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英不敢当。皇上是皇上,洛英只是个宫女,哪里敢让皇上这样称呼。”受到朱由校话语的影响,我隐匿在心底深处的那团火焰,此刻正在慢慢集聚,静静等待着那个喷发的时刻。
“啪”一声,我忽然抬起头,就见朱由校将一大杯参茶用力摔在了地上。
“奴婢该死。”这是我在惊讶之后听见的第二个声音,也是这会子我才留意到寝殿里还站着宫女呢。我掠了那个宫女,见着是前几天刚入宫的,于是放缓了声音:“杯子是皇上摔的,你又没做错什么,有事没事地在这儿跟着瞎请罪做什么,还不快出去。”
那丫头缓缓站直身子,眼神怯怯地从我身上扫过,又悄悄地瞄了眼朱由校。
“既然你主子都发话了,还不快出去。”说话的工夫又是一个杯子被从他手上掷了出来。
“还不让开。”朱由校掷出的第二个杯子在地上顿时摔成了好几片,碎裂的瓷杯上还沾着参茶的余温,以一种几乎匪夷所思的方式在那个宫女的手上划了一个小口子。
我虽是第一时间出言提醒,但还是晚了一步。
“你没事儿吧。”我和朱由校异口同声道,不过我显然是说给那个可怜的宫女听的,而朱由校多半是对我说的。
“皇上尽管宽心,洛英站的远着呢。”看着那个宫女一只手正轻拭另一只被划破的地方,龇牙咧嘴的样子,那口子看样子还挺长的,刚才那一下子疼得可以呢。
我上前两步替她收拾地上的碎片,待一切弄好以后,我便打发她赶紧离开。
“皇上为何要摔杯子,要是洛英做错了什么,皇上尽管告诉洛英。”我向她出去的方向看了看,转回头道:“这丫头刚进宫没几天,哪里见过皇上这样大的阵仗,在多数人眼里皇上可一直都是一位温润如玉的主子。”我抑制住心中的不满和不解,波澜不惊地一口气把话说完,然后又挂上自己惯有的微笑,平静地看向他。这种时候若是换做以前,我必然是会手足无措,可是今时今日的我却是分外的——自信和傲气,因为放眼整个大明朝,我大概是除了慧慧以外第二个敢于无视朱由校权威,直接表达想法的人。慧慧这样做是因为她与生俱来的霸气以及她奉圣夫人的高贵身份,而我这样做就单纯是因为我对朱由校的了解。
“洛英姑姑现在做事还真是越来越老成了。一面给朕送了个软钉子,一面又不声不响地帮了那个宫女,究竟是谁给你的胆子。”朕,这个字怕是很久没有听他当面说过了。
“我哪有皇上想的那么复杂,做事老成,我只是为了能在宫里好好的生存下去,至于说帮了那个宫女,洛英实在是觉得那个丫头挺无辜的。洛英只是不明白,皇上何以发这么大的脾气,两年以来洛英自诩本分做事低调做人,不知道哪里没有做到位,惹皇上不痛快了。”苦心维持了两年的平和心境,居然就在朱由校的三言两语间被打破了,我做人是不是也太失败了。
“洛英。”他原先那股子冰冷转瞬间消散了许多,“你不要怪我生气,我只是不明白你这两年都在忙些什么,你极力躲避着我,最近两年芦文锡总说你是越来越能干,对于很多小事儿也是上心的不得了,我还以为你变得有多老成了,可是从你刚刚救那个宫女的举动,我就知道你其实一点没变,而你又偏偏弄成那样究竟是给谁看呢。你这哪里是老成,你可以强装老成,不过是缺少一个撕破你面具的契机罢了,就像今天这样。”
呵呵,我忍不住冷笑,听着他平平静静的话,我却再也平静不下来了,我甚至恨不得他的语调再冷酷无情一点儿,因为比起那种表面上的冷酷,他这种如读心术一般的平静其实更加可怕,这是一种刺心的平和。长久以来,我即便不把朱由校的心智视作一个孩子,但也一直把他的心智列入单纯善良的成年男子那一类,我从没有想过,他会这样注视我,而且还将我看的那样通透。
维持了两年的平静,自诩两年以来的骄傲蜕变,此刻通通付之东流。两年前的时候我在乾清宫,两年以后我还是在乾清宫,连个地方都没有挪,我就这样被一个看似孩子的人物,瞬间打回了原型。
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这道理人人都懂。
可是有没有人知道,从哪里爬起来,就有可能从这里再度跌倒。
跌倒,爬起,起起伏伏的就像是我们的生活,进宫五年,我无时无刻不在感受着这种跌跌撞撞起起伏伏的日子。
“你的父亲曾经是辽东经略,曾经是朕的老师,甚至还做到过内阁首府。”朱由校面色淡淡的把我“父亲”的辉煌简历草草报了一遍。
我皱了皱眉:“但这些辉煌都是父亲大人的,和洛英并没有直接的关系。”
“你先前说你自己谨慎做事是为了在宫里更好的生存,可是既然你有这样优越的家世大可不必活的那样辛苦。答应我,以后别再那样为难自己了好不好。你原来是怎样的,现在就还是怎样,不要去患得患失,更不要去小心翼翼,那样的你真的让人心痛,而且你那样做也是没必要呢。”m.xiumb.com
“我是在为难自己,我的作法没有必要。”我将他话中的意思低声重复了一遍,我真的从未想过,那是在为难自己,我只是简简单单地把它看做是,做好份内的事情罢了,至于说没这个必要,我可得时时刻刻醒着神不敢胡来呢。
不过知道他最后还是关心我的吗,不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为了我好,即便有时候觉着他的话有点儿不靠谱,不过起先的那股子怒意也渐渐被一种叫做惭愧的东西所替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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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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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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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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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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