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一想,不是已经在心里发誓,要接下爷爷的班,不再做那种缩头乌龟的事了吗,我咂了咂嘴,看来这人啊,一但懒惰成了习惯,就很难再改变过来,以后这种想法,一定要尽量避免,打死,也不能丢了爷爷的脸。
我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用手指在桌子上轻轻的敲了敲,这才算把秦雪的精神,从刚才恐惧的迷离中拉了回来,她忽闪着那对迷人的大眼睛,一边看着我,一边嘴里不知道在自言自语的说着些什么东西,看上去依旧很是紧张。
我用手比划了一下,要她看着我的眼睛,不要慌里慌张的,有我在,不会有什么事请发生的,她用力的点了点头,似乎对我是一万个信任。
我拉过桌上的一盘小点心,自己捏了一块,放在嘴里,然后又指了指盘子对秦雪说:“恩,挺好吃的,你也来一块吧,别这么紧张兮兮的,你怕什么,对了,刚才话说到一半,小时候放学回家陪你一起走的那个同学,他,叫什么来着?我这脑子不好,班里的同学记不住几个了。”
听我换了一种问话的方式,秦雪似乎显得轻松了一些,她抬头想了想,然后又摇了摇头,应该是想不起来我说的到底是哪个同学,可我自己却心知肚明,其实根本就没有哪个同学和她放学一起走。
我端起杯子,一大口喝光了杯中的咖啡,把嘴里嚼了一半的小甜点送了下去,然后抬眼看了看秦雪背后那只讨厌的贴身鬼,嘴里暗骂了一句:“看什么看,小心老子整死你。”
就在这时,秦雪突然惊恐的瞪着我,表情再一次充满了恐惧,我嘴里鼓鼓囊囊的说:“干,干什么?我又没喝你那杯,干嘛?难道咖啡不能这样喝?”我连连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好让她不要再因为我说的话情绪激动。
我看着秦雪的脸,她似乎就要哭出来了,然后用一种带着哭腔的声调,小声的对我说:“不,不不,你不可能看到,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记得很清楚,你,没错,就是你,你每天都是和王赢一起放学回家的,而你们走的方向与我是完全相反的,你,你说你看到我和同学一起回家,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因为,我,我在班里是,是,是很不受欢迎的,根本没有人和我一起回家,你走的方向也根本不可能看到,难道…难道你在跟踪我?”
我见她神情如此紧张,便忙不迭的连连摆手,然后说到:“没没没,那个,啊,那个,哎呀,你都急死我了,那都小时候的事了,你干嘛这么紧张,不就是一个女生,长得漂亮点,我们这样的傻小子,放学多看你两眼吗?王赢也整天跟着你看来看去的,我还羡慕那小子呢,对了,搞不好是我看错了,都这么多年了,谁还记得那些事,不就是跟你套套词吗,好拉近点咱们同学之间的关系,你说你紧张个什么劲儿啊,真是的,哎,这点心你吃不吃,不吃我全吃了啊。”
我知道她一定心里有鬼,因为从刚才起,她身后的黑影就换了一副面孔注视着我,自从我对秦雪提到她背后的那位,我就再没看到它那诡异的微笑,而是换了一副仇恨中略带着愤怒的表情,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我,我心想,他奶奶的,等这没人了,看我不收拾了你。
话说到这里,秦雪的心情似乎多少平复了一些,她呆呆的看着自己眼前的那杯喝了一半的咖啡,那杯口上还留着她的唇印。我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思绪又飘到了什么地方,总之,这个女人身上一定发生了很多不为人知的诡秘事情,无论她如何解释,我都要想办法把真相挖掘出来。
沉默了几分钟后,秦雪又缓缓的对我说:“其实,其实我小的时候,总是会跟自己说话,不,是我…是我觉得在跟自己说话,我现在已经忘记了,那种感觉,现在想起来很奇怪,就好像,好像童年的一个玩伴,长大后就渐渐失去了联系,慢慢的消失在记忆中了,对,慢慢的,消失了。”琇書網
我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童年的玩伴?慢慢消失了?这种感觉听起来似曾相识,我似乎也有过这种类似的经历,童年的玩伴,只是这个词,离我太遥远了。难道她说的是小时候一起放学走的人?真有那么个人?我很明显的露出一副难以理解的神情。
秦雪轻轻的笑了笑,眼睛出神的看着远处,似乎在嘲笑自己,或者嘲笑什么我不知道的事,然后接着对我说:“那时候,我特别孤独,我不知道除了每天埋头在那些功课中之外,我还能做些什么,我没有朋友,没有小伙伴,甚至连同学都不喜欢我,除了老师,没人愿意和我说话,而老师们眼中的我,其实,也不是真实的我,有一段时间,我甚至忘了自己是谁,那种感觉就好像活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驱壳中。”
“恩,我能明白你的感受,虽说我可能没有遇到过同样的情况,哈,你知道的,我一直是个吊儿郎当的人,跟大老王还不太一样,我没有他那么多兴趣爱好,我这个人天生就很懒惰,没什么追求,更没有理想,所以,有一阵子我也觉得自己好像灵魂抽离了一样,不知道自己是谁,不过我还好,睡上几天就又有动力继续活下去了。”
我乱七八糟的说了这么几句,希望能拉近我们之间的关系,好让她对我更加信任,从而利用这种信任,能从她嘴里换取更多的未知信息,我打定主意,就算是骗,我也要弄清事情的真相,我这是想要救她,我心中反复念着,原谅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能看着不管。
秦雪微微点了点头,就好像听到我内心种的对白,然后说到:“其实,刚才我说话很失礼,对不起,我并没有觉得你和王赢还有其他同学,是没有存在价值的,反而,我觉得你们活得很真实,而我自己,却没有那种真实感,于是,我每天都在催眠自己,让自己做父母眼中的骄傲,我努力告诉自己并不是大家不喜欢我,而是他们不配和我做朋友,是他们对我感到敬畏,其实我都明白,什么敬畏,只不过是厌恶罢了。”
听到这里,我表示很尴尬,嘴里说了句:“其实,也,也没有啊,我…啊,还有大老王,我们,都,都挺喜欢你的,哈,我,我不太会说话,你别介意啊,我们真都挺喜欢你的。”我拙嘴笨腮的胡乱应付了几句,觉得很是难为情,因为我压根儿,就没对哪个女人说过我喜欢你这种肉麻的话,今天,老子也算是破天荒头一遭了。
被我这几句话哄得有点开心的秦雪,低着头露出一副羞涩的神情,她笑着对我说:“我不介意别人喜欢我,真的,其实你说这些,我反倒很开心,可是你们不了解我,我一直有一个秘密,可我不想说,也从来没对任何人说过,我这次来参加同学会,就是想把眼前的事都放一放,我太累了,我已经觉得自己无力再应付这些事了,这些挠头的事搞得我焦头烂额的,说实话,有的时候,我想过自杀。”
听到自杀这两个字,我的表情立马就严肃了,到底是什么样的境遇,会让眼前这个无论在谁眼中都能与人生赢家这个词联系到一起的女人,做出这样的判断和选择,人的生命是最宝贵的,也只有一次,虽然死后会以另一种形式存在,但在这个世上的一生,无论如何都不能,也不应该因为某些遭遇而随意放弃。
想到这里,我又安慰她说:“是不是你平时工作压力太大了,哦,对了,其实我都不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哈哈,老同学一别这么多年,你好歹知道我是个写故事的,我都不了解你,要不,你先说说你现在的近况吧,也好缓一缓情绪,别总说些这么失落的话题,搞得我也跟着你情绪这么低落,难得一次同学聚会,我们,说点轻松的。“
秦雪的眼神依旧暗淡的看着房间的一角,她似乎非常羡慕周围的同学能聊得那么开心,于是转回头叹了口气,又对我说道:“我…还好吧,现在,在一家很大的跨国企业工作,负责公司对外宣传的工作,手下管着几个人,成绩还算突出,算是不靠男人也自己有房有车有存款的那种人,不过我前年结婚了,说起这个,是我的痛处,我对婚姻看得很淡,可能那些事,压根儿就不属于我。“
她这句话刚出口,我似乎看到旁边那鬼影的脸上,划过了一丝充满讽刺的微笑神情,那表情的变化相当微妙,虽然只是片刻,可却没有逃过我的眼睛,这让我联想到,难道他就是跟着秦雪来的?而并非滞留此地的冤魂?
虽说如此,我还是说了两句客套话:“啊,结婚了啊,真不错,你老公一定是个幸运的人,能娶到这么漂亮的太太,而且,你还那么优秀,不过话说你老公应该也是个很有能力的人吧,肯定不像我跟大老王这样的烂屌丝,什么都不会,整天就知道怨天尤人的,哈哈,无论怎样,先祝你幸福吧。”
秦雪听了我的话,显得有些惊讶,而后苦笑了两声,摇摇头对我说:“哎~你应该没结婚吧,看你跟王赢的样子也知道你们俩没结婚,活得还像个孩子,刘神父就不用说了,他也不能结婚,所以我真的很羡慕你们,对于我来说,这婚姻真的就如同坟墓一样,是我亲手把自己埋葬了,其实我很多年前已经死了,现在你眼前看到的,不过是一具装着我死去灵魂的空壳。”
我表情尴尬的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我知道她心情一定很低落,可我确实不是个会安慰别人的人,于是我试着把语气放的平和一些,尽量不要让自己提出的问题,显得太过突兀。
我用一种非常平缓的语气说到:“你现在的生活是很多人都羡慕的,可你自己却似乎是背负了很大的负担,我明白,每个人的生活中都有自己难以言表的苦闷,所以,如果你不想说的话,我们就不要再提这些事了,说点开心的。”
可秦雪却突然回过头,提高了声调对我说:“不,我要说,我从来没有说过这些话,就算最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从来不会抱怨,因为我知道,这些都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没有权利去抱怨,但是今天,我一定要说出来,我是个孤独的人,我的内心承受着一般人无法想象的孤独和寂寞,我恨这段婚姻,我恨和我一起生活的那个男人,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生活,如果…如果…”
我呆呆的看着她,期待着她把后面的话说出来,秦雪,果然没有让我失望,她定了定神,深吸了口气,继续说:“曾经,我有过一个深爱的男人,我和她在一起生活了八年,可最后,最后他还是离开了我,那段时间,我觉得自己像个没人要的孤儿,像个被人遗弃的旧玩具,被扔在街边,脏兮兮的无人问津,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破碎了,最可怕的是,根本,根本就无法修补。”
她话说到这里,眼神看了看不远处坐着的刘神父,而刘神父虽然没有听到她在对我说些什么,却对着秦雪微笑着点了点头,那种只属于神职人员的肯定,是一般人难以做到的,他的微笑和认可,会给人一种力量,秦雪同样点点头,礼貌的回了礼。
然后她回头笑着对我说:“那个男人,让我又爱又恨,不过,我后来总算是从那段挥之不去的阴霾中走了出来,可却把生命,永远的,留在了那段时光里,我再也不会爱了,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我觉得自己的一生已经走到了尽头,以后的生活,不过是单纯的活着而已,那种空虚,那种无法填补的空虚,你根本不了解。”
其实我想说我了解,我体会过这世界上最最空虚的感受,记得之前被影婆婆封住影子那一次,那种从头到脚全都被挖空了的感受,如今又历历在目,我结结巴巴的问到:“那,那个男人到底为什么会,会离开你啊,要我说,你这么完美的女人,应该…应该会有很多人对你垂涎三尺才对啊,怎么可能还有哪个男人会抛弃你呢,再说了,你们都在一起八年了,又怎么会…”
秦雪哼了一声,然后愤愤的说到:“男人都一样,玩腻了,再好的女人也是多余,其实我们俩在一起的八年里,分分合合有很多次了,每一次都是我求着他,才又回到一起,只不过这最后一次,我没有再去求他而已,我觉得自己像只可怜的宠物,每天活在那种可怕的恐惧中,生怕有一天醒来,自己又被遗弃了,所以,与其那样生活,还不如干脆就做一条流浪狗来得痛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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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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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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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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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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