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力道很大,我撞进他怀里时,整张脸撞得发疼。他圈住我不让我乱挣扎,用无情的声音一点一滴在我耳边说着:
“别哭了,他真走了。”
我愣愣抬头,不敢置信。
他和我说,昨天我在坐飞机时,陈明飞闹到了医院。他很聪明,先让婆婆引开保镖,再声东击西地潜入病房里。
等护士进来的之后,陈明飞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刀,我爸被割了喉,鲜血涌泉般往外喷,心跳已经没了。
陈明飞站在一旁笑得一脸得意洋洋,他像来自地狱的杀手,冷酷得没有一丝温度。
进来查房的护士吓得尖叫,她下意识地喊人,才制止了原本陈明飞往我妈身上动刀子的念想。
可那护士却遭殃了,她好心没好报。
她破坏了陈明飞的计划,陈明飞恼羞成怒,往她胸口捅了好几刀,昨天被送进ICU了。
所以,陈明飞是硬生生地杀了他的岳父?
“他人呢?他这是犯法的!我爸被割喉死了!他要被送进去坐牢,判死刑!”
我撕心裂肺地吼,摇着傅墨琛的手,想他给我一个准确的答案!
他怎么能这么残忍?
那是我爸!我爸对他不薄!ωωω.χΙυΜЬ.Cǒm
脑子胀痛得厉害,想到我把一个杀人凶手带回家,曾经跟他在教堂里许下结婚誓言,跟他做最私密的事!
我就浑身犯恶心!
我怎么这么贱?眼睛怎么这么浊,看不清人?
我蹲在地上,嚎啕大哭,拿手扇自己的脸,恨自己害了最亲的亲人!
“傅墨琛,该死的人是我啊!是我啊!”
傅墨琛皱眉,他蹲下抱着我,抓紧我自虐的手。
“你冷静点,这不关你的事,谁也不知道他会这么变态。我已经报警了,警方在介入调查中,你冷静下来,我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我没听,听不进去!
我冲出医院,一路往陈明飞的家跑,傅墨琛在我身后跟着我。
到了小区超市,我凶神恶煞地买了把菜刀,举着它猛地往陈明飞家门口砸!
“出来!陈明飞你给我滚出来!”
砰砰砰震耳欲聋的声音,我手疼,心更疼,所有的怒火都砸了出来!
“你别想躲,陈明飞我放不过你!”
十几分钟,邻居出来大骂,又被我疯了般的眼神惊吓到,依旧没人开门。
砸得最后我松了手,任由菜刀从我手上滑落,哐当很清脆的响声,砸在地上裂开一道口子。
是走了吗?
杀人了之后逃走了吗?
我眼睛胀痛,像瞬间被抽走了力气,身后一个温暖的手圈住我往他怀里带,又拿手盖住我的眼睛。
仿佛找到一个柔软点,我哭得更厉害,眼泪一把鼻涕一把。
他没嫌弃,任由我捏紧他的西装,又一把抱住我,往楼下走车里带,轻轻把我放在副驾驶座上。
他想关门,我扯住他的手,低声喃喃,用红肿的眼睛看他:
“傅墨琛,我是帮凶……”
他沉默一秒,抬起我的脸,和我对视的眼神坚定:
“你不是。”
“我是间接杀了我爸。”
他摇头,黑眸微眯,似乎有了怒意,捏住我的下巴:
“一个人无法预知另一个人的行为,每个人都是社会上单独存在的个体,有联系并不代表有因果关系。如果有,那也肯定不是因为你自身,思想才是人的本愿!”
他站在雨中,大半个身子淋了雨,说话声铿锵有力,温暖着我早已死掉的心脏。
我松开他的手,他帮我关了门,又坐进副驾驶座,调高了空调温度。
等到了我家门口,他要抱我下车,我摇头:
“别,我不想进去。”
我不想让黎烟看到我脆弱的模样,不想她为我担心。我没了一个亲人,不想再让我的朋友因为我担心受怕。
我这一进去,她肯定自责没有照顾好我爸,一晚上睡不着。
傅墨琛沉默两秒,拿起我门口的行李上车,车头调转。半个小时后,等他抱我下车,看到眼前的房子里,我微掀开眼皮。
傅墨琛的家……
我抗拒下车,喃喃要去酒店住,他眼神变冷,气势强硬地抱我往里走。
我被放到床里,傅墨琛询问好几次我要不要洗澡,我摇头,只想休息。
他拿了张椅子坐在我旁边,安静的看我几眼,又翻阅手里的文件。
他的动作缓慢,像是刻意放轻声音。
一整晚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脑子里混沌一片,迷迷糊糊间全是我爸的影子。
他气急败坏地大骂我,责备我眼光差,找了个渣男老公,害得他还没享福就离开了人世。
梦里,我拿着刀往陈明飞身上捅,他身上鲜血流了一地,眼睛翻白,四肢僵硬发白。
婆婆抱着陈明飞的尸体嚎啕大哭,我站在一旁,咧着嘴笑!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间有只温热的手揽住我的肩膀,把我脸往他胸膛凑,又拂过我的眼睛,擦拭干我脸上一片的水渍。
男人的声音低醇温柔,在我耳边轻哄着,喊着我的名字。
一晚上,我崩溃欲绝,他的怀抱温柔炙热。
当时的我不知道,我爸的死不仅仅是陈明飞一人所为,细究后能牵扯出很多事情。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再次睁眼时,脑子疼得爆炸,入眼是一排围在床边的人。
他们睁着眼睛,头凑近来,脸上全是小心翼翼的谨慎。
我扫了一眼,又往门口看。
叶无、黎烟、左笑、周瑾。
傅墨琛呢?
见我醒来,黎烟细声围过来安慰我,左笑气呼呼地叉腰大骂陈明飞,周瑾担忧地站在一旁,就连平时痞性的叶无,今天脸上都多了一抹沉重忧伤的情绪。
“我想去停尸场,最后看我爸一眼。”
我揉了揉红肿的眼睛,才发现声音早已干裂嘶哑。
他们都说要陪我去,我一一拒绝了,最后只剩下硬要跟上来的叶无。
等出门前,被叶无逼着喝了牛奶,管家阿姨叫住我,她心疼地叮嘱我:
“傅先生公司有急事,早上匆忙过去开了,他说了沈小姐您今晚放心住在这儿,后面的事情他会处理。”
早上?昨晚那双手轻抚我脸的温暖触感依旧。
是叶无,还是傅墨琛?
在停尸场待了一整天,我通知姨妈姨父过来举办葬礼。
姨父有高血压,我没把陈明飞亲手杀我爸的事情告诉他,我在等所有事情结束,再跟他们请罪。
姨妈急匆匆赶来,她抱紧我,又心疼地摸我的脸:
“我的沁沁,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她一眼看出我的疲惫,心疼我受过的苦,我眼泪哗啦啦流。
我摇头,我说:“不苦。”
不辛苦,我八字不好,是命苦。
我不知道,接下来还有更苦的事情等着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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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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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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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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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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