我我看你,面露难色。许小倩头发凌乱,她争吵得面色涨红。
“许,许小姐,您要是不试试,傅先生知道,又该说我们了。”
医生们面面相觑,都挺手足无措的。
“琛哥是人!我不是人了?你们这群庸医!不做了!我不要做手术了,你们给我滚,滚啊!”
许小倩明显拿医生当出气筒,医生们没动。
她眼珠子一转,愤恨地拿起马克杯往医生脑袋砸。
可她力度不够,扔的不准,枕头从两个医生肩膀中间飞出,直直往傅墨琛脸上砸。
我看得倒吸一口凉气,只一瞬间,病房里温度降了几度。
医生面露惊骇之色,许小倩脸色僵百,门口的吴秘书反应过来,抬腿冲过去挡。
可惜,都迟了。
傅墨琛面不改色,手往前在空中划过一个弧度,五指收紧,稳稳地接过马克杯。
我松了一口气,许小倩赌气地瞥过脸。
傅墨琛迈开腿,直直往病床走,吴秘书识趣地招手让医生先离开。
前后没两分钟,病房瞬间安静得针掉落都能听见。
我跟着进去,没靠太近。
傅墨琛还没开口,许小倩小小的手抹了把眼泪,他委屈地抬头望傅墨琛,眼珠子大颗大颗掉落。
“我当时就该死掉!你不应该救我!我死了就好!不用现在活得这么狼狈。”
死?
当时出事的不是傅墨琛吗?
我还来得及细想,傅墨琛冷声开口。
“割哪里?”
我愣了一秒,察觉到傅墨琛的想法,又满是惊讶。
“琛,琛哥。”
许小倩也察觉到什么,她停住哭泣,结结巴巴地说,眼泪还有几滴。
“割肋软骨是吧?”
傅墨琛又开口,他声音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心猛地一沉。
遭了,要出事。
傅墨琛脸色平静得异常,更像是黑暗到来前的黎明。
他突然拽起许小倩的手腕,直直往门口拖,像拖个垃圾。
我被傅墨琛狂躁的举动吓到,许小倩掰着傅墨琛的手,她惊吓得嚎啕哭喊,傅墨琛冷声让吴秘书喊来医生。
吴秘书拧眉,匆匆往外走,走廊响起细碎的脚步声。
五个医生面色着急地赶来,扫了一眼病房的情况,额头大汗淋漓。
“傅总,您喊我们?”
“帮我准备手术,割肋软骨,不用全麻,一点麻醉都不要。”
傅墨琛瞥了一眼惊掉下巴的许小倩。
他的嗓音还有些虚弱,却依旧带着不怒自威的强势。
我震惊得头皮发麻,细看傅墨琛坚决冷然的面孔,丝毫没看出他是开玩笑。
如果是给许小倩以身示范,这代价未免太大……
医生站在门口处,左右看着,没人敢开口做决定。
医生今天也够惨,碰上傅墨琛这种暴脾气的金主,钱也不好赚。
良久,直到傅墨琛脸黑沉,手指不耐烦地在桌面敲了敲。
有个年纪偏老的医生颤巍巍走出,推了推厚厚的金丝眼镜:
“傅总,您是现在做,还是……”
“噢疯了吗?做什么啊?不用做!”
许小倩愤怒地吼医生,激动地破了嗓。
“就现在。”
傅墨琛冷声道,无视眼眸猩红的许小倩,又反问医生:
“有问题吗?”
“没有没有,我现在就去准备。”医生抹了把冷汗。
我贴着墙边站,心惊胆颤地看,连呼吸都压抑着。
傅墨琛很快躺在病床上,他双眸黑漆漆一片。
或许是睡在病床上,他身上的寒气降了几分,依旧让人难以靠近。
护士把病床推出病房,往手术室推。
安静的走廊里,气氛压抑得可怕,仿佛只要针尖一刺就会点燃爆炸。www.xiumb.com
我跟在护士身后,着急得想哭出来。
许小倩手撑在床边,脚跟着病床移动,她小声啜泣着,眼睛红肿。
“我错了,琛哥!琛哥你别伤害自己,我心疼。”
“我打我自己好不好?我打我!要不你打我,你别这样!”
许小倩拿手抽自己耳光,巴掌声很响。
手触碰到脸上刚缝好的线,血迹渗透出来,在白色的绷带上异常惹眼。
我原本以为,傅墨琛会心疼。
可很快,我发觉是我想多了。
傅墨琛眼睛眨都没眨,他手往后摆,示意护士继续往里推。
病床继续移动,快要到手术室前,走廊里回荡着许小倩凄惨的哭声。
这事闹得挺大的,奇怪的是一个往外看的病人都没有。
看来,傅墨琛特意将这一层包了下来……
我再次感慨着有钱的好,又嘘声感叹许小倩不够成熟的行为。
被偏爱的人,果真是有恃无恐。
拿自己的脸,拿自己的前途任性的人,是很幼稚不懂事的。
我越发搞不懂,许小倩对傅墨琛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可很快,走廊里又发生了一件大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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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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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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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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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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