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那是自己的父亲,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小三儿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正要说些什么,事情又发生了变化。就在这时,父亲下半身冒出来的这莫名的第三只手,剑指一挥,眼前的乞丐随着剑指的方向,呼的一声就倒了过去,整个人跨过小三儿一头撞在了车厢的窗户玻璃上,发出嘭的一声闷响。
紧接着,乞丐的半张脸死死的被什么东西按在了玻璃上,一动不动,面部扭曲到无法形容,而这股力量还在不断的向乞丐的头部施加着压力,小三儿看着,耳中似乎可以听到乞丐的头骨被挤压得发出吱吱的声响,他开始害怕,生怕这乞丐的脑袋会嘭的一声炸开,他不知道父亲到底做了什么,只感到一阵阵慌乱和恐惧。
而这时,身旁一直坐着不动的父亲终于放下了手中的报纸,从报纸的上面探出头来,两只眼睛眯缝着看着乞丐小声说道:“这位朋友,我们爷儿俩这次出门太急,身上没装太多钱,出门在外还需要这些钱应急,所以也拿不出多余的钱给你,孩子小不懂事,不明白道上的规矩,让你下不来台了,你就多见谅吧,看在我的份上,算了吧。”
乞丐仍旧一语不发,只是脸上的表情比刚才变得更加痛苦,那张被无形的重力压制住的脸拼命的做出一副愤怒的表情,可却依旧无济于事。
这时,小三儿清楚的听到自己的父亲用一种极其微小,小到似乎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对乞丐说到:“老东西,不知死的鬼,你刚才说谁是王八犊子来着?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活腻味了是吗?”
爷爷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种极度强大的震慑力,可最让小三儿吃惊的是,明明在说话的父亲,嘴却压根儿就没有动过。
乞丐的脸依旧被扭曲着,可他瞪大的双眼从愤怒转而变成了一种莫名的恐惧,他死死的盯着爷爷的眼睛,额角的汗珠子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突然,爷爷下半身的那只手嗖的一下就缩了回去,与此同时,乞丐的身子一摘歪,差点一头摔在地上,他慌里慌张的直起身扭头就要走。
只见爷爷的手啪的一下就抓在了乞丐的手腕上,轻轻一用力,把这乞丐一把又拉到了自己身边,然后笑着说到:“老东西,今天放你条生路,可你这嘴可够脏的,还有你这对儿眼珠子,我看啊,就是个摆设,连个人都认不清,留着也没啥用了,我就拿走了,来,给你俩钱儿,回去买根竹竿儿,以后再要饭啊,就用得着了。”
说着,爷爷从怀里掏出两张花花绿绿的票子放进乞丐的碗里,然后松开了乞丐的手,可就是这么一瞬间,那乞丐的两只眼睛如同吹灭了的蜡烛,瞬间失去了光泽,原本冒着贼光的两只眼睛,突然就变成了一对大白眼珠子,这乞丐,就这么瞎了。
小三儿目睹了这一切,颤抖的看着乞丐一步三摇的从自己身边经过,两只手摸索着离开了这节车厢,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几分钟之后,小三儿才从刚才的恐惧中才慢慢回过神儿来,他颤抖的拉了拉自己父亲的衣服问到:“爸,爸,刚才是,是怎么回事啊?”
“没事,这老东西欠收拾,我给他长长教训,你不用怕,有我在,他伤不了你。”
“可,可是,您刚才对他做了什么啊,我看到,看到一只手……”
“什么手,可能是你太害怕看错了吧,别胡思乱想的,你要是刚才不多管闲事,也不会招惹麻烦,他骂就让他骂,这些跑江湖的人,你不理他就是了。”
“可,可是,爸,我真的看到你身子下面有一只手,好像那只手把那乞丐给按到窗户上了。”
“什么手啊,你没看见那乞丐是个瞎子,他眼神儿不好自己摔到窗户上,那能怪我,你理他作甚,由他去吧。”
“爸,行了,别再跟我装了,你就告诉我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干嘛的?我是你儿子,我知道你这次带我出来是有事想告诉我,可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对我说实话呢?”
听到这里,爷爷突然收起了报纸,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儿子,沉默了片刻才说到:“孝义,有些事情,是要你自己慢慢去经历,慢慢去体会的,我要告诉你的事情,是说不清楚更说不明白的,有些事用语言无法表达,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刚才那个乞丐,是个附在死人皮囊上的死鬼,也叫活死人,这些东西,到处都是,你这双眼睛看得见死鬼,却看不穿这活死人,如果你不经历,我却空口对你说,你能相信吗?你也根本不会明白,现在你看到了,就放在心里,不必太过计较。”
“活,活,活死人?死人还能活过来?”
“那有什么稀奇,能托着死人皮囊出来转悠的,可不止他这一种东西,你啊,慢慢看着,慢慢学着,别这么大惊小怪的,又不是小孩子了。”
“那,那您刚才给他的是什么东西,我咋没见过还有那种钱。”
“啧,你这孩子,你怎么没见过,过年给家里老人烧纸钱你都忘了,那是冥钞,死人花的钱,我给他点钱,让他买个明杖,才摘走他那对眼睛,省得他以后惹是生非,对了,顺便我还让他十个时辰之内不能说话,就算是惩罚他骂你,这些东西向来没规矩,你不用放在心上。”
“摘他眼睛,可我什么都没看见啊,您,您是怎么做到的,您都对他干了什么啊,您就告诉我吧,爸,我太想知道了,您,您是不是神仙啊。”
“呆着,什么神仙,神仙能乱说吗,你爸我要是神仙,早上天逍遥去了,还跟这儿瞎胡扯,我告诉你,你爸我,是个修行之人,懂什么叫修行吗?”
“修行?不,不太懂,是和尚吗?”
“不是和尚,恩…不过也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吧,慢慢你就明白了,我怎么摘的他那对眼睛,以后慢慢告诉你,天黑了,你吃口东西赶紧睡觉,啧,你说说你,你妈蒸的这豆馅馒头多好吃,你不想吃倒是给我啊,给那个王八蛋,糟践东西,赶紧捡起来。”
说完,小三儿低头捡起了地上已经脏了的两个豆馅馒头递给自己的父亲,爷爷接过馒头,一边用手剥着馒头上的皮,一边说到:“你妈妈啊,最疼你,什么都不舍得让你干,这得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锻炼成个大老爷们儿啊,来,你一个我一个,吃了这豆馅馒头,早点休息吧,路还远着呢。”
接过自己父亲亲手剥掉皮的豆馅馒头,小三儿大口的吃着,可这心里却一遍遍的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情,他早就忘了身后死死盯着自己的高大男人,也忘了车厢里那些古怪的过客,而是把所有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了自己父亲的身上,他知道父亲是个了不起的人,可却从没像现在这样,如同神明一般敬畏着他,倒在父亲的双腿上,小三儿渐渐沉睡入梦,父亲这座高山成了他如今唯一的依靠。xiumb.com
窗外的皎月高悬在似乎不可触及的远方,时而被云头遮掩,时而又如同一只巨大的眼睛,探出头窥视着这冷森森的世界,大地宛如空无一物的黑色墨池,只有这孤独的一列火车,在水面划过波澜。
车轮敲击着铁轨的声音,持续而有节奏的诉说着每个人内心的故事,爷爷一个人望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心中沉思着,他想起许多往事,想起那一次次生死之间的经历,想起很多已经过去的遥远记忆,和即将发生的离奇故事。
小三儿倒在爷爷的腿上沉沉睡去,而车厢里的大部分人也同样合上了眼睛,似乎整个世界都已经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空气中时而流动的血腥味道提醒着这位当世的世外高人,还有些罪恶在阴影中蠢蠢欲动。
这时,一个不期而遇的声音飘进了爷爷的耳朵里,那声音低沉,带着些许的苦闷,似乎经历了许多的创伤,而那些创伤却成为了他报复的力量来源,这个声音缓缓的对爷爷说到:“君侯别来无恙啊,看你这身子骨还挺硬朗的,我也就放心了。”
爷爷依旧眼睛看着窗外,只是在意识中反问着这个似乎素未谋面却又十分熟悉的声音:“呵呵,怎么,我这把老骨头,没想到还有人惦记着,不妨事的话,不如自报家门,大家也省得费事。”
“君侯,我看,咱们就别绕弯子了,你这把年纪了,还跟我耍活寳,有这个必要吗?看你还活着,已经足够了,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
“哼,只怕你这条命也快到头了。”
“呵呵,笑话,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我这老东西的命啊,硬的很,恐怕还不是你说要就能要的,不信咱们就打个赌。”
“打赌?又来跟我打赌,你觉得自己还有这个资本吗?也罢,我就听听你怎么说,你想赌什么,你又拿什么跟我赌。”
“我跟你赌的不是现在。”爷爷低头看看身边的小三儿,意识中又缓缓说到:“我想跟你赌的是未来,咱们就赌这个世界,看看到底是邪不胜正,还是正不压邪,怎么样,这个赌注够大了吧。”
“哈哈,哈哈哈,老东西,又跟我打哑谜,我已经听够了你这套废话了,我劝你还是别把希望放在这小畜生身上,他那点斤两,你我都心知肚明,这个世界早就不是你所寄予期望的那个世界了,这个世界…….早就没有希望了。”
“既然我已经这把年岁了,还能有几天盼头,不如就和我赌这最后一次怎么样,就像当年那样,把这个赌注继续下去,只是我们把赌资加大一些而已,你应该不会这么早就不耐烦了吧,我的宝贝……”
“别说了,我已经受够你这些废话了,咱们走着瞧,看看到底谁能笑到最后。”一丝清风划过,脑中的声音归于寂静,可突然,小三儿猛的一下坐起身来,满头大汗的抓着自己父亲的衣袖不停的喘着粗气。
爷爷低头看看小三儿问到:“孝义,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
“爸,爸,我……我梦到一些可怕的事…..不,是非常可怕,简直…简直…太可怕了。”
爷爷用手抚摸着小三儿的额头,帮他擦去一头的汗水,把小三儿搂在怀里说到:“别怕,梦是不会成为现实的,跟我说说,你都梦到什么了。”
“我…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我梦到火,大火,到处都是大火,还有,还有水,漫天的雨水,不停的下着,人们都死了,都……太,太可怕了,我和哥哥不停的跑,周围的房子都塌了,妈妈……妈妈她……”
“别急,慢慢说,你妈妈她怎么了?”
小三儿用手抹着眼泪说到:“妈妈她,为了救我被房子埋在了土里,只有我和哥哥跑了出来,小玉,还有,还有,还有那些左邻右舍的朋友,李奶奶,还有张二嘎家的儿子,全都,全都被活埋了,到处都是血腥味,太可怕了,爸爸,我不想再回忆了。”
“忘了它,孝义,那只是个梦,忘了它。”
“爸爸,那,那是不是人们说的世界末日,世界末日是不是真的会来。”
爷爷低头看着儿子说到:“你是怎么知道这个词的,世界末日,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我也忘不记得了,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可我已经忘了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已经,已经完全记不得了。”
“世界末日,好遥远啊,呵呵,又这么近,儿子,听我的话,忘了你刚才做的梦,也忘了你刚才说过的话,你要记住,世界末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内心的恐惧,可怕的是失去希望、失去信仰,恐惧,就会让你失去一切希望,看来,这个世界已经不是那个充满希望的世界了,他说的对,这个世界,已经快要失去希望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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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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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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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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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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