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您别丢下我呀!我跑不动了,这村子怎么越跑学校远了呀!刚刚很近的呀!”顶着塑料袋子盘缩在土泥堆里,我的一只脚却怎么也动弹不了,朝着距离她老大一截的位置大喊着。
除了那个高大的背影消弭在一棵树后,我没有听到丝毫的声响。
往后一看,脚搅和在泥潭里,这是被稀泥给和在了一起呀!
抽了抽腰板,往后使劲一登,泥更加的紧吧往上蔓延。
“啊呀!救命啊!这是我所能想到的最为粗笨的办法,也就是呼救了!”
该死的,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连个人影也是奢侈。
怎么办?这泥就跟夏日那讨厌的蚯蚓一样,滑滑冰冰的,在我腿把儿上攀爬着挠痒痒。
四周飘起来的小雨滴儿,被微弱的风扑打着拍到我脸上,我却如一个套了笼子的小白鼠,要停也不是,要跑动弹不得。
这时候,前面一个袁鸣声的冲我传来,“快抓上这个棒子,大娘来拉你。”
雨滴弥漫的眼皮子底下,我瞄到一根粗棍子,想也没想就捏紧了往上爬。
刚刚失神儿的,光顾逃生了,也没注意那个声儿是男人还是女人。
呵!这是那大娘,她背上坨了半袋子疙瘩,鼓鼓圆圆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拽着我的衣服就往原路往回返。
没几个分钟的,眼前就浮现出那个熟悉的院子。
到家了!
她吆喝了一声儿:“快回屋里去!”人也跑到了装压货的西房里。
从身上扯开了那片塑料纸,柠出了一滩水便扔在了屋外。拿起炕头瓷搬砖上铺开的毛巾擦了擦头,这才缓了缓。
家里门是开着的,往炕头墙角望了望,过门的房间里溜了一圈,却没有个人。
这大爷,不会也串门去了淋着雨赶不回来了吧!
心里念刚着,大娘便一脸暴风雨后的坦然般从门口走了进来。
“臭丫头,你知道我那会儿干嘛去了吗?”大娘满面春风,很是得意洋洋。
紧接着,跟我讲起她的光辉史,说道:“大娘家里今年收成好,玉米棒子个头一个比一个大,几个棒子就能打几公斤的粮食,”
“那,所以那会儿的……”
“您背的那麻袋子是……玉米棒子?”
我确实是惊讶到了,为了几个棒子拼了命的在雨里跑,这么大的人了也是让我无语。
“对呀!就这些棒子我还可以养头牛好几天的!”那个大娘咧开嘴很是淳朴的笑着。
这是什么情况,封陵大少爷的母亲竟然在地里抢玉米棒,确定他平常奢靡的生活不是装逼?
对于这一切,我很是困惑,特别是在这一刻异常的强烈。
于是将疑惑给勾兑了出来,巡声问了她:“大娘,看您这年龄生封陵那会儿应该还很小吧!”
话音刚落,我就想打自己的脸了。
哪里有这么问人的,目光凝结在她下一秒额的雷转换上,等到的却是一个不温不火的面部表情。
其实还有些黯然伤神的光色,顿了两秒钟,她的嘴里奔出简短的一段话:“她早就死了,我都没有见过她。”
原来如此,“那您是?”
既然已经说破了嘴,索性一碎到底吧,把自己的疑问都倒腾出来。
那个宽厚的像男人的大娘有些羞涩又有些茫然,转过身往水缸里盛了一碗水灌了几口,咕叽咕叽的喝了下去。
我感觉她像是在喝酒,在壮胆,希望清澈的水能洗刷干净她的略微带些心酸的经历。
那是上世纪中后期的一个午后,自小大娘就长得俊俏,皮肤也白光透亮,方圆几里的可是个有名的大妹子。
刚出落到不到二十的,村长和书记的儿子抢着娶她,曾经在提了两万块钱的礼金去当作聘礼。两家为了她争论不休,就连村长也是因为惹了人在选举时撤了职。
大娘偏偏谁都看不上,嫌弃他们土,土包子一枚,没有文化,这一留就成了剩下的。
除了天妒红颜的样貌,她身体长得大,也受得了苦,在地里干活可是一把手,几里的玉米地,她一上午一个人就能砍半平过去。
那天,天色阴茫,一个人在房子里堵的慌,便拿起镰刀溜到地里继续干活。
倒在地里的玉米杆子越来越多,这天气却豁然开朗起来,开始探出微弱的光热。晒在她的脸上,蒸笼一般。
这不,该是去路边的大树下乘乘凉了。
将那件简易外套脱了扔在树下,只露出一个纯白色的吊带,大片的凸出阳光下晔晔发亮,本就白的透亮的肤色更加迷人。www.xiumb.com
小山丘下有一条柏油路,那时候这样的路已经是一种奢望了,根本在整个国家的村子里都是很罕见的。
穿过拐角的小山丘,一辆白色轿车缓缓驶动过来,并且在她面前的马路上停了下来。
车里下来一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人,但是车子却离开了。
档案盒的心怦怦的跳了几秒,直勾勾的盯着这个男人不放,因为他也正朝自己的方向赶来,捋了捋那个农村几乎很少见过的领带。
在她的心里,他像极了一名绅士,不,就是她眼中的知识分子,有文化。
对于那种男人,她不怎么能抗拒的了。
咯噔咯噔的黑皮鞋,配着简单而大方的西服,男人温文尔雅的称呼了一句:“你好,在这里乘凉呀!天气是真的很热。”
脱掉外套的大娘,顿时感觉身体凉嗖嗖的,那大片的肤色满是嗖嗖的风吹着,抖了起来。
中年男人一眼便察觉到她的异样,将身上的外套脱下给她披了上去。
“还冷吗?”酥酥麻麻的一句,像磁铁滚落的吸引里,她没有办法辨别她这是怎么了。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棱角分明,高大的体格与幽深高冷的形象真的是很难不让人倾心。
之后每一天,只要在这片地里,她会有意识没意识的往路上瞅瞅,有时候卖酱油的二麻子来了,骡子车上围的白色麻布桶,她会臆念作那辆白色的轿车。
就这样恍恍惚惚,半个月过去了,玉米粒磨碎成了粮食,玉米杆子填作了地肥,就连都被他趴了皮的光溜溜额的。
他还是没有来,难道他再也不来了吗?大娘有些失落。
深秋的黄昏,霜露暗沉,庄稼差不多的都忙活完了。
她又跑到那片地里,专门抱了一块石头坐在了树下。
这次,他骑了一辆自行车,没有过多的浮雕,在树下的马路上停了下来,远远的对望了一眼,麻溜的起了身,她怔在原地,像一个受到惊吓的面孔。
她还在念着他,留着平头的很是俊郎的中年男人,岁月似乎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过多的瘢痕,腹藏诗书,神采也很佳。
车子推到树底下时,大娘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心绪了,冲上去一把揽住他的腰,在哪个俊明的脸上吻了几口,还不断的变换了角度。
“我很想你,每天都是,玉米把子都干了,你怎么才来!”大娘哽咽着,鼻子咔嚓的粘在脸上,还往男人的前胸上锤了上去。
在这之前,她从来没有过男人,也没有谈过恋爱,更没有跟男人有这样亲密的接触,也许这是女人的天性,在没有一分一毫的彩排下,本性显露出来的渴望兼职势不可挡。
两人第一次距离的这样近,再加上这十几天的相思,一份情感涌上心头。
再看看旁边的光景,野外空寂无人,渐入夜里,重逢的两人就相拥在一起滚在了树下的坑内。
这一夜,曼曼清清,翻云覆雨……
晨时,来地里干活的大嘴婶子发现了这一启齿的一幕,扔下锄头便嚷嚷着跑回了村子里。
这一事端瞬间在村里炸开了锅,人云亦云,这大娘的名声彻底毁了。
中年男人接了一个电话匆匆忙忙赶回了家,看上去很焦急的样子,他说明天过来接她去城里,将衣服套牢在自己的身上,便骑着自行车离开了。
又是很多天的等待……
这一次,更长,很多天,快有了三个月。
直到有一天,大娘坐在炕头上纳着鞋底子,一阵晕眩上来,恶心的作呕。
一连一整天,她都晕晕乎乎的,也不想吃饭,格外的喜欢将封藏了几个月的腌制的酸杏拿出来吃,这样子也才好受些。
一个点儿的,她忽然明白过来,她这是怀孕了。
村里的风言疯语越来越多,以前都是背着的指指点点,说大娘不检点,这会儿的索性当着面开骂了。
按照以前的大嗓门,她会冲出去跟他们较劲,可是现在不会了。
她被公认成村子里的金莲,还真是印证了那句长得妖的就是作死的俚语。
心里被褥成了一嗦一嗦的,到处撞乱着她的神经,她就要蹦不住了。
看女儿身体一天比一天虚弱,当妈的当然是最心疼的了。
大娘的妈妈跟别人借了一把小麦粉,这天的上午倒了一点跟玉米面混合在一起熬了个乎乎。
刚盛起来端到了炕头的板上,那个大嘴婶子就跟被猫吓了一样冲了进来。
“他嫂子,你家有贵人来了,有辆洋车在村口呢,他们到处打听你家的下落,你快准备好拾掇拾掇哈!”说罢,拿着扫把在院子里扫了扫那囤积在一块的叶子。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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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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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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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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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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