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在喉咙口滚了几滚,终究还是没有问出来。万一呢,万一他不肯告诉她,那不是太丧气太没面子了。就好像高估了自己的份量,有点自作多情似的,不过就是个半路假夫妻,人家有什么秘密你管得着吗?真要有什么惊天大机密,人家也信不过你啊。
张小花命令自己不用去在意,可是越不想去在意,偏偏就越是在意。越在意,越丧气,没精神不痛快,哪儿哪儿都不对付。
王宁佑察觉到,“怎么不高兴了?——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我这个人你还不晓得?我还能由着他们乱来?再说了,现在跟以前又不一样了,我肯定要为将来打算,不会让那些人用人情债把我背死。”
倘若张小花能想到问,为什么现在跟以前不一样?为什么王宁佑以前想不到为将来打算,现在却突然想到了?
要是真这么问了,张小花的心情立马就能好起来。可惜她却只是逃避地扯开话题。
“谁说我为这些担心了?我就是饿了,呸!真他娘的丧气,一大早就跑了这么老远的路,结果连顿饭都没的吃。你大娘真是不地道。”
王宁佑望着她宠溺一笑:“我大娘不肯管饭,有人愿意管啊。不如我们就上七叔七婶家蹭饭去。董老倌变着法想诈我的钱,我大娘为此把我赶出王家,这么大的事,哪能藏着掖着?得让村里人为我们鸣不平才行。”
张小花到底心情好了起来,哥俩好地给了王宁佑一拳。
“死穷酸,你真奸诈!我喜欢!”
……
七叔七婶看见王宁佑张小花登门,可比王柳氏开心多了。七婶张罗着儿媳妇,杀鸡买酒的,恨不得把一顿午饭烧出宫廷宴会的丰盛来。
张小花后悔没带些礼物过来,就这么空着手上门,白吃白喝的,老觉得脸上燥得慌。
王宁佑调侃她,“你不是一向最爱吃白食,今天怎么还愧疚上了?”
“这能一样吗?”张小花给了他一个白眼,“这要是你那个胖表婶、董老倌家,就是你大娘,把她们吃穷了我都不心疼。可七叔七婶,我们老是麻烦他们,却从来没有帮过他们什么。”
“真正愿意帮你的人,就没打算从你这里得什么好处。真要想得你什么好处的,那些人就不是真心想帮你。”
王宁佑这句话颇有哲理,张小花琢磨不透,想得脑壳疼。王宁佑笑了笑:“好了,你就别管那么多了。日久见人力,来日方长,等到七叔七婶真有需要我们出力的地方,我们尽力帮他们就是了。”ωωω.χΙυΜЬ.Cǒm
这话还像句人话,张小花点点头。这时候已是下午,张小花和王宁佑已经离了村子上了山,眼看着没几步就到小院。
张小花突然来了个主意,忽然地降下声音,把食指搁在唇边,朝王宁佑“嘘”了一声。
“我们悄悄地进门,看看我们不在,那个败家子有没有趁机偷懒。”
王宁佑才不在乎魏晋元偷不偷懒,不过既然自家媳妇兴冲冲的,他肯定不能扫了媳妇的兴,自然全力配合。
时至夏末,阳光便也显出几分慵懒,下午的小院静悄悄的。张小花蹑手蹑脚地推门进院,石头正坐在西屋檐下,脸斜斜地对着院门,手却托着下巴,仰头望着天空直发呆。
这小娃像是有心事,出神出大发了,张小花都快走到他面前了,他还没发现。张小花玩心一起,出其不意拍一下他肩膀。
石头猛地吓一大跳,蹭地一下打地上蹿起来,那惊惶失措的模样活像见了鬼似的。
张小花莫名其妙:“石头,你干嘛呢?是我啊。”
石头定了定神,看清了张小花和她身后的王宁佑,反而更紧张了,紧张得结巴。虽然结巴了,却还是要大声地喊。
“王、王师娘,王先生——”似乎还嫌喊的声音不够大,石头使出了吃奶的劲扯着嗓子叫着,“王先生、王师娘,你们回来啦!”
张小花又给他叫得吓一跳,“石头你要死啊,回来就回来了,你喊这么大声干什么?”
石头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王宁佑在旁边替他答:“只怕他不是喊给你听的,是喊给别人听的。”
张小花立时明了,一阵风似的冲进西屋。屋内,魏晋元正好端端地坐在桌前,念书念得摇头晃脑。
一见张小花,“咦?师娘,你回来啦?”
不对,有蹊跷!刚石头那么一通喊,他不可能听不见。不是心里头有鬼,跟这儿装什么蒜?
张小花有数了,开始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地打量这间屋子。这个败家子没出来过,古怪肯定就藏在屋里头。
魏晋元还在那里故作镇定:“师娘,你怎么了?你这儿看什么呢?我——我屋里能有什么好看的?”
他边说边站起身,脸朝外背靠着桌子,有意无意地身子紧挨着桌子边,倒像是想挡着什么。
张小花一瞧乐了,这不就是那什么此地无银欲盖弥彰吗?
“你给我起开!”她把魏晋元往旁边一拽,俯身就往桌子底下看。
魏晋元跟祖坟马上给人挖了一样,扑上来:“师娘,不能啊!”
“不能你个大头!”张小花回眸一瞪。
魏晋元怕她怕成了惯性,条件反射地往后缩。
就这空档,张小花已经看清了魏晋元慌乱间扔在桌下的东西。下意识愣了愣,她原以为会是色子之类的东西,没想到居然还是一本书。
这是倒是奇了,一本书而已,至于给这败家子惊成这副德性。张小花不解,捡起那本书。
魏晋元立马拿手捂住眼睛,不敢再看下去了。心想着,完了完了,这趟丢脸丢大发了。
另一边,张小花只当是坊间话本之类的闲书,也没看封皮,径自翻了开来。这一翻可坏了事,第一眼就把张小花眼睛给看直了。才一看直,就回过神。一回过神,脸就变了,跟着就像挨着什么毒蛇猛兽似的,把手上那本书一扔老远。
那本线装书在半空中抛了一抛,掉在不远的地上,恰好封皮向上,面上“春宫图”三个字煞是刺眼。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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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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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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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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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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